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綠光
「是嗎?」戴銀兒沒有驚喜,也沒有伸出手接過木盒。
晁歲真見狀,心裡有了底。「傅總管,聽楚爺說,他要送三個美鬟來,送來了沒?」
「已經送到了。」傅總管苦笑著。
「秀外應該會留下才是。」晁歲真道。
「是啊,爺兒向來不會推卻別人的好意,再加上老是心軟地撿回無依無靠的姑娘,或買些尋死尋活的清倌回來,才會搞得府裡丫鬟小妾那麼多。」傅總管歎了口氣。
「可不是?秀外身邊的丫鬟小妾,要不是基人情,就是心太軟……」說著,看向戴銀兒,將木盒交到她手中。「除了金奶奶,秀外從沒為哪個女人花過心思,你是第一個,他甚至還叮囑我精心雕制送你的禮物,三天兩頭催我動作快。」
戴銀兒瞅著他,知道他是故意替金秀外說話。這些話,要是在昨天就知道,恐怕她會更加對他死心塌地吧,可是現在,遲了。
送走晁歲真,她回房歇著,要清瑤退下,只留下豹陪伴。
那木盒裡到底擱著什麼,她沒打開看,所以不知道,可是一整晚,她一直盯著它,輾轉難眠。
第八章少爺落難
那晚,金秀外宴請張副官等人到花樓玩樂,翌日回到崆峒城,卻沒回府,四處奔之後,晚上就待在崆峒城最負盛名的花絳樓。
「你說,她到底還想要怎樣?難道我對她還不夠好嗎?」酒過幾巡後,咆哮聲起。
慶幸的是,他是待在三樓的雅間裡,聲響被鄰近雅間的玩鬧聲蓋過去。
被迫坐在他對面的並奇搔搔臉,見他酒杯一空,二話不說再趕緊倒上。
「她到底是在拿什麼喬?奶奶說要讓她管帳,我想也沒想地答應,甚至還為了她得罪我那票朋友,我是在作踐自己嗎?」
並奇垂著臉,等著他一口飲盡酒,再倒酒。
反正,把他灌醉就對了。
「並奇,你瞧不起老子是不是?老子說了那麼多,你連屁都不放一個?!」金秀外眼瞇得死緊,瞪著只會傻笑的並奇。
「……爺兒,要是屁的話,我剛剛不小心放了一個……」
「去死!」金秀外罵了聲,抓起桌上的酒壺就朝他丟去。
然而,身為貼身侍從兼護衛,並奇又不是幹假的,他翻了個觔斗,還能把酒壺接的穩穩當當,身手比雜耍的還矯健。
金秀外見狀,丟杯丟盤丟筷子,不管怎麼丟,就是被並奇給接得好好的,氣得他咬牙切齒兼頭暈,只能無力地趴在桌上。
「並奇,你說……她到底要我怎麼做?好像不管我怎麼做……都是錯……」
他好鬱悶,一想起她那泣而無聲的倔強模樣,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拿刀剮著,痛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不想惹她哭的,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而吵了起來……佃戶和三等奴……為什麼她偏要在意那些無足輕重的人?
難道就不能多在乎他一點嗎?
「爺兒,別喝了,咱們回去吧。」並奇瞧他醉言說了幾句就沒再吭聲,推測他應該醉得差不多,準備要將他攙下樓。
「不回去!」金秀外猛地坐起。「老子今天不醉不歸!不,醉了也不歸!」
他還不想去見她那張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冷臉。身為天之驕子的他,從小要什麼有什麼,從來沒有人給過他任何排頭,姑娘家總是環繞在他身邊,莫不使出渾身解數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誰都看不上眼,唯獨看上她,可她卻只會罵他、瞧不起他……
「爺兒……」早知道爺兒會這麼魯,他剛就應趁他趴下時打暈他,直接打包帶走。
垂眼看著已經醉到手腳不聽使喚還滿桌找酒喝的主子,並奇猶豫著要不要在此刻下手,就在這時,雅間的門被人推開,他防備地望去,瞧見來者,不禁輕扣著主子的肩。
「你這小子,抓著我的肩做什麼?」金秀外狠狠瞪去,瞧見門口出現兩個人,一時間像是認不出對方是誰。「誰?老子沒要任何人進來,你們進來做什麼?」
「秀外,怎麼今兒個沒叫姑娘陪著?」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噙笑走來。
「你誰呀?啐,老子今天不是走錯地方,把男娼館當花樓了吧。」他醉得連眼睛都快張不開。
「秀外,你是醉了不成,竟對季公子如此無禮。」跟在男人身旁的正是焦一,口氣不善地罵著。「季公子是知道你在這裡,特地來跟你打聲招呼,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焦爺、季公子,真是對不住,我家爺兒今日喝醉了,請兩位爺兒別怪罪。」並奇心裡暗歎口氣,臉上卻擺滿笑意賠罪。
