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寧靜
被她這麼一瞧,他突然覺得胸口熱了起來,臉上也閃過一抹不自然的潮紅。
他別開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窘樣,隨口搪塞。「女人就是難纏,動不動就哭,還喜歡追根究底,強詞奪理,煩死了。」他故意冷嘲熱諷。
席夜語突然默不作聲,泛著水霧的大眼淌下了淚珠。
「原來夜語在黑捕頭的心目中,是這麼討人厭的女子,夜語以後會注意一點,不再惹黑捕頭生氣。」她難堪地抹了抹臉頰,欲站起身離開。
黑焰司見到她的淚水,心中竟然湧起慌亂的感覺。
胸口好像被人揍了一拳般悶痛著。
他不懂,自己究竟在心痛個什麼勁兒?
一直以來,他都視女人為麻煩,尤其是女人的淚水,對他一向不管用,只會招致他更加厭惡而已。
然而,她的淚水卻莫名地牽扯著他的心,讓他為之不捨。
他無法再繼續自欺欺人下去,說他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
她對他的影響是一點一滴的,當他發覺不對勁時,她早就已經進駐在他的心裡了。
他從沒想過,他討厭女人的那些理由,如今早就已經不成理由了。
因為是她,他可以包容她所有的缺點,包括她是女人的事實。
他站起身,超她走近,大手往旁一伸,攔住她的去路。
「不要再哭了。」他的語氣出奇地溫柔。
然而,他那張冷臉依然沒變,席夜語賭氣地斥罵著。「夜語雖然住在黑府,但黑捕頭沒有權利阻止夜語發洩情緒。」他還是不是人啊?怎麼可以如此霸道,讓她連哭的權利都沒有。
她不僅沒有止住哭聲,反而哭得更大聲。
黑焰司微微變了臉色,還有點手足無措。「在下為剛才的失言向你道歉。」
「什麼?」席夜語睜大水眸,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怎麼可能會向她道歉?
「在下向你道歉,你別再傷心了,好嗎?」他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
「黑捕頭,你……你向夜語道歉?」她慌張地往後退了幾步。
「對!只是道個歉而已,有必要這麼驚訝嗎?」他承認,他很少向人低頭道歉過,尤其對像還是個女人。
「沒,夜語只是太高興了。」原來,他根本不是真的討厭她,否則,他不會鄭重地向她道歉。
而且,他道歉的樣子真的……好有趣。
像一名手足無措的孩童。
她邊哭邊笑,而黑焰司則是想安慰她,又不知如何安慰起。
兩人之間的氣氛雖然尷尬,卻又瀰漫著一股溫馨和諧的氛圍。
席夜語心想,或者有一天,她能夠扭轉黑焰司討厭女人的想法,只要自己再努力一點,說不定,總有一天,他會愛上她也不一定。
由於席夜語在衙門人緣好,人長得又俊,大名傳到了縣太爺千金童水仙的耳中,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童水仙來到衙門,想看看傳聞中人人稱道的賈生,到底生得何等模樣?
一看之下,她真的既羨慕又嫉妒,賈生的長相比女人還美,肌膚吹彈可破,雙眸晶亮有神,外型相當引人注目。
最重要的是,他還是黑焰司的親戚,一直以來,她對黑焰司都很有好感,只是,黑焰司對她向來若即若離,這個問題讓她頗感苦惱。
如果她故意與賈生親近,不知道會不會讓黑焰司心生醋意,進而比較珍惜她,甚至向她表白。
童水仙端著笑與席夜語打招呼。「想必,你就是鼎鼎大名的賈生吧?奴家是童水仙。」她微微福身行禮。
「原來是縣太爺的千金童小姐,失敬失敬。」席夜語也恭敬地回禮。
「聽聞賈公子現下住在黑府?」她以著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
第5章(2)
被童水仙犀利的眼神一瞧,她頓時覺得全身不自在了起來。
「是,前陣子,在下遭逢家變,才會前來投靠黑捕頭。」她坦白告知,不敢有所隱瞞。
她感覺得到童水仙對她的態度有點奇怪,像是想親近她,卻又隱隱帶著防備之心。
她不明白,童水仙到衙門這種辦事的地方做什麼?
