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綠光
那淡淡的笑迷倒一票姑娘家,連他都走遠了,還回不了神。
「可惜,我嫁人了……」
「就算你沒嫁也沒用,看不出來他眼裡只有大夫人嗎?」喜芽笑著。「好了,大夫人不在,咱們也不能懈怠,明天的秀,一定要做到盡善盡美。」
待一票女子三三兩兩走回原位,壽兒才小聲問她。「喜芽,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墨澈了吧?」她總覺得喜芽黏墨澈,黏得好自然。
「你以為我假裝幫忙,實際上是想巴上他?」她苦笑。
「不是、不是。」壽兒趕忙擺手。「大夫人說過你很好,她很信任你的,可我怕你不小心真的喜歡上墨澈。」
「大夫人這麼說我?」喜芽微詫,露出感動的笑。「壽兒,我這輩子已經準備依靠我兒子就子,男人吶……我不期待了,眼前,我只想報答大夫人。」
一夜輾轉反側,隔日鐵凝香還是起了個大早,拖著疲累的身體來到成衣坊。
「大嫂,安排得如何了?」常青雲夫婦穿著成套衣袍到來,待見她轉過身來,雙雙嚇得瞪大眼。「你是怎麼了?臉色怎會糟成這樣?」
「很糟嗎?」她不禁撫著臉。
壽兒也是這麼說的,還要她化點妝……墨澈一見到她,更是濃眉擰起。
嘖,誰害的,混蛋!
「我幫你沾點胭脂吧。」屈瑞英拉著她。
「不用了。」她覺得素顏很舒服,以前為了工作不得不在臉上塗塗抹抹,像現在這樣很好。
「你頂著這麼蒼白的臉,禹親王上門要是瞧見,說不定會怪咱們沒將你給照顧好。「屈瑞英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內院走。她聽說大嫂安排了一場表演,而預計上場的人,都在內院打點著,肯定有胭脂水粉。
「禹親王?」
「他是墨澈的表弟,再加上曾經到過咱們府上,這邀帖是非發給他不可,相信他一定也會前來。」當然,她心裡打著另一個算盤。如果禹親王真能到場,照外人看來,必定認為常定有他撐腰。
「……」鐵凝香沒有回答,一進到內院,便見墨澈已換上一襲玄色錦袍,黑眸灼灼地看著她。
「過來這邊。」屈瑞英拉著她,和雙菱拿了胭脂,開始往她臉上著妝。
鐵凝香閉上眼,避開墨澈炙熱的目光。
約莫一刻鐘後,成衣坊大門打開,持有邀帖的人陸續上門。不一會,賓客幾乎全數人席,甚至還有人擠在門外,不住地朝裡張望。
「禹親王駕到。」
一聽到這聲,坊內所有人全朝門口望去,常青雲夫婦更是趕緊上前迎接貴客。
當戶部尚書季辛寅陪著禹親王出現時,眾人一致認為常家要發達了,更推論禹親王的現身,是因為墨澈的關係。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將他買下才是。
眾人懊惱不迭,沒人注意禹親王身邊,有個身形頗為高大的男人。
他的眉宇之間和尉遲御有些相似,但仔細分辨的話,尉遲御較如煦陽,而那男人則如皎潔月光,儘管刻意低調,也難掩渾身外露的光芒。
等尉遲御一票人入座之後,絲竹聲起,走秀開始。
伸展台設在凹字形長廊上,展示的模特兒就從左側開始,順著長廊走到右方,而店舖三方大門全開,讓人得以欣賞裡頭的衣袍佈置,也讓鐵凝香掌控全局。
長廊外,設置長桌和座椅,讓賓客平視欣賞。而長桌上早已備好茶點,還有一本本目錄。
打頭陣的模特兒,是織造廠裡最年輕貌美的織女,原以為她膽子大,應該走得最穩,可當她從簾子後走出,發現在場的賓客多到嚇人,而且一雙雙眼睛都盯著她,瞬間膽子不見了,走起路來畏畏縮縮。
什麼定點、節奏全都忘光光,走到一半,還差點軟腳,讓站在簾後偷瞧的鐵凝香撫額申吟。
接下來的更慘,有人同手同腳,還有人走到一半就嚇哭,打死也不願再走第二趟。
鐵凝香不禁自問,為什麼她的處女秀會這麼荒腔走板?
