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春野櫻
他不再是她的鎮藩哥,而是她思慕愛戀的男人。一直以來被困在囚籠裡的她,唯一仰望的、期待的人,只有他。
她原以為那是妹妹對哥哥的仰望依賴,卻不知愛苗早已在她心底萌芽生長。然而她身份低微,又是守寡未及七年的寡婦,能對他說什麼?又能奢求什麼?
「要與鎮藩哥成親的姑娘一定是哪戶人家的千金吧?」說這話,她心如刀割。
「她是春水城尹府二小姐。聽說她知書識墨,又有傾城之貌。」
「是嗎?」她不敢抬起臉,只能低頭笑說:「她跟鎮藩哥一定很相配。」
雷鎮藩看著彷彿深受打擊卻又強顏歡笑的她:心裡已有了底,但是,他還是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到。
「香衣,拾起頭來。」他說。
她強自鎮定,在緩緩抬起臉前,盡已所能的擠出一抹笑。迎上他幽深的眸子,她的心隱隱顫抖著。
「你……願意祝福我?」
「是、是的,當然。」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掐住,痛得她幾乎要放聲大哭。
她從沒感受過這樣的痛,不管是被打還是被罵,她都不曾如此痛過。
「是嗎?我明白了。」說罷,他站了起來決心祭出最後一招——
轉身,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他步向門口的背影,香衣的心急了。她不會再見到他了,他走了之後,就是別人的夫君,再也不是她的鎮藩哥……
她知道自己該認命、知道自已沒資格奢求,但她不想失去他啊。
這一念頭剛竄過她腦海,她已起身追了上去,在他即將踏出房門前,雙手用力的抱住他——
這一抱,雷鎮藩的心安定了,他的唇角微微上揚。
「不要,我……我不祝福你。」香衣泣訴自已此刻的心情,「我沒力法祝福鎮藩哥,我不要……」
雷鎮藩想轉身,但她阻止了他。
「不要回頭,不要轉身……」她將臉靠在他闊的背上,顧不得矜持及禮教,「要是看見你的臉,我怕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從小到大,我設擁有過什麼,所以就算是有人從我這兒搶走什麼,我都不覺得心痛,可是……聽到你說要成親,我的心好痛、好痛……」
拋棄了羞恥心,她毫無保留的對他傾吐心聲。
「我不該奢求不屬於我的,鎮藩哥就是我不該奢求的……」她的聲音顫抖而幽怨,「我真的……真的對你……」
話未說完,雷鎮藩已轉過身來,香衣驚羞的低下頭,退後一步。
他心疼的將她抱進懷裡,「這些話不該由你來說。」抬起她泛淚的小臉,深情凝視著她。
看著他那雙帶笑的眼睛,香衣心頭一揪。
「香衣,聽好了,」他說;「我雷鎮藩除了你,誰都不娶。」
聞言,她一震,不敢置信,「鎮藩哥?」
「我想知道你的心意,我得知道你跟我一樣……」
秀眉一擰,她忍不住哭出聲音,將臉埋進他胸口,「我跟你一樣,一樣……」
雷鎮藩以臉頰摩竿著她的髮絲,輕聲唱歎,「香衣,我多麼想現在就迎娶你進門,但我得顧及你的立場及杜叔叔的心情……待你二十,便已為書常守喪七年,那時杜叔叔依法得放你自由,而你也可以不必顧忌他人的眼光,正大光明的嫁給我,所以……請你等我。」
聞言,她微征,「等你?」
「是的。我決定投效四皇子麾下,討伐暴虐不仁的二皇子。」
「什……」想到他從此要過著刀光劍影的日子,她不禁心驚。
「家父已為我定了門親事,我若不走,勢必得迎娶尹二小姐過門,為了你我的將來,這是唯一的一條出路。」他語意堅定道。
「可是那太危險了,要是你……」她憂急得眼又泛淚光。
「別怕。」雷鎮藩一笑,「為了你,我無論如何都會活著回來,再說我的好發鐵麒麟贈予我一把寶刀,有了它,我在戰場上一定能如虎添翼、戰無不勝。」
迎上他堅定的雙眸,香衣知道他勢在必行。
戰場上,刀劍無眼亦無情,她實在不捨也不放心他投身軍戎。但若他不走,便得娶他人為妻,那也是她不樂見的。
為今之計,她只有祈求上蒼讓他平安歸來。
「鎮藩哥,我會每天為你祈福的。」她含著淚由衷說。
「香衣,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雷鎮藩輕捧她淚濕又發燙的臉龐,終於低頭攫住了她的唇,傾訴他全部的愛意及別離的不合。
第3章()
雷鎮藩在年前便帶著簡單的行囊及鐵麒麟贈予他的虎徹,情悄離開了天麓城,投效在四皇子朱成晉麾下。
誠如鐵麒麟所說的,虎徹是一把絕無僅有的神刀,每次一出鞘,敵人輕則重殘,重則命喪。原本就擁有一身好武藝的雷鎮藩,有了虎徹傍身,簡直如有神助,無往不利。
