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綠光
「喂,你們在做什麼?」鐵凝香喝道。
御前侍衛不動如山。
「做什麼?難道你們認不出來墨澈是你們以往的長官?」尉遲御趨前詰問。
「回王爺的話,宮中有律,奴隸不得進宮。」
「你們沒看到他與本王是一道的?」
「回王爺的話,宮中有律,奴隸不得進宮。」聲音平板地復誦著。
尉遲御氣得拂袖進殿,而鐵凝香則是乾脆杵在殿外陪墨澈。
她不知道禹親王進去裡頭,大聲嚷嚷的到底是在跟皇上說什麼,她現在是完全不希罕和戶部牽上線了。
她無法容忍墨澈一再受到污辱,尤其是在她確知他是無辜的狀態下。
「墨澈,咱們走。」什麼爛地方,氣死她了。
他睇著殿內,裡頭突然傳來太監的通傳聲。「宣,常家大夫人覲見。」
鐵凝香愣了下。「那是在叫我嗎?」
「去吧,小心應對。」
她想想,挺直背脊,輕撩裙擺,從容踏進殿裡。
她應該要緊張的,畢竟這可是電視電影裡才看得見的場景,但是她只有一肚子火,就算踏上紅毯,聽到兩旁有不少人正對她品頭論足,她也不在乎。
「民婦叩見皇上。」她娉婷屈膝,作勢要跪下。
「平身,今兒個是百商宴,無須大禮。」
「謝皇上。」她緩緩抬眼,瞧見坐在龍椅上的男人,不由得瞪大眼。「你……」
他不是成衣坊開幕那日,和禹親王坐在下頭看秀的男人嗎?
當今天子尉遲肅慵懶地笑瞇眼。「你何以如此看著朕?」
「是民婦失禮了,望皇上開恩。」她垂目,心中豁然開朗。
啊,難怪那個官員一聽墨澈提了個數字,便嚇得斥責家僕,也難怪那個家僕膽敢在禹親王面前嘲弄她,想來全都是做給皇上看的。
面對將墨澈眨為奴隸的皇上,她該怎麼應對?
「果然是個美人胚子,難怪連墨澈都動了心,明知道你是寡婦,還是想要得到你……別說他,連朕都心癢了。」
聞言,鐵凝香一愣。難道他是打算調戲她,藉此羞辱墨澈?
「皇上,常氏乃是墨澈喜歡的女子,皇上出此言,豈不是要奪人所好?」
禹親王仗義執言,然而她怎麼聽就是覺得不對勁。
「荒唐,墨澈是誰?他和朕不是君臣,更不是手足,還是朕顧念什麼?況且,她的身份還是寡婦,又不是他的妻,難道朕碰不得?」
「皇上和墨澈好歹從小一塊長大,曾經情同手足,難道會不知道墨澈不是個輕易動情的人?明知她是個寡婦,還是動了心,那就代表他是有心要迎娶為妻的。」
「憑他的身份迎娶得了嗎?倒不如到朕的身邊,好生伺候朕。」
「皇上,這麼做是故意要羞辱墨澈?」
那口吻聽在鐵凝香耳裡,總覺得尉遲御不是替墨澈保護她,反倒像是在扇風點火。
她心思轉動得極快,想著皇上和墨澈一塊長大,有著手足情誼……依墨澈那正直性子,豈可能勉強自己和絕情寡義之人交結?
如果禹親王如她猜想,是個惡人,那麼……她能否大膽假設,皇上並非是真的是羞辱墨澈,而只是做個表面功夫,另有其他目的?
「如果朕說……是,又如何?」
鐵凝香想了下,試探性地問:「皇上後宮佳麗三千,豈會看上我這個寡婦?」
「偏偏朕就是看上了。」尉遲肅噙笑打量著她。
從他眸裡看不見半點猥瑣和淫念。她是個模特兒,參加過許多飯局,常能從他人眼中瞧見對自己的覬覦,但這個皇帝卻不染半點邪思。
她當下放手一博地說:「那好,民婦就跟了皇上。」
殿外的墨澈濃眉一攢,而尉遲肅笑瞇的眼微染殺氣。
「但是,我希望皇上可以徹查當年宮變一事,還墨澈一個清白。」
他微揚起眉,懶聲道:「所以,你是拿自己來和朕談條件?」
「是。」
「墨澈值得你這麼做?」
「是。」
「就算朕要你在今晚侍寢?」
「……」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如果拿她的清白可以換回他的清白,這樁買賣也不算吃虧,況且……她想,也許情況根本沒那麼糟。
忍無可忍,墨澈揮開長劍,怒斥道:「退下!」
與生俱來的威武氣勢,震懾得兩個御前侍衛不敢再擋。
「沒必要。」墨澈大步走到鐵凝香身旁。
他語氣平板無波,但只是識得他的人,皆能從他冷沉的面容,看出他已怒不可遏。
「退下,朕沒準你上殿。」
「皇上,王朝律例規定,三等奴有誓死護主之義務。」
尉遲肅不禁失笑。「怎麼,你認為朕會吃了她嗎?」
「主子的安危更勝於我的命,缺不得一角。」他沉聲道。
「喔?」就像是和墨澈槓上似的,尉遲肅朝鐵凝香笑得邪氣。「今晚,你就留下吧。」
「這有什麼問題?」她輕笑著。「皇上要民婦侍寢,民婦不敢不從,就怕……皇上會失去更多。」
她大膽而且從容,那是因為她看出一些蹊蹺。
尉遲肅放聲笑著。「好,朕倒是要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言。」
笑著,他挑釁地看著墨澈,眼角餘光也沒過站在邊上,暗暗噙笑的三皇弟。
「來人,將墨澈押進大牢。」他突道。
鐵凝香臉色瞬變,不解地看著他,再看向身後的墨澈。
不會吧,她押錯注了?
