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綠光
而少夫人,竟想也不想地把金釵交給她……小彌咬著唇,眸底的淚水不斷地滾動著。
練凡微微勾唇,「小彌,你騙我了嗎?」
「當然沒有。」她急聲道。
「那不就好了?」
小彌聞言,淚水忍遏不住地滑落。
直到現在,她總算確定,這個人是不存半點算計的對人好,不是傻,只是太過純真善良罷了。
「可是……我不能拿少夫人的東西。」小彌將金釵交回她的手中。「這是艾夫人給過門媳婦的見面禮,是不能典賣的。」
她不希望害她在府裡待不下。
「可是……」
「剛剛不是很趕,現在杵在門口不動,是在演哪出?」
身後傳來了一道涼諷聲,練凡驀地回頭,像是見到救星般,開口便道:「徐總管,你可以先借我一點銀兩嗎?」
徐記恩閉了閉眼。真是會找人麻煩,一下子要替小彌告假,一下子又要向他借銀兩……她以為這裡是哪裡?玉府的規矩怎能被她視為無物?要是他再答允她,往後他要如何管理府裡的下人?
「這件事……」
「拜託,求求你,我知道徐總管人最好,最看不得別人受苦……求求你了,我一定會好好地感謝你,趕緊把錢還給你。」練凡雙手合十地央求著。
聽她左一句人最好,右一句最看不得別人受苦,徐記恩感覺自己像是硬生生挨了兩記巴掌,彷彿他要是不肯借錢,就是豬狗不如……無法搶得先機的結局,就是整個氣勢弱掉,只能悻悻然地撇唇道:「少夫人不需要跟我借,只要上帳房,每個月都能領五兩銀子花用。」
「五兩銀子?」練凡低喃著。
她沒有金錢概念,不知道五兩銀子能買多少東西,也不知道夠不夠小彌的爹看大夫。
「少夫人可別嫌五兩銀子少,那已經夠一般人家三個月的花用。」瞧她像在盤算什麼,為免她獅子大開口,徐總管把話說在先。
雖然以她玉府少夫人的身份來說,五兩的月銀確實嫌少,但大家心知肚明,她名義上是主子,然而實際上,只是被買進府的沖喜新娘,可以月領五兩銀子,要偷笑了。
「那……你可不可以先借我,待會我再去帳房領銀兩還你?」練凡笑得有點靦腆。
她知道自己是在強人所難,問題是現在正著,她不想再跑帳房,況且她也不知道帳房在哪。
徐總管臉皮抽動,開始覺得她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因為當她擺出可憐兮兮的笑時,竟隱隱勾動他的惻隱之心……他奶奶的,爺兒不是說,他的良心早就被狗啃了?為什麼偏在這當頭冒出頭?
「我身上只有三兩銀子。」徐記恩嘖了聲,取出懷中的錦囊。
練凡轉頭問小彌,「夠不夠?」
「夠,太多了!」小彌這才發覺,原來她是打算把月銀全都給她。
「不夠要說喔。」練凡接過那三兩銀子,全數交給她。「家裡缺什麼,要跟我說,最重要的是,藥材要用好一點的,知道嗎?」
徐記恩不敢相信,她竟然大方地給了個丫鬟三兩銀子。
小彌淚水不受控制地啪答啪答掉。「少夫人……謝謝你……」原來這天底下,是真的會有人不求回報地待別人好。
「小彌,不哭,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你別擔心。」練凡走過去,輕輕地抱住她。「沒事的,一切一定會否極泰來的。」
小彌哭得不能自己。她哭,不是因為太憂爹的病情,而是因為她待她太好,她們相處的日子如此短,她還欺負她,可她卻沒擱在心上,甚至還主動幫她。
有生之年,她一定會好好地侍奉她,絕不讓任何人欺負她!小彌暗暗起誓著。
「好了,要走就快走,記得天黑之前要回來。」徐記恩翻了翻白眼,催促著。
「明天早上再回來吧。」練凡試著討價還價。
「沒得商量。」他大眼一瞪,猶如大將軍般怒顏生威。
練凡扁起嘴,反倒是小彌安慰著她,「時間很夠用的,少夫人,你管我,我一定會趕緊回來。」
「不用太趕沒關係,慢慢來,不急。」
聽著她那種說詞,徐記恩差點要吐血。果然是個村姑,根本不懂規矩,竟寵著下人,改天要是被騎到頭上去,也是她咎由自取。
目送小彌離去之後,練凡才回過頭,乾笑道:「那現在是要去帳房了嗎?」
「要是少夫人方便的話……」徐記恩說著,突然瞥見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接近,忙不迭迎上前去。「衛大夫,你可總算來了。」
「他又染風寒了?」男人提著一口藥箱,腳步未停的問著。
練凡卻是瞧得雙眼發直。
那人長髮束起,身穿月牙白錦袍,五官極為秀美,竟有種雌雄莫辨的美。這裡的人……為什麼每一個都長得好有型、好漂亮?
