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富貴逼人嫁

第2頁 文 / 喬安

    偷瞄了仲孫隱一眼,發現銳利的雙眼仍然定在自己身上,李衡連忙再補強心思——跟著仲孫隱做事,是他前輩子修來的福分,就算從此不能出府,他亦無怨無悔!

    見仲孫隱調轉視線,李衡這才暗暗鬆口氣……呼!每次他偷偷在心裡有點小抱怨時,就會發現主子在盯他,真可怕!有時他都不得不懷疑他的主子有讀心術,能讀出他所有心思。

    「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有爺您坐鎮於此,其他司爺們也難如此快活。」

    身為財務大總管,仲孫隱理財生財的能力有目共睹,他跟在仲孫隱身邊多年,主子雖不是府裡最有權勢的一個,可連最上頭的老大主子都賞識他,凡事還得讓他三分,畢竟,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無論在哪兒,錢就是重要!有錢,就是好辦事!

    「阿衡……」

    「在!」

    「去申請出府令。」

    「是……」依然有點不死心,他再探問:「是要……一張?還是兩張?」

    「你自己看著辦。」似有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劃過仲孫隱唇角。

    算了,還是死心吧!

    「我這就去……」主子永遠都是對的,爺要留他在府裡,定有他的用意。雖然放棄爭取,李衡還是忍不住再淡淡強調一次自己的重要。「其實阿衡還是有用處的,去哪兒定能幫您的——啊?!」他一怔,瞪圓了眼,訝異道:「爺……您您……您確定要穿這樣去?」

    一眨眼,仲孫隱已換妥衣裳,一副打算出遠門的模樣。只見他一個帥氣旋身,金絲袖袍瀟灑一揚。

    「怎麼?太醒目了嗎?」

    ★★★

    一襲亮面銀紫色綢緞繡真絲金線長袍,腰繫清透純淨的上等翡翠玉飾,指套閃亮晶瑩的鑲金藍寶指環,隨意束尾披垂的俊逸長髮,瀟灑自信,意氣風發。

    沒錯,跟平日的裝扮相比,仲孫隱確實已經「樸素」許多,但一身低調的華麗仍是掩不住的貴氣逼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瞧,這次他們的任務是「微服出巡」,可打他們來到興安城後,這一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哪一個不是逮到機會就乘機多瞄全身閃著金光的仲孫隱一眼。

    爺兒果然是爺兒,一出馬就是與眾不同!

    「阿衡。」

    「在,老大!」有求必應、有喊必答,向來是他忠心的標記。

    「要講幾遍,別叫我老大。」

    「是,隱爺!什麼事?」仍然中氣十足。

    「你的腳離地了,是準備飛天了嗎?」仲孫隱冷瞟了李衡一眼,淡淡說道。

    「沒辦法,實在太開心了嘛!」李衡眉開眼笑道。因為仲孫隱最後還是答應帶他一起出府辦事,令他雀躍不已,連腳步都不由自主地飛揚起來,他開心得都快飛上天了呢!

    只可惜頂上刺眼的陽光,照得他有些頭暈不舒服。

    「我們不是出來玩的。」他不疾不徐提醒道,冷銳的視線默默被街角聚集圍觀的人群吸引。

    「咱們有任務在身,這我當然知道。」身負查假錢的重責大任,他自然不敢輕忽,只是剛出府,凡事新鮮得緊,見什麼都有趣。「我說爺啊,咱們那麼久沒出來,要不要先去那個『錢來客棧』填填肚子……咦,爺,您去哪兒?」慌張的腳步急忙跟上堅定沉穩的步伐。

    李衡跟著仲孫隱來到街角湊著人群看熱鬧。在這興安城裡,百姓們平日最大的娛樂就是上茶館聊是非、上大街看狗跳雞飛,哪兒有熱鬧便往哪兒鑽去,喜事愛看,喪事也不放過,若是喜事喪事一起來,那可就更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瞧瞧,來了來了!」有人大喊。

    李衡興致被挑起,拋下主子箭步上前,踮起腳尖,跟著引頸翹望,只見一頂系滿紅白布條相間的轎子,隨著鼓樂和鞭炮聲出現眼前,圍觀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請問這些人是在做啥?」李衡隨手抓了個擋在前頭的老頭兒問。

    「咦?你不知道?是施家在嫁女兒呢!」

    「不是啦,是『招贅』才對。」一旁大嬸馬上糾正。

    「施家?哪個施家?」

    「還會有哪個施家,當然是城南最大戶的施家呀!」老頭兒和大嬸異口同聲,同時轉頭多睇李衡一眼,道:「這位小哥是外地來的吧?」

    「呃……『勉強』算是吧。」李衡含糊道。

    「那也難怪了,竟然不知道施家。」逮到了個「適合說話」的對象,大嬸自然不介意浪費一點唇舌,無私貢獻所藏,發揮說長道短的本領。「瞧瞧施家那顆掌上明珠,可是個標緻的大姑娘哪,家世又好,只可惜年紀輕輕就……唉,真是可憐哪!」

