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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梁心

    「我還是覺得不妥,就算冬晴答應了,玦兒願意納玉兒為妾嗎?我一再拖延他和冬晴的親事,現在又要他迎娶玉兒,你說,他會不會負氣出走?」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負氣出走,但『百花谷』弟子絕對不與他人共事一夫,你們要趙系玦娶她為妾,可以,要他先休了我!」

    顧冬晴由黑夜中緩緩現身,嚇壞了趙家兩老。

    「冬、冬晴,我……」趙母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看了數回趙父才下定決心地說出藏了二十幾年的秘密。「其實……玉兒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玉兒的生母是我私交好友,我們同年懷孕,指腹為婚,豈知她難產過世,而我的孩子……出生當日便夭折。徵得玉兒生父同意後,我們就把她抱來養了。玦兒跟瑋兒當時年紀小,不知生死何意,真當玉兒是我懷胎十月所生,就讓他們誤會到現在了。」

    「所以呢?」她冷睨著趙家父母,心一寸一寸地下沉。

    「你是個得體懂分寸的孩子,不像玉兒被我們寵疼了,總有幾分驕縱,所以……」顧冬晴出奇冷靜,應該說她平常就是這樣子了,趙母卻覺得此刻的她看起來特別令人不寒而慄,但為了女兒,她豁出去了。「我跟老爺商量過,想趁此機會公開玉兒的身世,好讓她能光明正大地嫁給玦兒為妾。」

    她沒有要趕冬晴走的意思,還是會把她視作媳婦,真心地接納她成為趙家一份子,只是她要顧及的層面太多,難免會有所犧牲,只要大家願意各退一步,不就相安無事了嗎?

    「都怪我們兩老糊塗,瞧不出來玉兒的心事……冬晴,我們只要求為妾就好,你就讓玦兒收了她吧?只要你答應,我們也會立刻備妥你和玦兒的婚事。」

    趙母天真地以為顧冬晴為了嫁進趙家可以忍人所不能忍,還真以為她考慮過後便會點頭答應,正期待著從她口中聽到好消息。

    怎麼可能!「我只要不回谷取藥,還用得著擔心趙系玦會納她為妾嗎?」

    「你!你未免太狠心了!如果玉兒死了,你以為玦兒會用心待你,沒有疙瘩嗎?」救她一個兒子,毀她一個女兒,她就算有心,日後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顧冬晴。

    「夫人,夠了,別求她。」趙父扶住妻子的雙肩,冷冷地回視顧冬晴。「我不反對玦兒娶你,唯獨不能接受『百花谷』只能一妻的規定。你瘦小如幼女,如何孕育健康子嗣?沒錯,是我們趙家用掉了你的神木膽,倘若你服下神木膽,很可能改善你體虛的現象,但那要多久的時間你能說得準嗎?你年歲不小了,能保證在這兩年內為趙家生下健康的長孫嗎?如果你今天跟的是瑋兒,我早就辦好你們的婚事了,可惜玦兒是長子,他有為趙家傳宗接代的責任!你別怪我自私,因為我絕不能讓趙家的規矩壞在我的手上。」

    顧冬晴略略一震,說不出話反駁。

    「你不肯回谷取藥,玦兒為了他妹妹,一定會拚死上『唐門』,玦兒可沒有你一身解毒本領,難保不會像毛強一樣讓人扛進趙家,一口氣斷斷續續交接不上。你能眼睜睜看著玉兒嚥氣,難道還可以心平氣和地看著玦兒死於非命嗎?」趙父改以趙系玦動之以情,果然瞧見她幾分動搖之姿。「你現在的決定如何?留下等玉兒毒發身亡,還是回『百花谷』取解藥?」

    顧冬晴幾番呼息,嚥下滿心酸澀。這就是趙系玦平時在趙家承受的壓力嗎?沉重到她好想吐,胸腹之間像是壓了一塊巨石。

    「……我回谷取藥。在我回來之前趙凝玉就死了的話,那就是她的命了。」

    第8章()

    「百花谷」內,姚鳳與幾名女子坐在清心坡上逗弄霓裳的小男娃,谷裡幾個小毛頭就繞著她們玩貓捉老鼠,不亦樂乎。

    自從顧冬晴離開「百花谷」後,這裡休憩談天的人就多了,以前看在她貪靜,又是谷裡大師姊的分上,鮮少有人在此逗留,叨擾她的閒謐。

    「這娃兒真可愛,谷裡已經好幾年沒有這麼小的小娃娃了。」谷裡沒新生娃兒是好事,表示嫁出去的弟子們和樂無慮。姚鳳語鋒一轉。「可惜這娃兒長得這麼俊,生父卻是個不負責任的混帳東西,別以為他是趙系玦的表弟我就不敢動他,要不是知道冬晴不會讓他太好過,我才不止托人密報他行賄呢!」