「是啊,這兩天咳得嚴重,胸口悶得難受,吃了藥也不見改善。」徐記恩態度恭敬地領著他往翠嗚水榭主屋走,完全把少夫人給拋在腦後。
但練凡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誰,連忙跟上追問:「他病得很重嗎?」
徐記恩用眼角餘光除睨一眼,沒睬她,反倒是衛子禮停下腳步看她一眼。
「她是誰?」
「她……」她竟還傻愣愣地跟過來。面對衛大夫的詢問,徐記恩壓下火氣,托實道:「她是二房自作主張替爺兒迎娶的妻子。」
衛子禮揚眉,低笑著。「他那身子能成親嗎?」
話說得隱晦,但徐記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那是二房的主意,爺兒根本……」顧及少夫人在場,他沒把話說白。
衛子禮沒再搭腔,搖搖頭,逕自往翠嗚水榭主屋走。
其實他不需要人帶路的,因為玉府就像他另一個家,他已經走了十幾年。以往是師父帶著他來診治,而打從師父仙逝之後,他都是獨自前來。
徐記恩見狀,跟在後頭。
練凡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
想了下,她還是跟著前往。
不管怎樣,知道有人為病痛所苦,她實在沒辦法置身事外。
但當她來到翠嗚水榭主屋時,才發現艾夫人和玉巽之,艾秀緣都已經候在屋外的石板廣場上。
「徐總管,衡之他……」開口的是艾玉葉。
「艾夫人請止步,爺兒說過,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徐記恩伸出手,逕自拾階而上,打開寢房門,讓衛子禮先進入,之後自個兒也進房,就這樣把一夥人全擋在外頭。
練凡見狀,再單純也嗅出不對勁。
相公不願見她,她還能理解,可他卻連家人都不見……
「練凡,你怎麼也來了?」敝見站在拱門外的她,艾玉葉揚聲問。
「我……」她走向前,將小彌的事大略說了下。「剛好大夫來了,我就跟過來瞧瞧。」
「喔,你這孩子真有心。」艾玉葉牽著她的手輕拍。
「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的相公,其實我很想進到裡頭,可是……」她瞧著那扇緊閉的門。
「你別放在心上,大哥向來不輕易見人。」玉巽之淡聲道。
「為什麼?」練凡問得遲疑。
她感覺得出現在氣氛很凝滯,實在不太適合發問,可她總覺得這府裡存在某種隔閡,要是不問,恐怕她永遠也不知道答案。
玉巽之看了她一眼,沒打算要說,反倒是艾秀緣說了,「那是因為有人造謠生事,以為我們二房的人要對大表哥不利,所以他才不見咱們。」
「秀緣。」艾玉葉低斥。
「姑姑,有什麼關係?咱們替大表哥迎了這門親事,本就是為他好,為什麼非得被他懷疑?依我所見,真要有效果,得讓大表嫂進大表哥的房裡才成。」
「秀緣!」聽她彷彿要把真相說出,艾玉葉氣惱的低喝。
「艾夫人,沒關係的,我知道我本來就是嫁進來沖喜的。」練凡笑盈盈地說:「雖然我不知道沖喜有沒有效,但總是一種法子,有試有希望,可是……我要是能親照顧他就好了。」
沖喜是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做法,但要說完全無用嗎?也確實有人娶妻之後就痊癒的,這代表著有時候,心理因素也是很重要的。
艾玉葉看她的眸色益發複雜。
「可是……這也許代表著,你有可能孤單一人在玉府終老。」她垂眼道。
「至少不是餓死街頭呀。」練凡笑著說。
她知道這個時代對女人還挺嚴苛的,所以她的運氣已經算是非常非常的好了。
玉巽之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你這孩子!」艾玉葉一臉內疚地歎道。
「可是……我想知道為什麼相公他連你們都不肯見,就算是有人造謠生事,那必定也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心裡產生懷疑。」
就她所知,公公和婆婆都已經過世,二娘和小叔可說是相公在世上最親的人,要想挑撥也不是那麼容易。
「那全是因為我。」玉巽之突道。
練凡困惑的看向他。
因為他?
第四章主啊,原來他就是相公!
「我娘是玉府的帳房之女,和先父是兩小無猜,但因為祖父之命,於是先父娶了兩房妻子,我娘為二房,也因此造成對二房有所防備,可儘管如此,大哥還是待我極好,從小只要他有的,也討一份給我,我們手足情深,一起習字學武,天天膩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