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艾葦
「掰,我走了。」何宇墨微笑轉身,手才剛搭上行李,上衣一角已傳來一陣被人拉扯的感覺。
他沒說話,回頭看到她的頭垂得低低的,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她剪了頭髮,纖薄的短髮垂在耳際,露出圓潤可愛的耳垂。
任倩羽臉上的妝容總是精緻得無懈可擊,可他一直都知道,藏在底下的其實是張多麼淳樸可人的臉……好吧!也許就只有他一個人如此認為。
「倩羽。」這一次,他不再以方纔的稱謂來呼喚她,而這聲叫喚像是個暗號般,讓她的耳根開始泛紅。
她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他緊緊抱住,然後被他徹底的吮吻──就跟一年前一樣,是那般強烈、熱切,而且綿密的深吻。
「砰」一聲,她的背擦撞到牆壁,她覺得痛,可混沌的腦子第一個意識到的竟全是他引人入醉的吻。
她被他深深的吞噬著,嘴上的唇蜜糊成一片,沾染在他的唇瓣上。
何宇墨拇指抹過唇,嘗了嘗味道,「這是哪家的唇膏?好甜。」
任倩羽白他一眼,終於開口講了第一句話,「早知道你會過來,我就用你最討厭的鳳梨味了。」
他笑笑的抹去自己唇上的一片潤紅,以及那股草莓似的味道,再度吻住她的口是心非──這個他朝思暮想長達一年的女人終於還是回到他的懷抱,還這般強烈的為他而悸動著……
任倩羽任由他吻著,理智全沒了──她準備了一年的台詞完全沒有派上用場,只因她太過渴望這個男人了。
她好恨這樣的自己,她恨自己始終無法拒絕他……想著想著覺得生氣,便故意咬上他的嘴唇。
何宇墨吃痛,放開她,嘴角仍然上揚,狀似很得意。「你知道嗎?我好想你……」
「騙人!」
聽見她的聲音,何宇墨嘴角含笑,改親吻她的額頭,最後含住她的耳垂,「我沒騙你,我是真的很想你,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真不敢相信我是怎樣離開你一年的。」這是真心話。
「是啊!我也不懂。」她說得很沒好氣,如果他真如嘴上說的那樣在乎她,怎麼會真的離開她一年,期間甚至沒給她隻字片語?
所以她不要再被他騙了,他剛才說的話只是屬於男人在女人枕邊的調情用語罷了,當不得真。
何宇墨聞言,忍不住笑了。
他只是一笑就已足夠迷暈任倩羽的腦,她忿忿的咬唇,覺得很不甘心,尤其是意識到只有她為了他,產生這樣炙熱的反應……
「如果你打算一直這麼囉唆,我……我就考慮真的把你給趕出去了。」她拉過他的頸子,恨恨的咬著;但她嘴裡儘管說著要脅的話語,可她的眼神卻很媚。
何宇墨吃痛,眉一緊。「那可不好辦。」於是他再度吻住她。
他的頸上浮現一道鮮明牙痕,那是她給他的贈禮,他樂於收受;那樣的痛,彷彿代表了她對他的在乎。
這一次他不再有禮,也沒給她任何猶豫或掙扎的機會,就像一開始,他是以那樣不容置疑且蠶食鯨吞的高姿態,理所當然的走入她的生活,而在一年後的現在,他更不打算讓自己客氣。
現在,他已做好了準備──
你打算怎樣接招呢?我的親愛的。
***
第章(2)
歷經一番翻雲覆雨,睡在床上的人嚶嚀一聲轉醒,她眨了眨惺忪睡眼,覺得好癢,忍不住想揉一下,卻在下一秒忽然叫出聲,「哦!完了!」
她忘了卸妝!
「怎麼了?」在另一頭坐著的何宇墨問道。
任倩羽沒膽開燈,儘管他早見識過她的素顏,但眼下這副模樣遠比她卸了妝還可怕……忙轉身以裸背面對他,恨恨的警告,「不許開燈,不許看過來!」
何宇墨一愣,不過他一直都是懂她的,所以很快便知曉她這樣反應的理由何在,笑笑的擺出投降姿勢,「好,我不開燈、我不看,你快去處理……剛好,我想去買些吃的,你要不要吃什麼?」
這男人!「我什麼都不要,你去吃你自己的!」因為不敢開燈,她摸黑走進浴室,把門關上。
浴室內的燈一亮,任倩羽看到鏡中的自己,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真正最糟的一個狀況!
她臉上妝容在方纔的行為下早已糊成一片,更慘的還是她的眼睛,睫毛膏不但暈成了熊貓,假睫毛還掉了一邊……她真想哭!