直到黑焰司出現後,她才恍然明白,原來,童水仙喜歡黑焰司。
她瞧著黑焰司的眼神充滿了崇拜與仰慕,只是,她貴為縣令千金,大概不習慣向人低聲下氣,因此,她把自己的感情隱藏得很好。
若不是同樣身為女人,她可能無法察覺出童水仙的心思。
一見到黑焰司,童水仙沒有馬上走近他,反而拉住席夜語的手臂,與她裝熟。
「黑捕頭,本小姐不知道你竟然有個如此俊俏的親戚,本小姐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她緊挨著席夜語,臉上似笑非笑的。
看到她纏著席夜語不放,他的心裡感到一絲不舒坦。
這女人心機重,他真怕她會找夜語的麻煩。
童水仙見黑焰司微微變了臉色,以為自己的計策奏效,內心竊喜著,黑焰司果然是在乎她的。
她喜形於色,眉眼帶笑。
殊不知,黑焰司是因為她故意接近席夜語才感到不悅的。
與席夜語一比,他對童水仙不只討厭,還有嫌惡,她的吃穿用度,全都是他那營私舞弊的爹貪來的。
衙門的胥吏哪比得上縣令的老奸巨猾。
若不是為了收集縣令貪污的罪證,他又何必虛與委蛇地與她周旋。
他絕對要讓縣令被罷黜不可。
說不準,席忠賢也是因為不小心得罪縣令或抓到他的把柄,才慘遭橫禍的。
對付童水仙,他顯得更加小心翼翼的。
他絕對不能讓席夜語落得跟席忠賢一樣的下場,否則,他怎麼對得起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賈生,童小姐是金枝玉葉,你怎麼能如此放肆,站在童小姐的身邊?」他不著痕跡地將席夜語拉到自己的身側。
「黑捕頭,不打緊的,賈公子很得本小姐的緣,本小姐還想跟他多聊個幾句話呢。」童水仙又熱情地拉著席夜語的手肘。
她跟肯定,黑焰司絕對是吃醋了,否則,他怎麼會急著將賈生給拉開呢?
他肯定是看不慣她與別的男人太過親近。
「小姐,賈生是名鄉野粗人,動作大刺刺的,萬一不小心碰傷了小姐,那可就不好了。」他放柔語氣,表情也變得溫和許多。
若不是他還得靠接近童水仙來搜集縣太爺貪污的罪證,他才不屑與童水仙有任何接觸。
他恨不得離她遠遠的。
像她這種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最難以伺候了。
被兩人拉來拉去的席夜語,終於忍不住開口了。「童小姐、黑捕頭,賈生身在衙門,對二位都心存敬重,如果賈生有得罪二位的地方,請二位多多包涵,賈生還有事,先告辭了。」她不明白為何他們一人急著拉攏她,一人急著趕她走,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尤其是還有事,他的心思最讓人難以捉摸。
見她要走,童水仙著急地攔下她。「賈公子,你別急著走,本小姐在衙門的朋友不多,很想結交你這個朋友,如果你不嫌棄,本小姐想請爹爹設宴招待你。」席夜語趕緊搖頭擺手推拒。「小姐,萬萬使不得,賈生只是一名小小的代理師爺,哪敢如此勞師動眾?」她惶恐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眼角餘光瞄到黑焰司的表情瞬間變得更冷。
她心下暗忖,黑焰司該不會是喜歡童小姐吧?否則,他怎麼一副想殺人的模樣呢?
她也想趕快離開,留給他與童小姐獨處的空間,問題是,童小姐一直纏著她,她是在走不開。
思及他可能喜歡上童小姐,她的胸口湧上一股濃濃的失落感。
她偷覷了一眼童水仙,發現她天生麗質,氣質高貴優雅,不像她,只是一名鄉下姑娘,連黑焰司都嫌棄她。
黑焰司擋在她的面前,客氣地說:「小姐,在下這名親戚沒見過什麼世面,如果你請縣令設宴招待他,他恐怕會遭到同僚排擠。」這年頭,沒身份沒地位的人,注定要淪為弱者。
為了讓自己變強,只有耍點小手段。
聽到黑焰司開口閉口都在損她,席夜語感到有點氣悶與不平。
鄉下姑娘又怎麼樣?鄉下姑娘也是人,也是有骨氣的。
「童小姐,您想與在下結交,在下深感受寵若驚,在下才疏學淺,沒什麼值得稱道的,不過,在下為人真誠,絕對會真心對待朋友。」她挺起胸膛,態度不卑不亢。就算黑焰司真的認為她不夠資格與童小姐結交,她也不能看輕自己。別人可以看輕她,但她絕對要對自己有信心。
「你……」黑焰司睜大眼怒瞪著她,氣她不瞭解自己的用心良苦。
童水仙接近她只是為了要利用她而已,她到底搞不搞得清楚自己的處境?
他是在保護她,而不是在害她。
見黑焰司已經氣得幾乎頭頂冒煙,童水仙認為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便不想再繼續留下來。
她來衙門的目的,一向只是為了討黑焰司的歡心或吸引他的注意力。
「好了,本小姐不想再打擾各位辦案,先回府了。」她懷著愉悅的心情,腳步輕快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