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擒鳳

第30頁 文 / 梁心

    現在的日子是過得既愜意又輕鬆,以往作息顛倒的她總要睡到日上三竿,如今鳳歧起床著衣的時候,她還能睜著晶亮的雙眸送他上工——雖然說身上還捲著棉被。

    「累的話就再多睡會吧!」鳳歧撥開她垂披而下的髮絲,在她頰邊紮實地落下一吻,逗得她格格直笑。

    最近,春松居忙翻了,他幾乎夜過子時才能回房,不先寬衣休息,而是先到她房間把她抱過來,非得夜夜擁她入眠不可。

    這男人,呵……

    「呵呵,好癢喔。」她推開他的俊臉,卻連掌心也淪陷在他溫柔的吻中。瞧他深情閉目的模樣,她看得入迷了。「你跟我剛認識的鳳歧不一樣,穩重多了。」

    「你也跟我剛認識的傲梅不同,話多了。」

    「討厭,你笑話我。」尋蝶輕捶了他一下,隨即被他擁入懷裡。

    「再等我幾天,我就迎你過門。」

    「我現在不是過了你的門了?」她笑指房門。現在除了梅青丹,大伙都認定他們是一對。「別急,你早晚都是我的人,還想跑到哪兒去?我知道你最近在整頓春松居,分身乏術,還會怪你不成?」

    「呵,你這句話說反了吧。」什麼他早晚都是她的人。「蝶兒,你要是睡不著,跟我到春撥樓去吧,今兒個十五,梅家姊妹首次登台,應該會有不少亂子。」

    「有亂子我又收拾不了,不怕我砸了鳳管事的金招牌?」尋蝶率性地打了個哈欠,還是起身梳洗。「我就跟去瞧瞧好了,別看我在春松居是老大姊,我還沒親自接過標單、開過標呢,今天就讓我過過乾癮好了。」

    稍後,跟鳳歧到了前廳後,尋蝶這才見識到他的聰明。

    「這是什麼呀……金榜?誰當狀元啦?」

    原本她撫琴的戲台上清楚可見五尺黃漆匾額,上面掛著幾片木牌,由右數來分別是「花富甲三百兩」、「何銀溪三百三十兩」、「陳見財三百八十兩」到上回標下梅家姊妹主座的「王長吉六百五十兩」。

    「只要以三百兩以上的價格標下主座,我就會請師傅刻個牌子掛上這金榜,讓所有到春松居的客人一眼就能望見,一來讓這些老爺有面子,二來日後起標價格都是三百兩了。」鳳歧自信一笑,負手望著金榜。

    尋蝶的琴藝絕妙超群,只是他不斷思量,為何有人爭破了頭,非要坐上主座不可,其他位子難道就聽不清楚了嗎?若不是虛榮心作祟,誰砸得下白花花銀兩?

    所以,他便請工匠做了金榜,免得日後少了尋蝶,大伙競標的價格也低了。

    「鳳大哥,有客人在爭蘭廂房,都快打起來了,你快想個法子啊!」跑堂的小李扯著嗓門喳呼著。

    「這有什麼好爭的?不就是名字不同而已。」鳳歧搖搖頭,這情形似乎層出不窮。

    他要尋蝶乖乖在這等候,約莫一盞茶時間,便氣定神閒地回來。

    她實在好奇,劈頭便問:「春松居何時多了蘭廂房來著?」她突然有種閉關十年,出關後人事全非的錯覺。

    「上回你建議我和梓姨找間空廂房談事,正巧解了困擾我許久的問題。你暫時不能撫琴,少了初一、十五的演出,春撥樓迴繞舞台而建的房間用途便少了一半,無疑是刨春松居的根底,我跟梓姨商量,將住宿全排到夏培館,春撥樓的客房全辟成獨立廂房,面湖的牆窗全數拆掉,讓客人能飲酒泡茶談論公事,不受他人叨擾,現下不少商家提前下訂單,光是訂金的收入,本錢都回來一半了。」

    尋蝶聽得一愣一愣的。「你跟你師尊習武太浪費人才了,早些跟蘭姨學做生意,我們何需辛苦打拚,累得要死要活的。」

    「傻蝶兒,我不習武,哪裡遇得見你?以前我回春松居探訪義母的時候,多少也學了一些經商之道,只是那時年輕沒定性,一心只想遊歷天下,習武對我來說反而是好事。」鳳歧輕點她的俏鼻,為她可愛的話語發噱。「來,這是你要的標單,正午前千萬別開封,價格洩漏出去可不好。」

    「歧,你猜猜這回標單能開出幾兩?」

    「呵,你緊張啦?還沒開標就急著捧標單,是不是怕自己輸得太慘,先來作怪呀?」梅青丹不請自來,尋蝶輕鬆以對,鳳歧卻蹙了眉頭。

    「你這時候不練舞,到前廳做什麼?今晚可沒有蝶兒伴樂,出了差錯影響你初次演出,到時別又把罪名安到蝶兒頭上。」

    梅青丹不怒反笑,盈盈秋波猛往鳳歧身上送去。「歧哥哥,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你放心,姥姥誇我天資聰穎,是習舞的好料子,下午練習幾回,舞步自然熟記了,只有青扉那丫頭才需要反覆練習呢。」

