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綠光
「嗯?」他將菜夾得很靠近她的嘴。
她感動不已,但才張開口,那菜卻轉了個彎,跑到他的嘴裡。
練凡呆住。
看她那傻愣模樣,玉衡之笑得雙肩抖動不已。
「你騙我……」她抖著小嘴指控。
好糗,而且他的笑聲放肆得讓她很困窘……她不敢見了啦。
她好笨,怎麼會上當?不對,不是她笨,是他太黑心。
「誰騙你?我說了要餵你嗎?」他笑得黑眸微瞇,讓那張總是蒼白的臉增添了幾分生氣。
「我……」她可憐兮兮地扁起嘴,發現原來是自己騙自己,誤會了他……那這難堪,豈她自找的?
「好吧,今兒個我心情好。」說著,又夾了口菜靠近她。「嗯?」
「不要,我要自己吃。」練凡這回學聰明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頤,吃得好不快活。
「嘖,好心沒好報。」
「你才不會對我那麼好。」她皺皺鼻逕自嘗著,每嘗一樣就忍不住問:「這誰做的,好好吃喔?」
小婉立刻出聲,還替她夾了菜,和她閒聊兩句。
一頓飯下來,聽到的都是練凡的詢問聲和小婉、冬兒的解釋聲,偶爾會穿插玉衡之的戲弄譏諷,把練凡逗得哇哇大叫。
然而,聽似刻薄的話,卻被她的叫鬧聲給消彌,彷彿那並非惡意的傷害,反倒像是……打情罵俏。
這狀況教小彌驚愕得圓瞠水眸。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的相處之道實在奇怪,大爺說話傷人,可傷不及少夫人,反而被少夫人視為玩笑般的消化,最重要的是,他對少夫人似乎並不討厭……
春暖的午後,玉衡之的寢房裡,靜默得沒有半點聲音。
衛子禮坐在床邊的矮凳上,聚精會神地替他把脈,好半晌後才抬眼,觀察他的臉色。
「眼睛瞪這麼大,是見鬼不成?」玉衡之倚著床柱,沒好氣道。
「這個嘛……」
「衛大夫,近日爺兒吃得比較多,氣色也好很多,也比較少咳,應該是身子有所好轉吧?」練凡小聲問著。
微揚起眉,衛子禮還沒開口,玉衡之就懶聲道:「到底誰是大夫?你要是這麼懂醫,我何必還要他來?」
她扁起嘴,小媳婦似地垂下臉。
衛子禮有趣地看著兩人。「看來,真正的大夫是尊夫人吶。」
「她哪裡懂醫了?不就是一些旁門左道罷了。」
「管他是旁邊左道還是邪門歪道,只要能把你的身子養好,都好。」
「子禮,你這意思是說,我的身子比較好了?」玉衡之敏感地嗅出他些許透露的訊息。
之前,他也曾調養到現在這種狀況,但稍微大意,很快就打回原形,所以他無法確定自己這回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多了。
衛子禮搖著頭,賣關子。
「沒有嗎?」練凡打量著玉衡之。不管她橫看豎看都覺得爺兒的氣色好到沒話說,而且他現在也比較有胃口。
「有,已經好得太多了,多到讓我這個大夫無地自容吶。」衛子禮苦笑著。「打從我十三歲跟在師父身邊,醫治衡之到現在,已有十三個年頭,直到今天,我僅能控制他的病情不惡化,然而你不過在這兒十幾天,就讓他恢愎神速,讓我自歎不如。」
說真的,他覺得挺邪門的,彷彿當初毀損的心脈自動修復好了。
「真的?那麼……爺兒現在適不適合到外頭走動?」練凡喜出望外地問。
「就端看他願不願意。」他看向玉衡之。
「到外頭走動?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嘿嘿,一個條件。」練凡在他面前晃著手指。
「什麼玩意兒?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玉衡之抓住她的手指。
她的手不算太小,十指像是雞爪一樣,骨節明顯,壓根不美,唯一慶幸的是,膚色似乎不再黝黑,添了幾分玉潤。
輕握著,在他手裡暖著,彷彿一路暖進他的心裡。
「有啊,我的賭約。」
「一個月還沒到。」他提醒她。
「一個月都還沒到,你的身體就已好轉,那就代表我贏了賭注。」她反握著他的手。「願賭服輸吶,爺兒。」
玉衡之咂著嘴,像是嫌她小家子氣,這麼急著討賞。「知恩,去房領十兩銀子給她。」
徐知恩的腳能移開了一步,練凡便急聲道:「我不是要銀子,而是要你做一件事。」
「什麼事?」