還好在過程中她很堅持,不許他開燈,而何宇墨也很瞭解的配合,儘管他也不是沒看過……
吐了一口氣,任倩羽開始卸妝,於是白天本來明媚的五官在卸妝油的溶解下逐漸變得樸實,她的長相普通,談不上美……只有嘴唇厚薄適中,不點而朱,算是她不驚人的相貌中唯一一個值得誇耀的地方。
汲水沖去臉上髒污,任倩羽看著鏡中映出的模樣,是的,這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任倩羽。
這樣的她……任倩羽始終不懂,何宇墨又不是缺女人,怎麼吃得下去?
「唉!算了。」想到限制級,她輕歎一聲,汲水洗臉,藉此洗去臉上的紅暈。
***
趁著她在浴室裡清理的空檔,何宇墨套上衣褲,準備出門採買食糧,他打開衣櫃,滿意的看到了在屬於他那區的位置上,所有的東西都還在。
她化妝台最左邊的小抽屜裡也依然保留著屬於他的東西,拿起一罐鬍子水,標籤註明早已過期,她卻沒扔,一如一年前般穩穩安置在那裡。
何宇墨不禁勾起唇角,把自己探索過的地方再佈置成沒人碰過的樣子,出門而去。
等任倩羽走出浴室,他也剛好回來,朝她提了提手上的塑膠袋,「我買了一些吃的回來,太久沒吃台灣小吃,不小心買多了,幫我吃一點吧!」他笑得溫和無害,好像他的本意就是這樣。
可任倩羽知道不是──這男人肯定知道她嘴硬,就算肚子餓也不肯吃他買的東西,才會使出這一招。
在嘗到那碗辣油和椒鹽加得足以辣死一頭大象的蚵仔麵線時,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臆測,因為眼前的他可是連一點辣都不吃的。
兩人悶頭吃著,忽然何宇墨一笑,「小倩姊,你頭髮濕了。」
「啊?哦!」
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拿走她肩上的毛巾,掩在劉海下的眸光溫柔的閃耀著,「我來吧!」
「咦?等、等一下──」任倩羽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就被他拉到他的腿上坐下。
他以柔軟的毛巾細細擦過她濕潤的頭髮,五指的力道恰到好處,不輕不重,像是要透過她的發,探觸到她的靈魂……
太溫柔了,任倩羽閉上眼,眼眶隱隱泛著一股酸澀,可她硬是忍住。
何宇墨邊擦邊以一種感歎的口吻在她耳邊詢問:「為什麼剪了頭髮?我喜歡你長髮的樣子。」
若是長髮,他也可以擦得比較久。
她只是……因為不甘心而已,自從他離去,再也沒人會像這樣替她服務,所以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剪了頭髮,這樣既省了麻煩,也省得觸景傷情,看了心酸。
他的動作依舊輕柔,在他的身上有股專屬於他的香氣,那是他慣用的香水,就像是個記號。她貪婪的汲取著,渾身開始隱隱泛熱,彷彿想起了剛才她是如何被他所擁有。
「倩羽,這樣可以嗎?」
「我……」
他的詢問再次把她導回現實,任倩羽一愣,不自覺的望著他,眼神顯得很迷離,嘴唇也顫抖著,久久說不出話來。
何宇墨沒催她,就這樣淡淡的勾起唇角,耐心的等待著。對,還差一步、只差一步,他會要她放下一切,坦承對他的渴望……
「告訴我……你要什麼?」他就像是惡魔,是伊甸園裡引誘夏娃墮落的蛇,他的一字一句都極盡柔情,沒有人可以抗拒他這樣溫柔的毒。
可這一刻,任倩羽卻像是大夢初醒,明白自己是在玩火──藉著「再一下就好」、「再一下就好」的自我安慰,把自己往沒有結局的道路上推。
「我吃飽了。」擱下筷子,她連忙起身避開他。
差一點。何宇墨暗自歎息,算了,他又不急於一時半刻,便轉而一笑,「我出國前的那些東西,你還留著嗎?」
任倩羽嗆咳一聲,別開頭,「我全扔了。」
「啊!你丟了嗎?糟糕,裡面有件衣服我很喜歡呢!」他表面上一派困擾,內心卻是好整以暇──她扔了他喜歡的衣服,這下她要怎麼辦呢?
看見任倩羽的眼神遊移,一臉說不出口的表情,他猜測肯定是因為她無法告訴他其實她都留著,甚至原封不動的擺在那裡吧?
「我……我想到了,你的衣服我沒扔,我、我本來是打算寄去你家的,只是太忙,找不到時間……」可惡,分明不是這樣啊!
任倩羽在心中暗恨自己的沒骨氣,不是都已練習了一年──一等她看到他,馬上掉頭就走;假設他追上來,她就要一臉決絕的昭告兩人的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