    「勤能補拙,我看小梅功底挺紮實的,人又樸實討喜,日後必有一番作為。」尋蝶是打從心底稱讚。梅青扉乖巧不多話,又恭敬地稱她一句「尋蝶姊」,誰不喜歡。

    「隨便你說吧,我會用實力證明一切的,到時搶走你台柱的身份,可別怪我!」梅青丹纖腰一擺、臀一扭,囂張地離開前廳。

    今天她是主角,尋蝶說什麼都是見不得她好。

    「她到底來做什麼的?說兩句無聊話也開心。」

    溫尋蝶無奈聳肩,與鳳歧相視一眼,另外收著零星的標單,兩人天南地北地聊著,終於到了開標的正午三刻。

    「得標者——」鳳歧在中間舞台上大聲頌讀。「陳見財,七百二十兩!」

    「七百二十兩?天呀,不是樂壞梅青丹那婆娘。」趕來幫忙的小喜兒猛拉著尋蝶的衣袖,驚聲尖叫。「完了完了!尋蝶姊,我們不得安寧了啦!」

    「夠了夠了,別晃了,我頭都暈啦!」溫尋蝶戳了小喜兒幾下,要她冷靜冷靜。

    「七百二十兩呀,差強人意,聽說你最高好像才四百五十兩吧?」

    一回頭,梅青丹那張趾高氣昂的臉龐便近在眼前。

    「恭喜,希望你今晚的表現有七百二十兩的價值。」她不是危言聳聽,自古花錢是大爺,表現得不好,遭人唾棄還是小事呢。

    「呵,我知道你不甘心,現實就是現實,春松居不再是你的天下了。」梅青丹瞇起眼,那副勝利在望的神色,彷彿尋蝶已成了她手下敗將一般。

    「既然如此,我就等著看你如何把春松居變成你的天下。」尋蝶無謂地攤手,事情若真如此簡單,她何苦把自己逼得夜不安枕?

    一到傍晚,春撥樓裡的賓客已經落坐得差不多,尋蝶留了個視野良好的角落位子,與鳳歧、梓姨、小喜兒邊用晚膳,邊等著梅家姊妹開場演出。

    鑼鈸聲敲過三響,賓客發出如雷掌聲,舞台兩側頓時飛舞出四條粉彩絲帶,形如破曉祥雲,梅家姊妹身著白色絲綢舞衣,發系清香白蓮,緩緩旋入場中,清新脫俗的氣質立刻贏來讚揚。

    「好呀!跳得好!」

    一曲舞畢,梅家姊妹優雅一揖,迅速下台換了裝束。但兩人才剛回到台上,下一首曲子前奏未完,主座上的陳老爺突然出聲喝止。

    「等等!今天沒有尋蝶嗎?」陳老爺怎麼聽就覺得少了一味,聽不進心坎裡,這琴曲不像是出自尋蝶的巧手。他捏著酒杯站起。「梓老闆——人呢,還不快點給我出來!」

    「陳老爺,有什麼指教嗎?」鳳歧代替梓姨出面,陳老爺一見是新來的無毛管事,態度可嗆了。

    「你們分明是騙錢!隨便找個琴姬躲在屏風後就可以魚目混珠了嗎?太不講信譽了吧!我以為伴樂的是尋蝶,才開出七百二十兩的天價啊!」陳老爺簡直氣炸,其他客人聽到這番言論,也開始憤憤不平。

    「沒的事沒的事,陳老爺,半個月前我們就在門口貼單子,言明以後初一、十五春撥樓大場皆由梅家姊妹妙舞演出,可沒有欺騙您的意思呀!」

    梓姨也連忙出來安撫,免費加開三罈酒,陳老爺還是不領情,直嚷著要退錢。

    梅青丹哪堪這等羞辱,尤其她視為眼中釘的尋蝶也在現場,教她面子掛不住。

    「在京城,千金難求梅家舞,你只花了七百二十兩就該慶幸了,再說尋蝶琴技不過爾爾,根本彈不過兩刻,要她為我伴樂,簡直是糟蹋我的舞!」

    「青丹——」梓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她這樣明目張膽地斥責陳老爺,還要開店做生意嗎?

    她望向鳳歧,希望他能幫忙調和,卻見他一點也不吃驚,好似梅青丹說出這樣的話是再正常不過。

    她突然有些後悔沒聽他的話,退了梅青丹的聘書。

    花錢受氣的陳老爺砸了手中酒杯,指著台上的梅青丹大罵:「什麼千金難求梅家舞?我呸!到隔壁的月牙坊不用五十兩就有梅家人為我獨舞,你算什麼東西?!來人,我們走!」

    「陳老爺,何必生這麼大的氣?京城人麼,眼界高了點便是,對她的話認真,就是跟自己過不去。」這時,尋蝶忽然笑盈盈地迎上,以眼神示意,要鳳歧有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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