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寄秋
「你別和那種人走得太近。」他突然丟出這句令喬淇不明所以的話。
「哪種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需過問那麼多,如果不想受到傷害,聽我的話就是了。」語畢轉身走向朱角那桌。
「今日我是犯了晦氣不成,連續兩次熱臉貼冷屁股,唔,就兩位大少爺脾氣大,我活該成受氣包!」心裡的委屈不斷膨脹,喬淇邊罵邊走向廚房。
不消多久便開席上菜,在眾人的期待下,臘八粥先登場,接著豐富的菜色也依次上桌,有桂圓紅葉燒排骨、枸杞蓮子雞湯、花素鮮蝦水晶蒸餃、木耳炒三鮮、香辣花生蹄筋、菱角栗泥餅、杏仁茶等,菜香滿室飄散,令人食指大動,紛紛大快朵頤。
等到酒過三巡,在眾人起哄下,要喬淇說幾句話,喬淇也不推辭,她本來就有目的,這樣開場也不錯。她先是說了些歡迎各位賞光捧場的套話,接著進入正題——
「今日請諸位來,主要是想辦一桌好菜稿賞咱們丐幫眾人們的辛勞,在大夥兒的努力下,咱們丐幫的情報網已極其盛名,任何一條小道消息都逃不出咱們的耳目。另外我想辦個小小的比試,激勵激勵大家,請各位都說上一條消息,看誰知道的情報最私密最厲害,讓大夥兒評比一番,優勝者能得到蓮香樓一個月的餐券。」
人皆有好勝心,透過比賽能活化競爭力,加上第一名獎品吸引人,就不信這樣做不會把丐幫情報網生意推向另一高峰,若效果確實不錯,往後每月都舉行褒獎大會,選出丐幫的「本月最佳員工」。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轟動,立刻就有幾個人躍躍欲試,喬淇將主持的工作交給小伍,自己坐到八兒旁邊,邊享美食邊聽八卦。
「我要說的可是喬大將軍府的秘辛,大伙都知道十幾年前大將軍為幫同僚,差點遭奸人陷害,讓朝廷問罪的事吧?」
姓喬?喬淇本來低頭喝湯,此時抬起頭來注意聽,因她同樣姓喬,對這消息多了幾分興趣。
說話的這男子人稱鼠崽子,身材乾瘦,生得獐頭鼠目,長了一對暴牙,儼然一副鼠樣,連聲音也很尖細。
「據說喬將軍的兒子死後,大夫人容不下丈夫的通房小妾,強硬地逼迫她們投井,結果前些日子裡有個姨娘的冤魂就來索命了,當年那姨娘是有身孕的,這一投井一屍兩命,才來催討啊……」
典型的鬼魂復仇題材,可以賣給柳枝巷裡那個專講怪談的金老爹,喬淇在心中默記。
「鼠崽子你這消息哪來的?錯得可離譜了!」
見有人反駁,鼠崽子氣憤道:「這是我親耳聽來的,包準千真萬確,哪裡有錯?」
「你這消息差得十萬八千里,那姨娘的鬼魂還真有耐性,要報仇不趕緊報,特地等到這麼多年之後?」
那人一說在場的人都笑了,鼠崽子不服地道:「你厲害!你知道實情就說吧,我看你打聽得了什麼好消息!」
反駁鼠崽子的是個皮膚黝黑、亂髮蓬蓬的中年男子,他佝僂著背起身,「那喬大夫人害的人並非是那個姨娘,而是姨娘的孩子,她怕那孩子將來繼承家業,自己地位不保,便用錢收買產婆,把孩子害死,豈知那產婆貪錢卻沒膽……」
坐在喬淇另一邊的墨盡白忽然道:「他說的這消息我也知道。」頓了頓,又說:「該說是我們的人接到那產婆的委託找孩子。」
喬淇訝異轉頭,「別傻了,都過了十幾年如何找得到?」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本來我也是這禮想的,但最近意外地掌握到些線索。」他目光複雜地看著她。
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喬淇將視線轉回到中年男子身上,他已經講完了,正換另一人說。「喔,你們還真是幸運,看來能順利完成任務。」
「這倒不是問題,只是這算好運抑或壞運,現在還說不準。」
接下來幾個人講的儘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喬淇聽得有些興致缺缺,嘟嚷了句,「看來天下太平啊,都沒什麼大消息。」
哪知墨盡日卻冷笑一聲,「那可不一定,我有個大秘密,鐵定比什麼尋找流落在外的骨肉更值得一提。」
「什麼秘密?」看著他陰沉的表情,喬淇卻莫名地有些不安起來。
「靠過來一點。」墨盡日比了個手勢讓她靠近,自己也湊過去附在她耳邊,說出了極其震攝性的話,「靖王要反了。」
