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舒莉
這時,無瑕送來準備好的膳食進屋。「費公子,請您用膳。」
「三元,你先下去吧。」費揚古示意他先出去,想單獨與無瑕好好談談。
待三元退下,他也含笑對無瑕開口。「不好意思,讓無瑕姑娘費事了。」
「不,你是王爺的舅舅,我代他幫你做點事,是應該的。」
聽出她話裡對安書的感情,費揚古不禁相信三元的話,她確是喜歡上安書,而安書對她也是戀戀情深……
「無瑕姑娘,敢問可有婚配?」
聞言,無瑕芳顏一紅。「不……未有。」
他朗聲一笑。「無瑕姑娘請別怪我多事,只是像你這麼好的姑娘,應該許個富貴人家,雖然無福成為王爺福晉,但大官之妻絕對足夠。」
無瑕心中一緊,驚於他話裡的意思,愕然地抬眼對上他。
費揚古依然帶著溫和笑容看她。「無瑕姑娘可能不知道,在王爺南下之前,太皇太后已在為王爺找婚配對象,還說過非親王郡王家的格格,她看不上眼……」
「是嗎?」無瑕斂眼,暗自掄緊袖擺,要自己堅強面對。
「我不是有意傷害無瑕姑娘,只是……覺得有些事情先跟你說明比較好。」費揚古盯著她,也明白這對她是多大的打擊。「無瑕姑娘,你與王爺並非良配,若王爺堅持娶身為漢女的你,後果可想而知,被送交宗人府發罪都有可能……我希望你能知道這點,僅此而已。」
她怎會聽不明白,怎會不知道自己與安書之間的差距?
她只是……一直讓自己不要面對,不要多想,好貪心地只要緊捉住安書,任由自己躲在他的羽翼之下,期待他給自己幸福,卻什麼都不為他著想……
如今,費揚古的話宛如當頭棒喝,她才終於清醒,看見自己多貪心多可惡,竟貪圖他的愛,連害了他都不自知……
她早該清醒,早知道自己只有離開他,才是對他最好的結局。「我明白公子的意思,您放心,無瑕知道該怎麼做的。」
她是個好姑娘——只可惜不是安書該遇到的那個人。「無瑕姑娘,等雲南之戰平定,相信王爺一定會護你與鄂海的案子無罪,日後若有什麼事,都請你告訴我,我定會傾力相助。」
「謝謝公子。」心不在焉地回答,無瑕努力要自己露出笑容,藏起心正在淌血的痛苦。
她知道,自己若連他都騙不了,那也騙不了安書,即使她終於清醒,知道這段感情只有放手,對彼此才是最好的……
當無瑕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裡,鄂府的李管事也在門前等她。
「君姑娘。」
她連忙振作精神,不露出異樣地舉步向前。「李管事,有事嗎?」
「有人讓我傳封信,請君姑娘收下。」李管事掏出富祥要給她的信函。
「這個是……」
「君姑娘看完便明白,晚些時候,我會再來找君姑娘。」說完,他也不再多語,逕自離去。
無瑕不明究理,只好進屋拆信。
沒想到信一打開,一枚玉珮便掉了出來,她表情駭然——因為那是無闕自幼佩帶的貼身玉珮!
「怎麼會……」她顫著手看信,只見信上寫著無闕正在富祥手裡,若要他平安,她就得照富祥的話,在今晚偷取榮巽親王的玉印交由李管事,如果她不從或洩密給任何人,他將立即殺了無闕……
第8章(2)
無瑕驚愕地坐下,不敢相信富祥竟抓了無闕要脅自己!
她該怎麼辦?
不照他的話做,怕是無闕活不過明日,可是照他的話做,她就得背叛安書,偷取他的玉印;如果把事情告訴安書或費揚古,只怕不及人回到蘇州,無闕一樣會沒命……
她到底該怎麼辦?
無瑕抱著自己的臂膀,既害怕又著急,可是她的處境就跟這間華麗的空屋一樣,什麼事都不能找人說,只能自己強自鎮定……
她好像見到安書,即便她只能在他的懷中小憩,什麼苦都不能告訴他,還是好想見到他……
無瑕姑娘,你與王爺並非良配,若王爺堅持娶身為漢女的你,後果可想而知,被送交宗人府發罪都有可能?——
可見了他又如何?
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放棄他了,既然決心放棄,就不該讓自己還這麼依戀著他,她應該要讓他遠離自己,甚至討厭自己……
一想到這,她不禁想,若自己不曾對他說出君家的苦衷,或者她根本沒有那樣的苦衷……他是不是會把她當成跟富祥一黨的罪人看待?