「到外面用膳。」她指向開啟的窗。「爺兒,你應該也很久沒到溪對岸的那座亭台了吧,咱們晚上去那兒用膳好不好?」
那座亭台傍溪而建,溪畔栽種垂柳和大紅杜鵑,紅綠相襯得鮮艷。
最重要的是,地方夠廣,那張八方石桌的位子,能坐下很多人。
「你在打什麼主意?」
「哪有?」練凡別過眼,不敢看他。
幾日相處下來,她發現這個精明得像鬼,她打的小算盤從來瞞不過他,所以能避就避,省得功虧一簣。
「最好是沒有,否則……」
「先說好,現在可是你賭輸了,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不能生氣喔,要有風度一點。」她把醜話說在先,否則他要是真翻臉,那狀況就更糟了。
「所以,你待會要做的事,有可能惹我生氣?」
「……」這是她第一次,忍不住嫌棄自己不夠聰明。
「好了,不看你們夫妻鬥嘴,我識相些早點離開。」衛子禮在旁看戲,看得差不多了,心滿意足地告辭。
「知恩,送大夫出去。」
「不用了,你家大總管還在外頭等我報告你的狀況。」他擺擺手,逕自離去。
「那麼,你要不要稍稍梳一下?」好一會,練凡才試探性地問。
「怎麼,我多日沒梳洗,礙著你的眼了?」
「不是,洗澡可以順便去晦氣,把自己梳洗得舒服些,心情也比較好。」
看著她半晌,玉衡之皮笑肉不笑地說:「早知道你這麼了得,還何必要子禮走這一趟?」
「……」唉,這人天生的得理不饒人,要跟他說到佔上風,恐怕她要練上三輩子才行。
「知恩,今兒個就到浴場洗吧。」瞧她可憐兮兮地垂下臉,他才滿意地吩咐下去。
「是,我馬上去準備。」
「那我幫你準備衣服。」她立刻拉開他的紫檀大衣櫃,入目的衣袍清一色都是黑灰色系……唉,人黑心,也沒必要連衣服也穿得這麼黑吧。忖著,練凡努力地翻找,企圖找出亮色系的衣服。
「裡頭沒有銀子,更沒有大印,你是就翻一輩子也找不到。」
訕訕的語調從背後傳來,她不禁皺起眉。「我找那些幹麼?我只是想找其他顏色的衣服。」
「黑的有什麼不好?」
「晦氣。」
「喔,那什麼顏色不晦氣?」
「至少要亮一點的,好比藍的綠的都好。」她翻找著,終於在最底下翻出件繡銀線的鴨綠黃錦袍,連忙抽出,往他身上一比。「這件好,你覺得怎麼樣?」
玉衡之俯視著她,看著她唇角的笑意,戲謔道:「你比我還像個主子,都替我決定好了,我還能怎麼著?」
「嗯,那就穿這件。」壓根聽不懂他的嘲諷,練凡很自然地扶著他的手。「走吧。」
「去哪?」
「你不是要洗澡?」
「……你要去?」
「對呀。」她說得理直氣壯。
玉衡之愉悅地笑瞇了眼。「好,我帶你去。」
浴場位在主屋後方,開了門之後,感覺就像是她在電視上看過的溫泉旅館,有一座浴池,兩旁有不少擺設雕飾,充分展現出玉府的財大氣粗。
然而,練凡還沒打量完畢,已經拔尖喊著,打算奪門而出。
「你既然跟我來,不就是要服侍我沐浴?」
「不不不……」她用力拉著門,驚覺竟打不開。「誰在外頭,放我出去!」
天啊……主啊,男人的下半身她還沒辦法克服,求主再過一段日子,再給她試練呀。
「你這什麼話,像是我要對你做什麼似的。」玉衡之信步而來,像個淫賊般從她身後將她抱住。
透過頸項間的貼靠,她知道他沒穿衣服,而且剛剛她也親眼看見他脫衣服,而現在……他該不是脫光光了吧?
主啊,她真的承受不了啊……
「對了,你連繼幾日照顧我,肯定都沒沐浴,不如咱們一道沐浴吧。」說著,開始解她襦裙的結扣。
練凡瞪大眼,感覺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
她就貼靠在他胸膛上,甚至聽得到他的呼吸聲,他的雙臂將她摟得極緊,她沒想到那看似沒什麼肌肉的雙臂竟如此有力,而他的手有意無意地撫過她的胸……
她嫁人了,她知道。
可是,她從沒與人這麼親密接觸過,她緊張害羞,整個人不知所措地發顫著。
「怕?」低啞笑聲拂過她的耳際。
她僵硬地搖搖頭,逼自己吐出一點聲音來。「其實……我這幾天都有找時間洗澡,我真的不用再洗了……」
「是嗎?可我為什麼覺得你髒得很?」
「是嗎?」
「是啊,你瞧,這手不就髒得很?」瞧她抖得厲害,他難得大發善心,改握起她的手,省得逗過頭,萬一將她逗暈過去,可就沒樂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