    「師父,對不起,讓您擔心了。」霓裳愧疚地低頭。

    還以為抱著娃兒回谷,師父會狠狠地斥責她一頓,罵她自作自受何必回來哭訴?豈知師父給她的卻是個溫暖的擁抱,直說回來就好。原本告訴自己這輩子不能再落下的眼淚當場又滾落眼眶,之後師父又竭盡所能地安頓他們母子,噓寒問暖不斷。

    大師姊說的對,「百花谷」終究是她的家。

    「別老是跟我說對不起,照你這麼說,谷裡有多少人要跟我道歉,我不煩死嗎?」姚鳳嘖了一聲,放小娃兒到草皮上,任由他打滾呵笑,心情莫名的好。

    霓裳收起感傷,看著兒子在草地上張舞四肢的可愛模樣,有感而發。「不知道大師姊怎麼了……對了,師父,我都忘了跟您提起,我回來的路上聽見不少人說鳳台鄭王爺下令徹查『百花谷』的位置,您是……」跟鄭王爺有什麼過節?

    「哼,管他,有本事就派兵踏平我『百花谷』呀!」聽到鳳台鄭王爺時,她心抽了一下,看來冬晴這丫頭是跟她爹見過面了。

    見過了也好,趙系玦的父母應該很重家世門戶,至少鄭延壽還有點用途在。

    「師父——師父——大師姊回來了,您快來呀——」遠遠的就聽見銜春拉高嗓子呼喚著姚鳳。「大師姊在馬背上昏倒了——」

    「昏倒了?好端端的怎麼昏倒了?趙系玦人呢!」聽到顧冬晴回來,姚鳳笑容掛上還沒眨眼的時間就垮了。

    「我剛從東村回來,只有瞧見大師姊,沒有趙師姊夫的人影。我請其他師姊妹幫忙把大師姊送到她房間了,師父,您快去看看她吧!」

    一到顧冬晴房裡,姚鳳簡直無法相信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是顧冬晴!她就算身體狀態再不佳,也不曾如此憔悴過。好好的一個人交到趙系玦手上,怎麼回來活像一具死屍,面容蒼白透灰,唇瓣泛紫乾裂,呼息短促幾乎命絕?

    那該死的王八羔子敢這樣對她女兒,改天非去砍他個七、八十段不可!

    「銜春,你帶人到谷外仔細探過,我要確定趙系玦有沒有跟冬晴回來。」如果沒有,那小子就注定要去投胎了!「玉梅,谷裡除了冬晴,就數你醫術最好,你快點來看看你師姊是怎麼了?」

    千萬不能有事,她就這麼個女兒呀!

    「是,師父。」玉梅一搭上顧冬晴的腕間,臉色乍青現白,這麼明顯的喜脈震得她來不及診治得更為仔細,訝然就脫口而出了。「師姊……有孕了!」

    「有孕?!」姚鳳青天霹靂,不知該喜該憂。能抱到自己的親外孫,那是天大的喜事,就怕冬晴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怎麼孕育孩子?能平安到生產嗎?會不會一大一小都有問題?生得過是麻油香,生不過……生不過就四塊板了呀!她急問:「要緊嗎?冬晴還有沒有什麼病痛?還有,你說這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來?會不會……會不會小產還是死胎?」

    「師父,你冷靜些,別一遇到大師姊的事就亂了套。」玉梅長歎一息,取來薄被為顧冬晴蓋上。「大師姊體虛,可能前五個月都得好生調養注意,否則小產就難說了。現在看來是沒什麼大礙,就等大師姊醒了,我想她應該比較懂得如何拿捏。」

    「說的也是,都怪我在她小時候餵她太多雜七雜八的東西,現在她的骨子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冬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孩子乖巧,總把自己照料得妥妥當當,從不教她煩心,怎麼一出事就這般嚴重?她出谷後有固定喝藥嗎?

    「師父!」銜春急步入內,額上香汗淋漓。「我們谷外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就是沒有趙師姊夫的蹤影!汶嬸說前幾天東村來了一群漢子,我看過了,一樣沒有。」

    汶嬸是東村客棧的老闆娘,也是「百花谷」嫁出去的師姊,所以東村來了什麼新臉孔,汶嬸總會在第一時間內通報「百花谷」,要眾師姊妹小心行事,她今天會到東村就是為了瞧瞧那群漢子有何企圖,而她在外的身份是汶嬸到鄰縣人家分養的小女兒。

    「……很好,他們趙家簡直欺人太甚!」如果她猜得不錯,冬晴一定是教訓欺侮霓裳的混帳惹得趙家不快,聯手將她趕了出來。

    她想搖醒顧冬晴一口氣問個清楚,又怕驚擾到她,動了胎氣,只有沾唇餵她一些養氣補血、安胎定神的補藥,一行人就在她房裡等到日薄西山入,才盼到她睫毛輕輕顫動,幽幽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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