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殘情貝勒

第19頁 文 / 掬月

    「回貝勒爺,送到城裡的洋人醫館去了。」瞧見總管事被主子這一吼,嚇得失了心神胡言亂語,呈誥迅速開口適時化解她魂飛魄散的危機。

    他真的愈來愈不瞭解他服侍近三十年的主子了,馨園的事主子從不插手、不過問,這點大家都知道。何況以前侍寢來來去去也不見他有什麼反應,這回不過是送個女人進醫館,為何主子卻像是走失了個重要的人般暴跳如雷,這一點也不像他行事穩健的主子。

    「你給我說清楚,好好的人沒事送什麼醫館。」

    「回貝勒爺,冉雲小姐落水後雖保住了性命,但現下正昏迷不醒。府裡的大夫醫緩不治急,所以我自作主張把人送到城裡那家洋人開的醫館去了。」

    「你膽子倒是不小嘛!」顓顗輕柔的低語,接著突地暴吼道:「混帳,連這也不用向我報告嗎?」

    「不敢。」呈誥迅速低下頭戒慎地回道。

    方才主子不是才說了,既然死不了,就休拿這種雞毛蒜皮的芝麻小事煩他?是以他將原本要告知的話全都收了回來,難道是他誤解主子當時的意思?可當時主子分明是對於白冉雲落水之事態度漫不經心的呀!

    「要真敢,是不是早爬到我頭上了。」顓顗冷哼一聲。「備轎。」說完,他頭也不回地率先離開房間。

    在往病房的路上,顓顗的思緒千回百轉、紛紛擾擾,紊亂得不似冷靜的他。

    他這麼迫不及待的飛奔來此到底所為何來?

    是因為擔心溺水昏迷的她?他騙不了自己,在房內沒見到她的人時,他以為她就這麼離開而心驚不已。

    接著聽見她昏迷的消息時,又令他的心窩猛地狠狠一震,有種害怕的情愫湧上心頭。真是見鬼了!他這輩子還沒擔心害怕過什麼,頭一回為的卻是個女人。

    他是著了什麼道?為了個風流浪蕩的貪婪騷貨,而亂了自己平時的穩健個性。

    思緒流轉間,不知不覺他已踏上病房門口。

    突地,他邁開的步伐倏然止住,詫異的望著房內。

    床上那蒼白著臉緊閉星眸的人兒,一張粉臉慘白得幾近透明,一雙藕臂瘦弱無力的垂放在藍色被單外,上頭還狠狠地紮著幾根針。

    「可惡,這蠢女人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的?」他低咒著,腳步輕緩的移近她床邊。

    這些天不見她,沒想到她纖細的身子益發清瘦,她是想餓死自己,讓他心生愧疚嗎?該死的,她的確做到了,他心裡的確對她愧疚不捨。

    望著她那蒼白的臉和沒半兩肉的身子,讓他心裡不禁揪得發疼。

    「怎麼發生的?」他輕撫上她本該是杏紅現在卻慘白的唇。

    「回貝勒爺,幾個女人合力將她推下湖的。」

    腦海中突地浮現她孤立無援地被一群女人圍著逼落水的畫面,他的心像被人用鞭子鞭笞似的抽痛著。

    「知道怎麼做了。」

    「是。」呈誥微彎著身答道。這一刻他忽然瞭解只要和白冉雲有關的事,就不能一如以往地加以推揣貝勒爺的心思,他幾乎可以確定白冉雲在貝勒爺心中有相當的份量。只是貝勒爺這樣反反覆覆、忽冷忽熱的心緒真教他難以捉摸。

    第8章(2)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幾個身著白袍的洋醫生出現在房內。

    「貝勒爺,真對不起,我們不知您親自到訪,所以沒在門口迎接,真的對不起。」為首的洋醫生說著怪腔怪調的漢語,緊張的連彎了數次腰,小心翼翼的陪不是。

    顓顗不耐的揚手,「她要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洋大夫翻開手上的病歷報告,壓下心頭的緊張,依舊用那口怪異的腔調道:

    「病人吸入了大量的水,雖然搶救回生命,但是因休克過久所以呈現昏迷狀態,至於醒來的時間……我們醫館方面目前並不敢確定。」

    「不確定?也就是說她可能睡了一覺後,明天就醒來,也可能就這麼……一直睡下去。」

    「是。」

    顓顗大掌無力地一揚,「下去吧!」

    一行人離去後,病房內再度回復安靜。

    顓顗坐在病床前,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凝望著白冉雲緊閉的眼,黑色的眼睫鑲嵌在她慘白幾近透明的粉臉上,是那麼異常的顯眼,他的心再次揪緊。