那麼就算她再令他傾心,也只是一個罪人,他不會愛她,不會幫她……
只要,她真正是個罪人——
***
握牢手中的信與玉珮,無瑕恍然夢醒,知道如今能救無闕,也能讓安書放棄自己的方法是什麼了。
就是她照富祥的條件,親自偷來他的玉印……
然後待無闕脫險之後,她便跟他承認自己的罪行,這樣,他沒理由留著她,她也沒有資格再對他有非分之想了!
這是對他們彼此都萬分殘酷的一把刀,刀一下,他們或許都要受傷,可是比起見到他將來為自己犯下的罪,她寧願自己現在就犯罪,即時傷他的人是自己……
為了這個決定,她心思惶惑,可理智清醒無比,也知道自己將為此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會只是失去他而已……
當安書與鄂海回到鄂府時,天色已晚,他與費揚古相談了半個時辰後,便回房準備早點歇息,為明日一早的出兵養精蓄銳。
無瑕也分秒未合眼,在房裡等著他回來。
待他進房,她也眼神一振,立即起身。「四爺……」
「怎麼還醒著?」安書英眉一攏,隨即步向她。「不是讓人告訴你先睡下嗎?我與舅舅相議軍情,說不準什麼時候回來。」
「我知道。」她恍若平常地微笑。「我也是想著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總想著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等著等著,你就回來了。」
「瞧你!」安書無奈地瞅她,惱她不聽話,卻也無可奈何。
像是知道他奈何不了自己,她的笑更深了。「四爺奔波了一天,快更衣沐浴吧,我等等就吩咐人準備熱水。」
「嗯。」安書點點頭,便走到床邊更衣。
他一邊解衣,無瑕也一邊為他整理換下來的衣物,包括他的腰帶、玉珮、香囊……
直到她接過自己繡給他的那個金菊荷包,目光忽地一凜,她不覺握緊那荷包,因為知道裡面有可以救無闕的東西……
「怎麼了?」她怔楞久了,惹得安書疑惑。
「沒什麼。」她趕緊搖頭,彎身抱起一疊衣服與配件。「我去把東西收好,順便喚人提來熱水……」
她連忙想把荷包一起帶走,安書卻喚住她。「等等,無瑕。」
她震住,有些不安地回身。「怎麼了?」
他注視著她步近,抬手朝配件裡拿了最重要的那樣。「這個我得隨身帶著,你說是保平安的,對吧?」
見他拿起的是自己幾天前才繡好的平安符袋,無瑕在心虛之餘,也強裝微笑。「嗯。」
安書把符袋掛在頸上,對她微笑,便轉身進內室了。
無瑕見狀鬆了口氣,視線落在那放著他玉印的荷包……
振作點!君無瑕,如今只要想著怎麼救無闕便好,其他的都不要想……
她閉上眼要自己冷靜,然後抱著那疊衣物走出房間。
房外的轉角,與她約好的李管事正在等她。「君姑娘。」
「李管事,只要我把東西給你,富大人便會放了無闕,對吧?」
「是。」
「你不會騙我?」
「只要君姑娘把東西交給我,我立即發信告知大人,大人便會放了君少爺,也會要杜家夫人傳信予你,報君少爺的安好。」
「我怎麼知道,你們沒有連姑姑都抓起來威脅?」不是她不信任他,是富祥為惡多端,已經讓她信無可信。
「君姑娘如果不願相信,那我也沒辦法,只是明日一到,恐怕真要君姑娘給君少爺收屍了——」
無瑕聞言,知道自己並無籌碼,只能放手一搏,賭富祥還能有一點人性……
於是她拿起自己繡的荷包,倒出玉印,交給李管事。
李管事一接玉鑒,知道確是榮王的玉印,也拿出預備好的書信,在信尾一處蓋上印信,然後把玉印交還給她。「富大人交代只借玉印一用,用完立刻歸還。」
無瑕的心思已被那封信引去,驚色忙問:「這信上寫了什麼?為何得用王爺的玉印?」
「君姑娘不必好奇,總之你的任務已了,小的告辭。」李管事不多解釋,收起書信便快速離去。
她惶恐地握緊已回到手上的玉印,無論怎麼想,還是想不到富祥冒安書的名要做什麼?
然而無論是什麼,只希望不會害了安書……
不!即使真有什麼罪,她也要自己承受,絕不連累安書一分一毫!
***
隔日一早,安書與無瑕告別,便與費揚古一同出兵雲南,鄂海負責協防雲廣邊境,隨時視軍情調派兵馬支援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