第16頁 文 / 春野櫻
「有勞。」香衣心裡忐忑,五味雜陳。
他會見她這個有著莫渝摸樣的女人嗎?如果他見,那表示什麼?五年來仍獨身人的他,為何要見莫渝?難道是莫渝艷冠群芳的容貌動搖了他的心?
守衛前去稟報,不多久便帶回了好消息。「姑娘,請跟我來吧。」
「是。」他真的願意見她?純粹是基於禮貌?還是……
守衛找來府中一名丫鬟為她帶路。
迸了大門,眼前便是廣闊的庭園,三面環燒著有著黑瓦的氣派院落。燒著園西小徑,穿過一個拱門,進入了另一個院落,這兒有個人造的池子,池中有座假山,假山中有個山洞。
水面上綻放著不知名的奇花,池畔則圍燒著十數株垂柳。池邊有條小路通往池中的假山,此時正有人在假山上打掃著。
想起前幾年,百姓吃不飽、穿不暖,還飽受天災瘧疾之苦,而當時稱帝的璽王卻在此建造了如此富麗堂皇的別苑,也難怪當今聖上要起義了。
當初鎮藩哥去投軍是正確的,他助當今聖上重掌政權,也讓百姓脫離了水深火熱的生活。雖然他們兩人固此天人永隔,但她並不後悔當時放手讓他闖蕩。
穿過這個別院,又通過一個拱樓,活著院落旁的廊道,她跟帶路的丫鬟繼續往前走,終於來到了他的寢苑,丫鬟領著她來到書齋,而雷鎮藩正坐在案後。
「將軍,香衣姑娘來了。」丫鬟享報。
雷鎮藩抬起頭,神情自若的看著跟在丫鬟身邊,手上提著籃子的香衣。
「香衣姑娘,請進。」他起身,走到書齋側邊的椅子上坐下。
她快怯的走了進去,在隔著一張方幾的另一張椅子上落坐。
「香衣姑娘怎會在這個時間下山?」他問:「已過午時,只要多耽擱一會兒,便得摸黑回山上,不是嗎?」
「淨心師父有事交力,我得出城幾天,所以……」她隨口胡說一通,然後話鋒一轉,「將軍,這些山菜是我摘來的,請不要嫌棄。」她將籃子放在方几上。
他表現得十分平常。她真是六絕門的毒狐狸嗎?那個曾經用毒害死一整營守軍的女人?接近他,有何目的?眼前的她,羞澀又有點畏縮,眼底不見一絲邪氣,甚至是殺氣。
她那含淚的眸子,甚至還曾讓他想起了香衣。
「香衣姑娘,你在清淨庵已經住了五年吧?」若她說的一切都是謊言,那麼一定會有破綻。
「是的。」她點頭。
「你說你已嫁過人?」
「嗯。」
「令亡夫是死於戰事嗎?」
她搖頭,「他是……病死的。」提及早年病逝的書常,她忍不住眼眶一熱。
見她眼中的淚光,他心頭一緊。她的亡夫真是病死的嗎?
若她口中所說的亡夫便是六天,那麼她一定知道六天是死在他的刀下。面對著殺死親夫的仇人,她的眼淚只有悲傷,沒有憤恨,為什麼?
「香衣姑娘與他的感情必定十分融洽吧?」
「嗯,我與他……就像親姊弟一般。」她說。
聞言,雷鎮藩征。親姊弟?六天明明年長過她,就算兩人感情好到像手足,那也該是親兄妹,而不是親姊弟。
「他比你小?」
「我虛長他一歲。」她毫不遲疑的如此回答。
雷鎮藩濃眉一擰,驚疑的看著她。名叫香衣的她,有個小她一歲而且病死的丈夫?這跟他的香衣簡直……這也是她的伎倆嗎?
感覺自己似乎說太多,引起他的懷疑,香衣立刻抿唇不語。
她不能讓他知道她就是原來的香衣……此時此刻,還不是時候。他要是知道她就是原來的香衣,是絕對不會讓她涉險前去查探六絕門跟璽王的秘密計劃的。
「民女的事不值得將軍如此費心,例是將軍,」她問:「聽說將軍之所以受封虎嘯,是因為將軍擁有一把名為虎徹的神刀,是嗎?」
他擁有神刀之事,她毫無所悉。當年他離去對,只說他的朋發鐵麒麟贈予飽一把寶刀,但並未詳述那是把什麼樣的寶刀。六絕門這麼想要那把虎徹,想必是把不得了的兵器。
「是的。」雷鎮藩爽快承認。
「將軍有此神兵利器,想必有不少人覬覦。」她只能暗示,「將軍請小心保管神刀,勿讓它落入賊人之手。」
雷鎮藩微征,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唇角揚起一抹興味的笑。
若她是毒狐狸,應也覬覦著他那把神刀,甚至恨不得用那把神刀殺了他以替六天報仇,怎會反過來要他小心保管?莫非,她在演戲,目的是為了卻除他的心防?