一次又一次的兩軍交鋒,他殲敵無數、立下戰功,令敵軍聞「虎」色變,甚至棄甲投降。他的曉勇善戰及過人機智,得到四皇子的賞識及信任,最後更命他帶領最精銳的部隊直搗黃龍——京城。
參與兩年多的征戰,終於助四皇子拿下京城,驅逐稱帝的朱成霄,但畢競是同為皇后所生的兄弟,四皇子還是留下一條生路的流放了他,尊他為璽王,結束了他所建立的短短只五年光景的新朝。
四皇子即位後,論功行賞,封雷鎮藩為「虎嘯將軍」,並如他所願命其鎮守國境以南的領土。
領命後,他迫不及待的南返天麓城,為的是迎娶他心愛的女子——香衣。
一進城門,城民夾道歡迎。原來他受封虎嘯將軍之事早已傳回天麓城。
他返回家中向父母請安後,便立刻趕赴杜府。
一進杜府大門,由於杜修齊夫婦不在府中,便由王媽及一幫丫鬟們迎了上來。
「雷少爺……喔不,虎嘯將軍,真是恭喜你了。」王媽諂媚道:「雷將軍的事跡,我們都聽說了。」
「是啊,雷少爺,我們還聽說——」
「香衣呢?」他不耐的打斷她們,「她在哪裡?」
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回來了,為何獨不見香衣前來迎接他?難道她不期待他的凱旋歸來?
「哎呀,香衣她呀……」王媽跟丫鬟們神情有異,欲言又止。
他警覺不對勁,「快告訴我香衣在哪裡?」
「她在她的房間裡。」王媽說;「她已經兩個月下不了床了。」
「什麼?」他陡地一震。
「是啊,她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一直咳一直咳,最後還咳出了血塊來,大夫說她沒救了。」秋桂像在說無關緊要的事,臉上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雷鎮藩立刻邁開大步,就要往她的厲間去。
「雷少爺,你千萬別接近她呀!」王媽趕緊拉住他的袖子,「那丫頭是在青樓裡長大的,搞不好染了什麼骯髒病,要是傳染給你可就不好了。」
他倏地回頭,眼底迸出兩道銳利的、彷彿要殺人的光芒,「住嘴,不然我就殺了你!」
王媽驚嚇得連忙抽手的退了兩步。
雷鎮藩快步的來到香衣的房間,打開門,撲鼻而來的是一股令人聞了都快生病的怪味,而久已未見的人兒正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
「香衣!」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前去,當他看清她的模樣,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此刻床上躺著的是一名瘦到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碰斷她幾根骨頭的女子,她是香衣?
「不……這不是真的……」他小心翼翼的握住她冰冷的手。
此時,她慢慢的睜開雙眼,氣若游絲的問:「誰?」
「香衣,是我,鎮藩哥。」他的聲音已便咽。
聽見他的聲音,她看著他,蒼白消瘦的臉龐上有了笑容。
「鎮藩哥,你……回來啦?」說著,她流下了兩行淚,「香衣……終……終於等……等到你了……」
「香衣,你別說話。」他眼眶泛淚,「我馬上帶你就醫,我會找最好的大夫醫好你的病。」
「不……」她咳了幾聲,「我已經……已經是入了鬼籍的人了……」
「胡說!」他強忍住淚水薄斥,「你忘了我們的約定?我要娶你為妻。」
終究是自己的福薄,撐不來與他相愛相守一生吶……香衣淚水盈眶無奈的用她僅剩的一絲氣力抬起手,但卻無力觸及他的臉。
他見狀趕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頰邊。
「鎮藩哥的……恩情,香……香衣只有,一來生再,一再報了。」
「不准!我不准!」他再也忍不住的流下眼淚。
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而今,他深刻體會。
香衣心疼不捨的安撫,「別……別為我……傷心,我……我今生能得你所愛,已死……死而無……無憾……」
除了書常,使從小孤苦零丁的她,有了親人般的短暫幸福陪伴外,就是他對她付出兄長般的關懷照顧,讓她活在現實艱苦的人生有了堅持下去的渴望。
身世飄零的自己,此生能得到他應許的愛,真的夠了,即使無法陪他到白頭,她也無怨無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