    「別想給我一直睡下去,聽到了沒?」

    白霧茫茫。

    白冉雲身處在一片雲煙繚繞的飄渺蒼茫裡,眼不見景致,耳不聞萬籟,甚至連空氣都忘了流動。

    在這裡,她感到一股安全環繞著她,教她不想也不願起身找尋出去的路徑。

    她不知道自己待在這兒多久了,時間在這片蒼茫裡沒有意義也不需流動。

    「別睡、別睡……」

    突地,一陣急切的叫喚在萬籟俱寂中如雷鳴震耳般清晰地傳至她耳裡。

    「誰?」她看了看左右,可瞧見的依舊是白霧迷濛。

    「別想給我一直睡下去,聽到了沒?」

    寂靜中再次傳來聲響,伴隨而來的是一陣狂風吹掠,以風捲殘雲的姿態將迷霧掃去。

    白冉雲被這陣狂風吹得站不住腳,拂面的風襲得她難受得緊閉雙眸,耳畔淨是呼嘯的狂風。

    突地風止,她眨動眼睛後睜開眼,刺眼的光亮教她不適的又合上眼。

    「不准閉上眼睛!」

    一聲霸道的聲音在她欲合上眼前突地響起。

    她徐緩地睜開眼想瞧清楚這霸道的聲音來自何人。

    顓顗!?

    她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怎麼可能出現在她眼前?她虛弱的笑著,暗罵自己的異想天開。他對她厭惡至極,怎麼可能出現在她面前。

    「你已經睡了兩天,不准再睡了。」瞧見她眸子又要閉上,顓顗右掌毫不留情的重重拍上她的臉頰,「聽到了沒?不准再睡了!」

    白冉雲右邊的臉頰被這幾掌打得發疼,她倏地瞠大眼。

    「你……」她總算瞧清楚眼前的人了。

    瞧見她的眼神終於不再渙散後,顓顗立即收回手,但仍不放心地威脅道:「再給我閉上眼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你……真的是你?」白冉雲氣若游絲的道。

    這不是她的妄想,他真的站在她面前,頰上的刺痛提醒著她,這不是她思念而成的妄想,他是真真實實的出現在她眼前。

    「你……」看見他,她心底有太多話想對他說,她想問他怎麼會在這兒?他是不是決定和她和好?太多太多的問題想問他,可是她卻虛弱得吐不出話。

    他伸出食指,溫柔的按住她的嘴唇。「別說話,你現在還很虛弱,有什麼話等養好精神再說。」

    他的溫柔舉措令她紅了眼眶,她沒想到還能感受到他溫柔的對待,她以為在桂花樹那日之後,這些都只會出現在夢中。

    她吃力的移動無力的手撫上她日思夜想的俊美臉龐。

    「可以和好嗎?」她泛著水霧的雙眸閃爍著希冀,直勾勾的望向他。

    見到他後,她霎時明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只是當一名陪寢的女人她也不在乎。

    為了他,自尊驕傲她都可以拋棄,她可以忘了自己不願共事一夫的堅持,放棄追求全心全意的愛的想望;只要他可以分一點愛給她,那些她都可以不要了。

    他伸手將她輕撫他臉龐的柔荑握住,緩緩送往唇畔,並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我們一塊兒回貝勒府。」在他找出何以這個貪婪又浪蕩的女人可以教他心生恐懼前,她都得乖乖待在貝勒府裡。

    白冉雲緩緩漾開笑。

    他說兩人一塊兒回去?那是不是表示他也會愛自己一點點,對她如同馨園其他人,不會再對她不理不睬。

    她心頭暖暖的,她再也不在乎,再也不計較他的愛是不是不完整的;只要他肯愛她就好,哪怕只有一點點。

    「冉雲小姐,你醒啦?」女僕一見到白冉雲睜開眼,立刻趨上前。

    白冉雲瞧望著眼前陌生的女僕,視線越過她,再環顧這間陌生的房間。「這裡是……」

    「冉雲小姐忘啦,這裡是貝勒府嘛!」女僕一面將她從床上扶起,一面向她解釋。

    「可這裡不是我的房間。」她應該在馨園的。

    「貝勒爺給小姐換了新房間,這兒是主屋的東廂房。」

    東廂房?怎麼不是馨園呢?她驚詫極了。

    難道這表示她不再是侍寢,所以不讓她回馨園?

    不,如果連他的侍寢都當不成,那自己還能是什麼?

    「貝勒爺呢?我想見貝勒爺。」她焦急的問。

    她想要找他問明白,為何她不是待在馨園,難道他就真的這般厭惡她,覺得她連做他一個小小侍寢也沒資格?

    「這個時間貝勒爺應該是在書房吧!」女僕見她這麼焦急連忙道。

    「我要上書房找他。」白冉雲激動得強撐起無力的身子緩緩下床。

    「冉雲小姐等等,你要做什麼?」她激動下床的動作嚇得女僕連忙伸手阻止,貝勒爺親自交代她照顧好小姐,要是小姐有什麼差池,她可沒這麼多腦袋可以給貝勒爺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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