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綠光
「所以,在你心裡,是看重我的,對不對?」
「當然。」她要保護人也會挑對象,如果是駱偉的話,她才不管呢。
「那麼,如果你想保護我,往後得和我形影不離才行。」
遇上她,計劃亂了套,他只能選擇保護她。經過昨日的火災,他便知道,已把她牽扯在內,剛才為了保護他,她不惜自毀名節,那麼,他又怎麼可能拋下她不管。
不管怎樣,他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
「為什麼?」不用做到形影不離吧。
「不,禹親王會派人監視,要是發現你撒謊,你可是有罪的。」
「真的?」
「所以,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跟隨。」
他的眸炯亮發熱,讓那張天生冷臉也跟著有些許熱度。
像是會感染似的,熱度爬上她的臉。
總覺得他這席話,像是一種承諾,甚至像告白,害得她的心跳又亂七八糟地失控起來。
氣氛越來越曖昧,站在邊上看了老半天的喜芽,這才輕喊道:「大夫人,午膳已經準備好了。」
「喔,我知道了。」她連忙回應著,垂著臉對他說:「過來一道用膳吧。」
「不了,裡頭都是女眷。」
「有什麼關係,過來啦。」瞧他動也不動,像是和她槓上似的,她嘖了聲,乾脆主動牽起他的手。
這動作壽兒和雙菱已經見怪不怪,可其他人瞧見的,就不是這麼回事,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但倒不是在道人長短,反而像是在對墨澈品頭論足,看兩人的速配度,其中,以喜芽笑得最為壞心眼。
這一回,墨澈沒有抽回手,由著她牽著。
一年前,曾經有個女人莫名奇妙地出現在他的世界裡,不斷地警告他、不斷地央求他,可是他始終沒聽進去,直到她為了保護他而死,他才真正地相信了她,她是為了保護他而來。
所以,當在常府鐵凝香用同樣的眼神、同樣的口吻央求他時,他配合了她的說法,像是為了彌補當年的遺憾。
是這樣的吧。他問著自己。
因為,她太像「她」了。
這一年來,待在牢裡的日子,他沒有一日將她遺忘。
因為是他,她才會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那一幕,直到現在,還深深地烙在他的心底。
是移情也好,是內疚也罷,此刻,他只想待在鐵凝香的身邊,用他的命,守護她。
第六章寡婦門前是非多
墨澈言出必行,從許下承諾的那天開始,他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
幾天下來,鐵凝香也習慣了他的陪伴,而且還發現他是個文武雙全的人。
「一匹布成本八百八十文,可以裁成四件錦袍,換算……」
「定價至少要一兩。」
她抬眼。「一兩?」
「布匹成本和工錢必須算在內。」
「你以前不是將軍嗎?」一問出,她突然覺得自己踩到地雷。
畢竟往事不堪回首,他從未主動提起,她也就忍著一肚子八卦不問。
「我在五軍都督府時,負責調配底下司衛所的軍餉和糧秣,大致知道商人如何買賣計價。」
「喔……」她拖長尾音,眼珠轉呀轉的。
現在的氣氛好像還不錯,要是她再追問下去,不知道他說不說?
「那個……」她很想問,可總覺得好像在傷口上撒鹽。
「還有問題?」
「呃……我是在想,這幾天大伙都忙得晚,每每回家時,他們總縮著脖子走,就算我送每人一條帔子,還是御不了寒,所以我想要做羽絨衣。」她說得很快,不讓他發現,其實她很想挖他的過去。
「羽絨衣?」
「就是把鵝毛篩選過,縫入襖的內裡。」要做現在的羽絨衣難度和接受度都是必須克服的問題,可如果做成披風、斗篷,或者把棉襖改成羽絨襖,問題便迎刃而解。
「這樣會暖?」
「很暖。」絕對比棉的效果好。
近來她開始編圍市,但那是打算製造一股時尚風潮,真正要保暖,還是要穿在身上的較實用。
墨澈想也沒想地說:「還不簡單,碎陽城專司牲口買賣,去那邊就可以找到你想要的,而且價格絕對低廉,畢竟鵝毛通常是直接丟掉。」
「真的?」她雙眼發亮,暗自盤算著。如此一來,成本壓低,誰都買得起了。
「只是這些事,你犯不著自己去做,倒不如請二爺去洽談更適合。」
「對喔。」她又不是只有一個人,她手邊有很多資源,不過……「成衣坊的鋪子,我要自己找。」
「這不容易。」在這種時代,女子想要與人商洽,就算有身家背景,對方也不見得會賣面子。
「我想要在成衣坊開幕時辦場秀,所以我一定要親自去勘查。」
她也知道,親自出馬買鋪子,絕對會遭遇挫折,可要是不能親自挑選的話,就怕秀會打折扣。
「秀?」
這段時日相處下來,他發現她偶爾會冒出難的詞彙,還有許多不可思議的點子。雖然聽說她是打南方來的,但差異會如此大嗎?
