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文 / 梁心
望著他們脖子上雙飛的白玉同心結,她還是無法真心祝福他們,但比起以前,心情是好多了。
「別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又多討喜?」尋蝶伸出右手,嬌笑道:「回去多學點,可別讓我失望。」
「你也是,別退步得太快,不然等我回來輕而易舉就追過你,可就不好玩了。」梅青丹握上她略微冰涼的手。「我妹妹就拜託你照顧了,她性子好,算討喜了吧!」
「呵,放心,我連你歧哥哥都會照顧得很好。」
「別得了便宜又賣乖,我只是運氣還沒到而已。」梅青丹嗤之以鼻,如同來時一般,驕傲地步出春松居大門。
她留步,望著大門懸掛的「春松迎客」,良久,才坐上梅家前來迎接的轎子。
「蝶兒,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找過梅青丹?」鳳歧低啞的嗓音在尋蝶頭上響起,一陣寒意瞬間竄過她的身子。
「找她說幾句話罷了,又不是偷漢子,緊張什麼?最後大梅也想開了,有什麼不好?」她輕吐香舌。
「你還敢說!出了事,你要賠我個妻子嗎?」梅青丹氣焰高,萬一來個玉石俱焚,後果不堪設想。
尋蝶啐了一口。「什麼妻子,八字還沒一撇呢!」
「這可難說。」梓姨繞到櫃檯後方取出簇新的嫁衣,鏤月裁雲的刺繡與黹工,全出自擁有三十多年手藝的老師傅。「這襲嫁衣,鳳小子早在一個月前就訂了,今早才送來,無非是想快點把你娶過門。沁蘭過世好幾年了,你們兩個也沒有長輩,我就主了這件婚事吧!」
「這、這分明是逼婚,在場這麼多人,我不點頭也不行……」尋蝶紅著一張俏臉,原來鳳歧還要她再等幾天,是等這襲嫁衣啊。
「你不願意嗎?」鳳歧的語氣有些受傷。「我早上才稟明義母及岳父岳母,說我後天就要迎你過門了。」
「你——真是的,這件事,私下說不就得了,新來的舞姬還在場呢!」
「唉,你又不用麻煩,安心地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管他私下說還是檯面上說,這裡誰不知道你們倆是一對呀,苦的人是我呀!」梓姨哭笑不得。
「如果麻煩,一切從簡便是。」尋蝶才一開口,便遭兩人強力否決。
「不行!」鳳歧朝思暮想的就是風光娶她過門,從簡怎麼行?「梓姨,如果你覺得麻煩,我來發落就好。」
「誰跟你說麻煩,我是心疼我的荷包!」愈想愈難過,梓姨臉都變了。「我當初發那什麼宏願,上回演出的損失還沒收回,重辟廂房的錢也才剛賺回來……唉,真會挑時間。」
尋蝶突然發笑。「你不說我都忘了,誰教你小看我呀!」
「梓姨是發了什麼宏願嗎?」鳳歧好奇地問,一旁看戲的人也巴望著答案。
「不就梓姨說我性子差,嫁不出去,要是有個男人肯接受我,她就在銅安大辦三天流水席,還要為福德正神塑金身!」
哈,做人,還是不要太鐵齒的好。
終曲
十年後
「梓奶奶,爹爹下午要告假,這疊單據給您,麻煩您處理一下。」一個脖子上繫著平安符的小孩,約莫七、八歲的年紀,恭敬地送上一疊需他雙手合捧的據子。
「又告假?!你爹娘又野哪去了?」梓姨氣皺了臉。她五年前就將春松居全權交予鳳歧,安然養老,結果那對夫妻三不五時就告假溜出門,氣死她了!
