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樂顏
碧鳶也忍不住皺眉,「老爺這是在想什麼啊?他明知道小姐和牛總管兩情相悅,再說現在牛總管變成了武狀元,多榮耀啊。」
紫鳶道:「再榮耀也不能和皇子皇孫比,老爺如果一心想攀高枝,恐怕咱們也是無計可施。」
裴清荷冷著一張臉慢慢坐下,她的腦子裡嗡嗡作響,也不知道是因為太氣了,還是因為絕望。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雖然有許多缺點,但是對於親生子女多少還有點感情,卻沒想到他始終是那個官迷,依然要拿自己的子女做他陞官發財的審碼。
裴清荷本想去和父親爭辯,勸他放棄這個荒唐的決定,可是一想父親最近越來越固執己見,乾脆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還是另外想想辦法吧。
裴思謙從牢裡出來之後,本來是想老老實實做個純臣,可是他發現官員身處官場之中,根本無法獨善其身,尤其是他的兩個女兒居然都跟三皇子一系的人有牽連,這讓他覺得極不穩妥,他現在可不敢把寶只押在一邊。
而正巧,這時二皇子那邊有人悄悄來傳話,二皇子聽說裴思謙的嫡長女裴清荷天姿國色,所以有意將她納為側妃,裴思謙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二女兒嫁入國公府,算是三皇子一系。
大女兒嫁入二皇子府,自然是二皇子一系。
他身為老丈人,兩邊討好,以後不管是哪個皇子繼位登基,他都可以穩坐官場,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幸福的官嗎?
至於牛之牧,裴思謙根本不想再見他,不過是個奴僕出身,就算再有能耐又能混到什麼地步呢?除非重新投胎,否則他這輩子都別妄想和人家皇子相提並論。
其實裴思謙多少也算為自己的大女兒著想,如果裴清蓮嫁入國公府,那麼身為嫡長女的裴清荷就不能比她嫁的差,否則日後姊妹倆恐怕難以相處,而且裴清荷嫁給牛之牧的話,也會被外人說三道四吧?
不管牛之牧現在身份如何,都無法改變他原來是裴府奴僕這個事實,千金大小姐嫁給自己原來的僕人,這話說出去該有多難聽啊?
而且裴思謙也聽說有位將軍之女似乎看上了牛之牧,牛之牧儀表堂堂,又是受三皇子重用的新貴武狀元,大丈夫何患無妻?
總而言之,為兩個女兒允下這兩門親事,是裴思謙自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她們選擇的最好歸宿了。
他絕對是問心無愧。
第7章(2)
東城,小院。
一向沉穩的牛之牧終於難得失去控制,木頭臉上出現了惱怒的神色,他對著悠哉品茗的仇正鸞怒道:「你怎麼會看上裴清蓮那種女人?就算看上了她要提親,也提前和我打聲招呼吧?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仇正鸞不向裴家提親,裴思謙或許還不會心變得那麼大,重新變得野心勃勃,他可能還被天牢之災嚇得膽戰心驚,而牛之牧成了武狀元之後,他或許會真的考慮接納這位新貴成為自己的女婿。
只可惜,仇正鸞這位國公府世子搶在先,二皇子這位真正的龍子跟在後,先後向裴家提親,裴思謙的胃口一下子就被養刁了,再也看不上出身低微的牛之牧了。
「裴清蓮是哪種女人啊?我說老牛,你說話可要注意點喔,以後裴清蓮可就是我的親親娘子了,你可不許再陷害她。」仇正鸞不滿地駁斥道。
牛之牧鬱悶極了,他狠狠瞪了仇正鸞一眼,說:「裴清蓮是什麼心性,你多少也該瞭解些了,她絕對不是什麼好惹的姑娘,將來怕也不是賢妻良母。」
仇正鸞「哼」了兩聲,說:「真正的賢妻良母又豈能在那渾水一攤的國公府活下來?裴清蓮不是好惹的正好,我就看重她這一點。又陰狠又癡情,還傻兮兮的好控制,你說,還能有比她更匹配我的姑娘嗎?而且我那繼母巴不得我娶個身份低微的庶女呢。」
牛之牧想了想仇正鸞的家庭,妻妾成群好色無度的父親,口甜心毒的繼母,繼母所生的囂張跋扈弟弟,還有他房裡被各色人等塞進來的侍妾通房丫鬟等等,豈止是一個亂字了得?