「就是……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因為你也要上場。」她笑得賊兮兮的。
她幾乎可以預見他冷著臉上伸展台,那場面肯定有趣。
墨澈微皺著眉,但瞧她笑得壞心眼,壓根不在乎她想使什麼壞,反倒是被她的笑給感染。
唇角緩緩勾彎,柔和了那張沒有表情的俊臉,鐵凝香睇著,心跳又開始失序。
唉,糟,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栽在他手裡。
但這是不行的,她絕對要把持住,否則是會害他被說得更難聽。
「走走走,我們去看鋪子,前兩天去布坊的路上,我瞧見一棟宅子貼了要賣的紅紙,外觀瞧起來還不錯,咱們去問問。」說著,趕緊在紙上寫了些交代,打算待會吩咐壽兒交給給常青雲處理。
墨澈沒應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
他的眼很利,戰場上瞬息萬變,他幾乎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又怎會看不見她的退縮?
她不想愛,這是他得到的結論。
他在意,在意到不禁自問,為何在意?
城北,春同大街上。
「請問這位大哥,這間屋子是不是要賣?」鐵凝香站在宅子門外詢問看守的下人,一邊往內打量。
穿常廳後是大廳,左右兩側皆有長廊,襯著種在廊邊的梅,還有紅瓦上垂下的紫籐,極為詩情畫意。
她想好了,大廳就改成鋪子,到時候伸展台就架在長廊上,要是有音樂搭配,便完美極了。
那看守的下人懶懶一瞥。「不賣。」
「欸?可門上不是貼了要賣宅的紅紙?」她指著門。既然紅紙還在,那就代表宅子還沒賣出去,不是嗎?
「咱們這宅子誰都賣,就是不賣給女人。」說著,當著她的面要將門關上。
鐵凝香立刻抵著門。「大哥,買賣交易犯得著分男女嗎?」說是男尊女卑,可這標準也未免太天差地遠。
「男人有錢的是大爺,女人有錢還是女人,就算……你有本事豢養男寵,還是不賣。」那下人笑得極為鄙夷,來回看著兩人。
她呆了下,胸口有把火在燒,可這宅子她實在是太喜歡,實在不想動怒,毀了這樁買賣。
「大哥,你誤解了,我……」
「誰誤解了?你到大街上問問,常家寡婦豢養了男寵,這事誰都知道。」那下人先是嗤哼了聲,繼而打量了她一下,鹹豬手一伸握住她抵住門的柔荑。「喲,白膩膩的呢,看來是受盡男人的疼愛。」
鐵凝香咬緊牙根,忍住想甩對方一巴掌的衝動,不過身後的墨澈卻已大步向前,一把握住那只鹹豬手,頓時,那下人發出殺豬般的哀嚎聲。
「墨澈!」她急喊著,卻見他眸底凝聚冷肅殺氣,當下一愣,又趕緊抓著他。「放開他。」
垂下長睫,他瞅著那下人疼痛地跪在地上,才緩緩地鬆開手。
緊握著彷彿被折斷般的手,那下人痛瞇眼地罵道:「三等奴姘頭,竟敢對我動手,馬上給我滾,否則我立刻報官。」
墨澈再向前一步,那下人嚇得趕忙把門拉緊,像是只要他有下一個動作,他就要立刻關上門。
「大哥,你誤會了……」鐵凝香頭痛地說。
她只是來看鋪子而已,為什麼有這麼多麻煩?
「女人首重名節,就算夫死也得守節,有人命好,沒在守寡之後被趕出家門,竟還敢養男寵,失德yin蕩!」
鐵凝香氣得握緊粉拳,還沒發難,墨澈已經踹開門。
力道大得讓那下人連滾帶爬,心裡怕著,嘴上卻不饒人。「你想打我嗎?告訴你,你已經不是五軍都督,不過是個三等奴,你敢打我,我就到官府告你!」
墨澈沒動手打他,反倒是作勢要拉他一把。
那下人猶豫了下,看他面無表情,沒有半點怒氣,才總算安了點心,伸出手,嘴上又開始逞口舌之快。「哼,就算當過將軍又如何?你要是敢鬧事,我就告死你,連你身邊的蕩婦一起……啊!」
在墨澈握住他手的瞬間,他發出殺豬般的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