靖王要反了?!喬淇滿臉不可思議,「你確定……」
話還沒問完,肩膀忽地被人一拍,她摔不及防被驚嚇到,差點跳了起來。
來人是燕蝶衣,他先是向怒瞪自己的墨盡日輕笑一下,接著爽朗地對喬淇道:「七兒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喬淇只得起身,燕蝶衣領著她是直到二樓雅間。
到了近前,她往幾人看了一眼,就見沈天洛陰沉著臉,氣氛顯得凝重。
「沈兄有話要對七兒姑娘說,你請坐。」燕蝶衣按著茫然的喬淇在沈天洛身旁坐下。「兩位慢慢談,我們先行一步……」走前不忘把不情不願的祁安帶走,又對杜雲鶴使了個眼色。
世子爺因家事國事,本就心情不好,方才又看到小掌櫃跟死對頭親親熱熱,自然更加不爽快,他燕蝶衣文不成武不就,最厲害的就是察言觀色,二話不說就把罪魁禍首抓占來。
喬淇見杜雲鶴也起身,驚覺好像有些不對,手卻被沈天洛蠻力抓住,沒能喚住他指引。
她皺起眉頭,「沈公子要說什麼話能不能先鬆手,你抓得我很疼。」
「你倒是總喊我沈公子,卻叫他大哥,果真分得這麼清楚嗎?」
突然說這話是在玩哪招?一頭霧水的喬淇反問道:「不然你說我該怎麼叫,也喊你世子……」
「我希望……你能喊我的名字。」
這是……在跟她示好、搞曖昧?喬淇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的臉猛然湊到面前,她的心跳紊亂起來,他身上的佩蘭熏香侵襲著她的嗅覺,過往聞著舒服,如今卻透露出陣陣危險的訊息。
她還聞到些酒味,眼角餘光瞥到桌上有幾個酒壺,連忙道:「你、你喝多了吧?」
「這與喝多喝少有何干係,還是說喝多了,你便會答應我的要求?」
「喝醉的人說的話不能信,至於要求更是不能答應,免得你清醒時後悔找我理論。」
沈天洛輕嗤一聲,那緊蹙起的眉頭卻令喬淇感到一陣心酸,他笑起來多好看,何必擺出這樣一副愁雲慘澹的表情。
「我清醒得很,你少哄我,我把你的不悅與排斥看得清清楚楚,但我不打算放手!」
他到底在說什麼?這傢伙根本醉得一塌糊塗了吧!「你有什麼心事不妨說來聽聽,尋我開心做啥?」等等,她突然想到墨盡日方才說的事,墨盡日都知道了,沈天洛沒理由不知情,他應該是為此心緒不佳吧。
燕蝶衣曾說溜嘴,她知道沈天洛與靖王父子不合的事,甚至離家出走,長居在蓮香樓,可自己父親要謀皮,這可是殺頭大罪,也難怪他心情糟了。
「心事……」露出苦澀一笑,沈天洛以自暴自棄的口吻道:「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借酒裝瘋說出來。」
「你是在煩惱……你家裡的事吧?」見他沒否認,喬淇大膽地道:「如果你確定了心意,就放手去做。」
親情,永遠是人心中最難放下的罣礙,瀟灑樂觀如她,有時想起過世的父母,仍會掉下幾滴思念的眼淚,孺慕之情是天性,正所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不會想要嘗到樹欲靜而風不止的感慨。
她不知道他要怎麼做,但確定他絕不是袖手旁觀之人,如今國泰民安,皇帝算是好皇帝,廣受百姓愛戴,這樣的人要沈天洛去推翻以成就自己的野心,他,不是那種人。
所以他會感到迷惘無措,不知該站在哪一邊,一方是君、一方是父,君臣父子之情難兩全,捨棄哪一邊都不對。
確定了心意,就放手去做……沈天洛那困蒙著憂愁而黯淡的眸子突然綻放光亮,他直盯著喬淇,久久不說話。
這丫頭初見時外表稚嫩,沒交談過誰都不敢相信她是一間大酒樓的掌櫃,但越相處,越讓人對她不敢小覷與好奇,她那雙閃著靈動神菜的慧眸,像是有無盡的吸引力,讓人信賴、放鬆,只要相信她、跟著她的腳步,一切都不會有錯。
喬淇被他看得雙頰飛起紅雲,閃躲地迴避他的視線。她不是不解世事的單純女子,知道這樣的目光代表什麼意思,那裡面有欣賞、愛慕和……掠奪——
思緒驀地被打斷,他的頭備下,迅速攫取她的吻。
隨著他唇舌的侵略,她的身軀被他緊緊擁進懷中,心思被他的吻撩亂,腦海裡一片空白,鼻子裡充盈著那股獨特的佩蘭香氣,就連他鬆開桂桔遠離了她,那股香味依然縈繞在她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