    「怎麼會可憐?太年輕不能成親嗎?」李衡不解。大多姑娘不都是及笄之年就許配給人了嗎?他聽不出到底哪裡可憐了。

    「成親當然可以,只可惜姑娘家還沒出閣就死了。」

    「死了?!」李衡驚訝眨眼,再用力瞧了一下,剛才打他面前經過的明明是頂花轎沒錯呀。「不是說正在娶親嗎?」

    「是冥婚!冥婚你懂不懂?」大嬸再三強調。

    施家是興安城裡最有錢的人家,想當施家乘龍快婿的人自然是多如過江之鯽,即使是娶牌位加入贅這等條件,仍是大家爭破頭的搶手事。

    「施家姑娘是怎麼死的?」李衡問道。

    「突然生了急病,唉,連柳家也救不了她。」

    「柳家?哪個柳家?」門外漢又問。

    「當然是咱們城裡醫術最高明的柳家大夫。」只可惜再多的錢仍無法救回寶貝女兒一命,只好花錢找人完成女兒想出嫁的心願,婚事喪事一起辦。

    李衡細細咀嚼眾人的話,腳步暗暗移向仲孫隱,心有盤算地道:「爺,您聽到了吧?是富家千金的婚事呢,說不定咱們又能有大筆進帳了。」他似乎嗅到一股跟「錢」有關的氣息。

    仲孫隱聳聳肩,不置可否。這婚禮兼喪禮的場面固然吸引他注意,但周圍一股特殊又略帶些熟悉的味道,卻更挑起他的興趣。

    那味兒非常微薄,尤其在這百味雜陳的大街上,一般人更是難以注意到那份特殊。但,他注意到了。

    對仲孫隱而言,那微弱的氣息就像是隨著他呼息似地進入他的身體,再竄入四肢百骸,讓他全身血液都跟著沸騰起來,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慢慢離開擁擠的人群,循著那股味兒來到大街旁一條不起眼的巷弄前——

    一陣強勁狹風掠面而過,有張紙片狀的東西飛至他腳邊。

    還未來得及細看,一抹嬌小的白色身影,已緊追著那張玩意兒而來,他直覺伸腳踩住它,卻換來一句尖聲急喊——

    「不可以!」

    慢了!那張紙已然「橫屍」在他腳底。

    白衣姑娘奔至他跟前,情急之下已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分際,蹲下身直接伸手捉住他的腳踝想挪開。

    仲孫隱單眉微挑,按兵不動,定定垂首望著眼前這一襲白衣、髮際插系一朵紅花的年輕女子。

    「抱歉,你的腳……」輕柔嬌細的嗓音帶著濃濃泣音。

    「我的腳怎了?」他明知故問。

    他的聲音似乎驚著了她,只見她渾身一顫,猛地抬頭,淚眼迷濛地望著他。

    「秦……秦大哥?」她猛然起身。

    被淚水佔據的模糊視線中,她看不真切他的長相,只隱約感覺一股似曾相識的感受強烈襲來。他說話的聲調,以及流竄於週身的特殊氣息,都像極了某個她認識的朋友……

    「誰是秦大哥?」仲孫隱盯著眼前爬滿淚痕的臉龐,皺起眉頭。

    老天,踩她一張紙,有必要哭成這樣嗎?

    「你不是秦大哥……」她用力眨眨眼,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滑落,視線瞬間清楚許多,聲音同時也沮喪許多。眼前這男人全身上下「金光閃閃」,像日陽一般,閃亮得讓她幾乎睜不開眼。「也對,秦大哥不會穿成這樣……」聽來像是在自言自語,卻更像是在咕噥抱怨。

    聞言,仲孫隱眉毛揚得老高,對她的結論覺得分外刺耳。

    怎麼?他的穿著是哪裡礙到她了?有必要露出一副好像是他對不起她的模樣嗎?

    「為什麼你不是秦大哥呢?」她瞅著他,毫不掩飾自已的失望,喃喃道:「秦大哥好久都沒來看我了……」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他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天殺的!他為什麼要在這裡跟她進行這種無聊的對談?!他真是吃飽了撐著,中邪了!

    「其實也不是失望,我只是太難過了,想要別人的安慰罷了……」

    她幽歎一聲,垂下頭,雙肩無力地垮下,無精打采地走回牆角邊,蹲身面對一堆燒得熱紅的火焰。

    看來他是遇上癡兒了!仲孫隱聳聳肩,思忖著,正想移步離開,忽然想起腳底下那張紙,他蹲下身,輕輕將那張中間夾有銀箔的紙片抽出,認真端詳了半晌,才走到她身旁,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麼?」

    「給我朋友錢和禮物。」她回道,忙碌的小手不停地將一疊又一疊的紙片丟進火堆裡,聽起來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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