金秀外瞇起眼。「季公子……誰呀?」他扯著並奇站起身。
「爺兒,你真是醉暈了,季公子是戶部尚書的長子,是上回賞每宴時,焦爺特地引見過的,你怎麼給忘了?」並奇打圓場笑著,看向季富。「季公子,我家主子真的是醉了,還請見諒。」
「見什麼諒?老子又沒要他來!」金秀外心情正糟,不管誰在眼前,他都覺得一樣礙眼。
並奇抽動笑瞇的眼,開始後悔自己怎麼沒早一步將他打暈。
季富臉色鐵青地瞪著他,沒想到自己特地來打招呼,竟會被如此侮辱。
「季公子,別理他這種不識好歹的傢伙,他八成是被他家婆娘給惹得在外借酒澆愁。」焦一哼笑著,打算先帶著季富離開,好生數落金季外的不是。
「等等,你剛剛說了什麼?」他往焦一頭一抓。
焦一不耐地用開他。「我說錯了嗎?不是你家婆娘太能幹,顯得你太窩囊?我聽說,你家鋪子的帳不是交給那婆娘掌管嗎?還是說,你家那不知羞恥的婆娘到處對人眉開眼笑,一個不小心給你戴了綠帽?」
金秀外被甩得踉蹌退了幾步,還是並奇眼明手快將他扶好才站穩,一聽到焦一的哂笑,他氣得要衝向前,卻被並奇抓得死緊。
「你胡說什麼?」他抬腿要踹,可惜並奇已經量過距離,確定他就算抬腿也踹不到人。
「不是嗎?外頭都說你家婆娘見人就笑,到處勾搭男人……就你最荒唐,竟然護著那種女人,選擇跟咱們這票人斷絕往來,如今她讓你難堪,也沒人要睬你。」焦一一副看戲的嘴臉。
「去你的,誰要你睬來著?我巴不得清靜一點,懶得聽你這小人大道別人的是非……我警告你,你要是胡亂造謠,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我才要驚告你,要是改天她突然大了肚子,你可要當心,務必確認那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金秀外怔了下,一股火衝上胸臆,左手飛快往桌面一抓,也不管自己拿到的是什麼,便往焦一砸去。
焦一反應也快,盤子砸在門框上,碎裂彈飛,竟朝季富射去,登時發出慘叫聲。
循聲望去,焦一瞧見季富捂著眼,鮮血從指縫間淌下。
「金秀外,你完了,你死定了!」
他原本還醉得厲害,一瞧見血,整個人像是清醒過來,但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處置,還是並奇衝出房請人找大夫。
霎時,雅間內外一團亂
三更天時,並奇回金府告知花絳樓發生的事。
傅總管原本醉眼惺忪,聽到一半,睡蟲瞬間跑光光,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現在要怎麼辦才好?」
「先告知老夫人吧。」
「這怎麼成?老夫人年歲大了,要是現在告訴她,爺兒被押進牢裡,她老人家豈不是嚇出病來?」
「那還是先告訴少夫人吧。」
「這……」傅總管猶豫了下,終究還是和並奇先走一趟桃花源。
夜半三更,戴銀兒被清瑤喚醒,火氣正要發作,卻聽聞金秀外出了事。
「並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戴銀兒急得搭了件外衫便走出房外。這兩天沒有他的消息,她原以為他還待在瑞林鎮,想不到他人早就回崆峒城,只是沒回府罷了。
並奇將事情原由說了一遍。「少夫人,爺兒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誰知道那盤子砸碎後,碎片竟會射向尚書公子季富的臉上,慶幸的是,是傷在眼下,而不正中眼睛。」
「不管傷到哪兒,他不都已經被人給逮進牢裡?」戴銀兒惱道:「他到底在搞什麼鬼?竟對人動手動腳……他真的是被寵上天了嗎?敢拿盤砸人……他怎麼不醉死算了?」
她嘴上罵著,心裡卻急得發慌。畢竟她身處在都闐都沒聽過的王朝裡,對律例一點都不瞭解,更沒有半點人脈,如今出了事,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少夫人,爺兒借酒澆愁是因為他難過不知道怎麼討好你,就連出手砸盤子也是因為焦爺出言不遜,說了少夫人的是非。」並奇忍不住替主子辯白。
戴銀兒聞言,不禁愣住。這人真的是很懂得如何動搖她。
才告訴自己,從此以後不再睬他的事,可如今他有難,她又怎可能置之度外?
「少夫人,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傅總管苦著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