直到外頭響起笑聲,她瞇眼望去,發現沒有人覺得無趣才放下心。有人看、有人笑,這就等於有賣點,可以交代就好。
後來,輪到喜芽上場,真不愧是見過世面的,喜芽扭腰擺臀走得風情萬種,一雙勾魂眼每到定點,就毫不吝嗇地放電,讓底下的人對她品頭論足時,也清楚瞧見她的裝扮。
但當墨澈穿第一套服出場時,全場鴉雀無聲。鐵凝香則緊張得快要胃出血,就怕又有人對他說什麼不好聽的。
所幸,他一趟走完,半點聲響都沒有。
「快,把繫繩拉掉。」見他繞一圈走回後,鐵凝香趕緊催促,拉著他進到圓形簾子後,因為他還有兩套衣服要換。「雙菱,幫我注意一下前頭的狀況,還有……壽兒,給我呼吸!」
「大夫人……」小丫頭哭喪著臉。「我可不可以別上場了?」
鐵凝香將墨澈要換的衣袍全都拽在懷裡,一邊安慰著貼身丫鬟,「可是,壽兒,你今天扮得像仙女一樣,要是不上場的話,太可惜了。」說完,還不斷朝雙菱使眼色,要她接棒安慰。
「真的嗎?」壽兒抓著質地輕軟的寬鬆褲子,又看著身上聽說裡著鵝毛的粉藕色短襖,很懷疑自己有沒有大夫人說的那麼美。
「有,美得要命,去去去,往前走,別回頭!」雙菱催促著,一把將她往前推去。
壽兒一站出去,渾身不能動,呆在現場。
「大夫人,壽兒僵住了。」雙菱喊道。
正忙著替墨澈換上天青色雙染錦袍的鐵凝香,揚聲道:「喜芽,上!」
「來了!」她從店舖後方的房裡走出,身上已經換上桃紅色交領繡花襖,石榴羅裙隨著她的步姿搖曳成浪。經過圓簾時,偷掀一角,低笑著,「哇,養眼吶。」
「快去!」鐵凝香將他衣襟拉緊,絕不洩露半點春光給任何人瞧見。
「是。」喜芽笑嘻嘻地走到台前,拉著壽兒一道走,那畫面儼然像個夫人帶丫鬟。
而圓簾內——
「別慌,時間還很充足。」墨澈瞅著她急得有點發顫的手。
「你自個兒也要動手。」她沉聲道。
「我來,你就歇著吧。」他握住她的手說。
鐵凝香瞬間像是觸電般地將手抽回,垂下小臉不看他。
今天狀況多得要命,她才會親自為他著裝,否則她並不想和他獨處於這種近乎密閉的空間。
圓簾裡的空間不大,頂多只能容納四個人,加上他太高大,加上他太高大,她根本無處可避。
「我先到外頭。」
「對不起。」他突道。
她拉開簾子的動作一頓。
「對不起,是我嚇到你,下回吻你時,我會告訴你。」
鐵凝香難以置信自己聽到什麼,回頭狠狠地瞪他。還有下回?還要先告訴她?!
「你終於正視我了。」墨澈勾唇,笑得微邪。
看著他,她突然發現,也許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而他之前的冷情,八成是因為他原本不想與她有過深的牽扯。
這樣的他感覺比較有人味,可是……她不能靠近,因為殺傷力太強了。
走到圓簾外,她撫著胸口,皺著眉無聲地哀叫著。再這樣下去,她早晚會淪陷的……怎麼辦?
就在這當頭,她聽到前頭傳來一些嘈雜聲。因為距離有點遠,她聽不清楚,便問向在簾前排人上場的雙菱。
「發生什麼事了?」
「呃……好像有人在起哄。」
鐵凝香皺起眉。剛剛走場的是喜芽……難道有人拿她的身份作文章?可這已是喜芽第二次上場,如果要鬧,早在初登場時就該鬧了。
她無法理解,也不方便走到前頭去問屈瑞英,等喜芽繞了一圈回來,她急忙追問道:「怎麼了?」
「大夫人,他們……」壽兒正要回答,喜芽不動聲色地扯了她一下,阻止她開口。
「沒事。」喜芽笑嘻嘻的,看不出異狀。
「是嗎?」鐵凝香不大相信,然而喜芽一逕的笑,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讓後頭的人繼續上場,一邊注意墨澈上場之後,是否有何異狀,慶幸的是,依舊鴉雀無聲。
她猜想,也許是禹親王在場,沒有人敢造次。不管禹親王究竟是好是壞,這當頭有他在,真是好極了。
可是,當喜芽再次上場時,這一回,她清楚聽到不堪耳的謾罵——
「一個被趕出花樓的下九流,竟敢出現在親王面前,真不知道常家到底是怎麼想的?」
「瞧,那股騷樣,分明就是要勾引男人。」
「不,聽說真正yin蕩的是常家大夫人,還把墨澈安排在她住的東廂。」
「怎麼沒瞧見她?真想瞧瞧那蕩婦長得到底什麼德行。」
「躲在簾後,不敢見人。」
「那咱們先瞧瞧這騷貨,倒也不賴。」
「喂,乾脆把衣裳給脫了吧,下九流的不需要穿衣裳,更不需要在這裡走,脫光了往我床上躺去,大爺開心了就打賞。」
起哄聲幾乎壓過絲竹聲,氣得鐵凝香握緊粉拳,掀開簾子要衝到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