「皇上,為何——」尉遲御急聲問。
「一個三等奴擅入殿堂,將他拿下,明日再飭回。」尉遲肅懶懶打斷他未竟的話,再看向鐵凝香。「來人,將常家寡婦帶往朕的寢殿。」
「遵旨。」御前侍衛立刻向前,兩個抓著墨澈,兩個押著鐵凝香要離開大殿。
然而,墨澈卻動也不動,目眥盡裂地瞪著皇上。
「怎麼?不服氣嗎?」尉遲肅笑瞇黑眸。「你可以造次,但是後果自理。」
言下之意,是在威脅他,一旦他有所行動,他會立刻要人殺了鐵凝香。
墨澈緊握的拳青筋顫跳。
鐵凝香泫然欲泣,暗惱自己竟會判斷失誤,累得他要被押進牢裡。
「常氏,要是你伺候朕開心了,朕會放墨澈走,還會讓戶部和常家簽下一紙合約,但你要是膽敢胡來,朕保證……讓你一無所有。」
「我要的是墨澈的清白!」她吼著。
「你沒有跟朕討價還價的資,帶下去。」
「君無戲言,你騙我!」
「朕從一開始就沒答應你。」尉遲肅斂笑。「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寡婦,在朕的面前,裝什麼清高?」
鐵凝香難以置信。這人竟小人到這種地步!
第十章定情物
百商宴還熱鬧著,但皇上卻早早離席,留下滿堂文武和應邀而來的商賈,熱烈討論著今晚的戲碼,推測墨澈已無翻身之日,竟連姘頭都教皇上給弄上手。
討論得太熱烈,沒人瞧見一抹身影疾如流星竄過殿外長廊,不一會,那抹影子幾乎是足不點地,火速來到皇上寢殿之外。
「你來了。」坐在錦榻上的尉遲肅眼也不抬地說。
「凝香在哪?」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理該被押進牢裡的墨澈。
「怎麼,真以為朕會吃了她?」
「她在哪?」墨澈大步向前,黑眸冷絕。
尉遲肅咂著嘴。「我要宮人將她帶到隔壁的暖房,沒碰她一根寒毛,犯不著拿殺人的目光看朕。」
聞言,他才總算安下心來。
「看來那常氏真有莫大的能耐,能教你動了心。」尉遲肅哼笑著。
「別把她捲入其中。」
「沒辦法,誰要她從一開始就介入計劃之中?只好借她當棋子了。」
墨澈攢緊濃眉,無法反駁。
事實上,去年宮變一結束,先皇就駕崩了,但卻不是死於病症,而是有人下了毒,於是肅推測有人在推動計謀,要讓他們成為代罪羔羊。
至於幕後黑手,追查之下發現,正是尉遲御。
就連他會推肅坐上龍椅,不過是因為宮變之時,沒能將肅給一網打盡,怕正面衝突會將自己的野心暴露,坐實弒父殺兄的罪名,繼而失去民心,他才暫時退讓,也為自己博得美名。
當時尉遲御以為就算將兄長推上龍椅,也可以利用外戚的勢力架空他的權力,逐步得到皇位,沒想到肅也不是省油的燈,直到現在,依舊穩坐龍椅。
後來肅到牢裡找了他,和他商議所知道的消息之後,要他在牢裡待滿一年消除尉遲御的戒心,等到一年一度的奴隸拍賣會,再將他押出牢外,篤定尉遲御會買下他,行使借刀殺人。
豈料,凝香半路殺出,破壞了他們原本的計劃。
「不需要借用她當棋子,御已經沉不住氣,否則成衣坊開幕時,他不會邀你一道前來。」墨澈沉聲道:「更不會在一開始,便想要置凝香於死地。」
在成衣坊看見肅時,他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於是刻意在大庭廣眾擁凝香入懷,讓肅知道,凝香對他的重要性。
「他要季辛寅送出百商宴的邀帖,為的就是要朕當眾羞辱你,讓你心生妒恨而想要造反……想讓你動怒,鐵凝香是個絕佳的棋子,也唯有做到這種地步,他才會相信。」尉遲肅懶懶地靠在墊上。「朕要是不推你一把,說不準你沉醉在兒女私情裡,早就忘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