牛之牧歎了口氣,隔了半天,又歎口氣。
仇正鸞忍不住好笑,「我說老牛,裴思謙拒絕了你,想把清荷獻給二皇子,你不會真的就一點應對辦法都沒有,坐看他們成事吧?」
牛之牧再次狠瞪他一眼,說:「如果沒有你這種專扯後腿的朋友,我又怎麼會這麼倒楣?」
仇正鸞舉起茶杯掩飾自己的偷笑。
牛之牧枯坐了一會兒,木頭臉又恢復了面無表情,他淡淡地說:「說到底,還是美色惹的禍,不是嗎?」
仇正鸞「唔」了一聲,若有所思。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六月底,國公府正式上門提親了。
而二皇子府納側妃也不是小事,因為側妃也要被登記在皇家玉牒上,所以要由禮部出面主持,裴思謙正好是禮部侍郎,按理說此事本該更願利,卻不知道為何禮部尚書遲遲沒有反應。
裴思謙約略知道點內幕,因為禮部尚書和三皇子走得很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要讓二皇子難堪。
此時京城裡卻傳出了一個新流言,雖然大家都只是私底下悄悄地交頭接耳,卻止不住三人成虎。
大家都在說:二皇子好色縱慾,強搶民女,殘害幼女,太可怕了。
七月初一這天,老皇帝到皇后的寢宮過夜。
這兩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已多年沒有過夫妻生活,但是皇帝還是經常來皇后這裡,只是陪她說說話,皇帝也覺得舒服些。
俗話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只有自己的元配才能真正理解皇帝,幾十年如一日地支持他。
一起吃過晚飯後,兩人坐在涼爽的西閻裡閒聊,先是說了些家常小事,比如哪位皇子快成年了,該單獨建府了,哪位公主該說婆家了,哪位小孫子又淘氣了等等。
皇帝的心情很好,謀逆案的陰影總算淡去了。
皇后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陛下,臣妾最近聽到了一些宮外傳言,似乎有些不利於恆兒。」
玄恆,就是如今的二皇子。
「哦?」皇帝揚了揚眉,因為老邁而有些渾濁的雙眼卻精光一閃,現在他對每位皇子都分外敏戲,他說:「什麼傳言,你且說說。」
皇后斟酌了一下,說:「都不是些好話,臣妾也羞於啟齒,為了恆兒好,陛下還是親自派人杏三查吧,反正是和女色有關。」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說:「他還年輕,一時沉迷女色,也不算大過吧?」
皇后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道:「陛下,您還是認真查一查吧,只是單純的沉迷女色還好,可是過度沉迷就不好了吧?歷史上多少因為女色荒廢朝政而導致敗國的例子?據說他以前還懂得遮掩,只是從民間搶些無權無勢的民女,而現在他的地位水漲船高了,就更為囂張,連那些官宦之家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兒也不放過,就臣妾所知,就有吏部員外郎秦家的女兒,兵部主事趙家的女兒,都察院周御史的女兒,太常寺鄭少卿的女兒,還有好幾家呢,臣妾都記不清了。」
皇帝原本還不以為然的表情逐漸消失了,他在乎的不是這些女兒,而是這些女兒的父親,吏部、兵部、都察院、太常寺……老二想做什麼?他現在就要迫不及待地籠絡大臣,建立他自己的後宮了嗎?
皇后小心地觀察著皇帝的表情,又補充道:「昨天臣妾的弟媳進宮求見臣妾,說恆兒看上了我家小侄女,陛下,您看這事怎麼辦?」
皇帝暗自咬牙,這小子手腳都伸到皇后的娘家了嗎?
「還有,弟媳順便跟臣妾說了個更不好的傳言,說恆兒在外面私設了個小行宮,裡面全是他劫擄來的十三歲到十五歲的幼女,這些女孩子很多莫名其妙就死掉了,那座行宮方圓百里之間,已經無人敢再踏足,附近的百姓都搬離了。」
皇帝徹底憤怒了,他猛然站起身來,怒道:「縱慾殘暴,昏庸無道,豈可托付重任?」
他更憤怒的是行宮之事,民間都已經流言紛紛了,他身為一國之君,居然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那些官吏是眼看著他日漸老邁,所以已經不把他看在眼裡了嗎?
豈有此理!
皇帝離開了坤寧宮,連夜吩咐親信去徹查二皇子。
皇后自己一個人呆坐了一會兒後,招來貼身的大太監,吩咐:「你去給老三那邊送個信,就說該做的本宮都做了,希望他日後能夠守信,對本宮娘家人那邊留點顏面。」
大太監小心翼翼地領命而去,他知道,宮裡真正要變天了,連無子的皇后都開始為自家尋找退路,他們這些下面的奴僕更應該選邊站了。
次日中午,皇帝拿到了二皇子在謀逆案之後的所有作為報告,政績少有,劣跡卻是數也數不清,私設的行宮裡也確實塞滿了年幼的少女,當皇帝的人馬將她們放出來時,這些小姑娘都呆呆的,連哭泣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