「爹爹說前陣子太忙,很久沒跟娘好好聚聚說話,要您多擔待些,爹爹說就今天下午而已。」小男孩似乎見怪不怪,自有一套方法應對,完全不慌張。
「那他為何不親自來跟我告假呀?以為差你過來,我就會准了嗎?」
小男孩沒有回答,體貼地為梓奶奶倒了杯茶,送到她眼前。「梓奶奶,請喝茶。」
「唉呀,還是你這孩子貼心。」幸好上樑不正下梁沒歪,他倆的孩子乖巧聽話又勤奮,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她多少還寬慰一些。
「不,是您生氣也沒用,爹娘早就跑出去了。」解開單據上的草繩,小男孩仔細地分類。
「帳房的老陳說你會看進出單據,沒想到是真的呀!」她初聽聞時,還以為是笑話呢,才剛會拿筆的小孩看得懂單據?原來錯得離譜的人是她。
「嗯,我每天都跟爹爹進出春松居,看久了就會了,爹爹偶爾也會指點我,不難學。」反而是娘教的琴技他怎麼也學不會,娘挺懊惱的。
梓姨欣慰地按了按眼角,拍拍他細小的肩膀。
「齊兒,春松居就靠你了。」
「梓奶奶,」他無奈抬頭,表情有些無奈。「我才七歲。」
★★★
「蝶兒……」
「嗯?」
舒適地躺在鳳歧懷裡欣賞荷花盡開的百花湖,吃著他剝好的冰鎮荔枝,尋蝶神情滿是幸福。
「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可好?」
「噗——咳咳咳——」完了,她要死在荔枝手下了。
「小心點,沒人跟你搶。」鳳歧順著她的背。
「咳,我說老爺子,我都幾歲了?想生也生不出來了。」尋蝶語氣倏轉,低沉許多。
「傻瓜,我們成親十年,連我話裡的意思都聽不出來,該打。」她滿臉疑惑,鳳歧笑著擁緊她。「我是想和你多親密點。早知道就不辦什麼夏荷宴了,這幾天你比我還忙,寧可啃書作曲也不看我一眼,還得跟梓姨告假才能跟你相處一會兒。」
下顎輕靠在她的發旋上,他喜歡尋蝶在他倆獨處時長髮垂放的模樣。
唉,也真辛苦她了,當年她重傷落水又帶風寒,冷到骨子,他們成親兩年始終不見喜訊,才知道她很難有孩子。
尋蝶悲傷又得故作堅強,他開導她許久,才讓她明白有沒有孩子對他來說都無妨,不過就在他們夫妻倆決定就此相守一生時,她懷上齊兒了。
今天會再提生子的事,也是他好懷念那段時間尋蝶對他的依賴,或許有了這打算,他倆在一塊的機會也多了……
「你呀,種了芭蕉又怨芭蕉,夏荷宴不就是你想出來的?」夏荷宴是由當年他倆成親所辦的三天流水席演變而來,可說是春松居一年一大盛事,不提早兩個月準備根本應接不暇。尋蝶輕拍丈夫擱在她腰間的手,像哄個大孩子一樣。「別吃醋了,我可是為你辛苦。我不撐著點,就怕日後齊兒接掌,你沒那個命隨我遊歷江湖呢!」他比她還忙,有見她不快過嗎?這男人,呵。
「算算齊兒也七歲了,可以開始教他經商之道,說不準他弱冠之前就能接手。」
「弱冠之前?你也太為難他了吧!」兒子會怨死他們的。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人常謂富不過三代,不早點把兒子教育成材,春松居交到他手裡能維持今日的盛況嗎?我可不想哪天出了大紕漏,還得趕回來幫他擦屁股——」
「你說這什麼話呀?」她失笑。「你就順其自然吧,別對齊兒要求太多,哪天你兒子受不了比我們先一步遊歷江湖,看你要把春松居丟給誰。」
「這……」她說的也有道理,齊兒先跑了怎麼辦?「既然如此,蝶兒,我看咱們再生一個吧,我跟梓姨告假整個下午,咱們回房努力努力,你看怎麼樣?」
「……你慢慢想吧!」
—全書完—
沒良心的碎碎念梁心
媽,我出運啦∼∼
其實我週遭的家人朋友都很支持我寫小說,但我覺得這種事還是默默進行的好,每次幾個月不見的親戚一開口就問:「過稿了沒?」我就想挖鼻——啊,不是,是想裝死才對,我還比較會應付「你什麼時候要嫁」之類的問題。
尤其我親愛的媽媽看我抱著紙本稿在修,直接射來一句:「啊,又被退稿了喔?」我馬上倒在地上。
回首來時路,一把辛酸淚,都快哭了我。
在打這篇後記的時候,我媽剛好回家。平常她都很晚回來,回來都是一臉倦容,難得今天精神不錯——
「媽,你今天比較正常喔!」還買了東西回來,只是我很認真地打後記,也沒仔細看。
「哼,我每天都很正常好不好。」一副我看不起她的樣子。「哪,你要不要喝五穀奶?」
五穀奶是我媽最愛的飲料,想說意思意思喝一下好了,結果我一拿起來,差點沒嚇死!
「你怎麼拿通樂給我——」我真的是你親生女兒嗎?(哭跑)
修稿期間,我家愛犬東東過世了,在中秋節前一天凌晨。我們很難過,但難過之後,也有美好回憶留下,所以後記接下來都是東東的事,畢竟它陪了我們十一年,想為它留下一點記錄。
我家的東東可是狗界奇葩,長這麼大,家裡養過十幾條狗我也沒看過這一款的,打不跑就算了,還躺下來眨眨它的大眼睛兼搖尾巴,好像在說:「來吧,我準備好了。」就算它咬破一堆垃圾,看到它這白癡樣,氣都消一半了。
它不挑食到幾乎什麼都吃,因為養在鄉下,主養人(?)是我奶奶,雖然有買狗糧,主食還是依照我們當天的伙食辦理。這傢伙過了十一年大魚大肉的生活,很幸福,胖嘟嘟的沒丟我們家的臉,還有隔壁村的奶奶看它可愛,跟我奶奶說如果生了要分一隻給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