「謝謝姑娘好意,不過這世上早已沒有虎徹這把神刀了。」
她一征,「什麼?」
「虎徹在五年前就已化為塵土,只剩下一小塊的老虎脊骨。」說著,他從腰間摸出一個小錦囊,從裡面拿出當年僅剩那塊不完整的脊骨。
香衣大吃一驚,「怎麼會……」
顱見她那吃驚的表情,雷鎮藩心想,她大概感到非常震驚且失望吧?所以,她真正的目的真的是虎徹?
「將軍,為何虎徹會化為塵土?」香衣擔憂的問。
「為了換回一命。」他直言。
「換回……一命?」
「你想聽故事嗎?」他要為她說那個故事,那個真正屬於香衣的故事。
「嗯。」她點頭。
第8章()
「我在天麓城有一個深愛的女人,你上次應該聽慶禎提過,她也叫香衣。」
香衣定定的注視著雷鎮藩,聽他談起所深愛的女人。
「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便已認識她,她是我的異姓弟弟書常的妻子……」
當他提及香衣是書常之妻時,她並未露出驚訝之情。一般人聽到這兒,都會因為他戀上有夫之婦而大吃一驚,包括皇上在內。為何她表現得如此平靜?
他續道:「她是沖喜新娘,嫁給書常時只有十二歲,他們像對小姊弟般相處了一年,書常還是病逝了。香衣對我來說,初時像是妹妹,但不知不覺,我對她的憐愛及感情早超過了兄長對妹妹之情……」他目光凝視著她,「我愛上了她。」
迎上他突然凝聚在自己臉上的目光,香衣心頭一悸。瞬間。她覺得他好像知道她就是原來的香衣。
但不可能,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個人的樣貌。
「律法規定,未及十八守寡者可於守寡七年後改嫁,當時我被家父逼婚在即,於是暫且放下尚不得重獲自由之身的她,投效四皇子……可當我回到天麓城,香衣已病重,為了再見我一面,她苦撐著,最後……病逝在我懷裡。」儘管面對的是六絕門的毒狐狸,但提及香衣的事,他的心情還是震盪了起來。
雖然都是她早已知曉並經歷的事,但想起那過往種種,她的心情仍是激動。
「我不願失去她,因此以神刀向天祈命,盼他能憐我真心,讓香衣活過來,但是……」他垂眼,幽幽地說:「神刀碎裂,化為塵土,而香衣也香消玉殯,化作黃土一杯。」
聽到這兒,香衣終於知道自己五年前為何還魂了。
不是因為她執念甚深,而是因為鎮藩哥的真心感動了天。看著他衰傷的神情,再想到他竟拿神刀虎徹換她一命,她忍不住感動得掉下眼淚。
「香衣姑娘?」見她聽完他的故事便淚流滿面,雷鎮藩心頭微震。
「真是對不起。」她忙以袖子拭淚,「將軍與她的事太令人感動了,所以……我真是失態。」
雷鎮藩細細觀察她的每一個眼神,甚至是舉止。
若將她的臉掩住,他真會以為她是他的香衣。
他糊塗了嗎?在他眼前的女人不是原來的香衣,而是化名香衣的毒狐狸莫渝。
「姑娘真是性情中人,大部分的人聽到這故事,都會以為我瘋了。」
「不,將軍沒瘋,我……我相信這事。」她難掩激動地說。
他微征,慨然一歎,「瘋也好,不瘋也罷,總之我沒能挽回她的性命……她在九泉之下,或許正怨我當年沒帶她走。」
「不會的!」見他一臉內疚,香衣急道:「她絕不會怨你,她知道你是如此深愛著她,她明白的。」
她的反應教一向從容冷靜的雷鎮藩也不禁一震。「香衣姑娘,你……」
「我想她一定還活著,也許是以一種你無法想像的方式或形態,她……」驚覺到自己失控,香衣倏地噤聲。
雷鎮藩以一種驚疑的、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她。
香衣還活著?以一種他無法想像的方式或形態?過去,他一直以為香衣已經死了,但如果真如她所說,那麼香衣也許已換了張臉,任何一張他不認識的臉……
突然,一個荒謬至極的念頭鑽進他腦子裡,他瞪大眼的盯著她。
不會吧?難道……老天,他在想什麼?怎麼可能會是……
「將軍,我叨擾太久了,告辭。」香衣覺得自己快穿幫了。目前還不是坦白一切的對候,尤其在聽他拿虎徹換她一命之後。
她想為他做一些事,想成為一個能幫助他、為他貢獻一點心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