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圓悅
「胡鬧,哪能讓人在門口等呢?還不趕緊將人請進來!我馬上就過去……」錢守承一邊叱罵,一邊急吼吼的就要往外衝。
不過才衝出幾步,就又停下腳步。
「少爺,您怎麼忽然停下來了?」措不及防之下,小廝差點一頭撞到他身上。
「沒什麼,你先把人帶到花廳去,讓人好好伺候著,不得怠慢。我回房換件衣服就過去。」
「哦!」小廝答應了一聲,就往大門方向跑。
他一邊跑一邊納悶。少爺不是每天都換衣服嘛?怎麼剛換上沒多久的衣服又要換了?要說是弄髒了,也沒發現有什麼地方是髒的呀!
而錢守承一口氣跑回松苑,從衣櫃了翻出當季的衣物,一連換了五六套還是沒找到合適的,最後他只得挑一套還算順眼的穿上。
他的貼身小廝錢櫃只見少爺一陣風似的捲進來,又一陣風似的捲出去,要不是床上還堆著翻得亂糟糟的衣物,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白日夢。
畢竟他家少爺一向年少老成,何曾見他如此慌慌張張的,還像個女人似的挑剔起衣著穿戴來了。
其實他這種心態說破也挺簡單的,並非只有女人才會為了悅己者容,男人也會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子精心打扮,只為了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對方面前。
由於換衣服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去花廳的這一路上錢守承都跑得飛快,可眼見花廳就在前面了,他的腳步又慢了下來。
這些年他一直盼著西門艾能來到自己身邊,可是等她真的來了,他又忍不住忐忑起來。
她在信上說這回是藝成下山,也就是她的武功比之前更好了,不知是否會嫌棄他太文弱?或是覺得他身上的銅臭味太濃……
他越在乎對方就越在意她怎麼看自己,心裡想得越多就越邁不開步子,於是錢守承就只能隔著一扇花窗,癡癡的望著窗裡的那個人。
人正坐在花廳裡喝茶,桌上擺著不少點心,還有兩個丫鬟伺候著。一旁的丫鬟擋住了他的視線,錢守承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一身飄逸的白衣,單是這樣就讓他看癡了。他的臉越湊越近,一雙眼都快貼到花窗上了,一顆心更是怦怦直跳。
「少爺,你在這裡做什麼哪?」驀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老管家也得到通報,忙不迭的趕過來了。
毫無提防的錢守承嚇得跳了起來,腦門子正好磕在窗格上,發出好大的聲音。
「沒、沒什麼,我馬上進去了!」錢守承回頭丟下一句,也顧不得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捂著紅通通的腦門子衝進花廳去了。
「呵呵呵……」要是他沒看錯的話,少爺的臉紅的就像猴屁股似的。老管家促狹的笑了。
由於少爺的努力,如今的錢家比以前鼎盛的時候更輝煌了,但是看他整日埋首於賬簿中,老管家總覺得心疼。
他就算做夢也想著錢家能像老爺在世時那樣,充滿了笑與幸福,但實際上這個家一直都很沉悶,只有當少爺收到西門艾的來信時,才會流露出歡喜的神情。
他相信「白衣小仙女」一定能將歡笑重新帶到這家裡。
也因此,老管家期盼西門艾下山之心不比錢守承少,此刻眼見心願達成,他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你就守在這裡,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少爺和少夫人。」
老管家對身邊的小廝下達命令。
「那要是陸爺他們過來找少爺商討……」小廝記得之前少爺吩咐過陸爺會過府來談一樁大生意,不禁有些猶豫的道。
「吩咐下去,就說家裡有要事,這些日子都閉門謝客。」在老管家看來,沒有什麼事兒比少爺談情說愛更重要了,畢竟這可是關係到錢家的下一代。
老管家雖然名義上仍是錢家的管家,實際地位卻跟老爺差不多,若不是他堅決不答應,錢守承早就認了他做義父了。
「是。」小廝自然知道老管家在錢府的地位,一聽他這麼說,哪還敢怠慢,趕緊一溜小跑去辦事。
「你們負責打掃暖晴園,記住了,所有的東西都得換成新的,錢不是問題,一切都要用最好的。」老管家繼續指派剩餘的僕役。
「是。」聽老管家說的慎重,那些僕役就更不敢怠慢了,忙不迭的就去準備。
沒過多久,現場只剩老管家一個人了。
自從錢家鹹魚翻身之後,找上門來要替錢守承做媒的人不少,只是每次都被已經情有所鍾的少爺給拒絕。老管家固然能理解自家少爺對西門艾的一往情深,卻也著急錢家的子嗣問題。幸好西門艾沒有辜負自家少爺的深情,來的雖然晚了些,但好歹還是來了。
不知道少爺他們談的怎麼樣了?這好奇心一上來,老管家也顧不得為老不尊了,學著少爺之前的樣子將臉湊到花窗上。
咦,怎麼才這會兒工夫就抱在一起了?!老管家先是一怔,隨即大喜;照這麼發展下去,要不了多久錢家就會響起嬰兒哭聲了。
「呵呵呵……」一想起會有一個酷似少爺的胖娃娃追著他喊「爺爺」,老管家就不禁心花朵朵開。
第8章(2)
「這裡面是誰呀?」
這是他身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有人學著他的樣子也湊到花窗前偷窺。
「當熱是我家少爺和少夫人了,他們看起來很匹配吧?」老管家越看越覺得他們相配,開心得合不攏嘴了,哪還能顧及追究這傢伙越矩。
「錢守承?」
「當然啦!我家少爺可是三代單傳,如假包換。你瞧他們多麼恩愛啊!呵呵……」
「混蛋!」結實的窗格被抓得格格作響,大有隨時會斷掉的跡象。
「豈有此理,居然敢……」詛咒我家少爺?!老管家哪能容忍自家少爺被人這般詆毀,立馬就要找這出言不遜的傢伙算賬,不料——
不對呀!身邊的這個要是西門艾,那花廳裡的那個又是誰呀?
瞅瞅自己身邊的白衣女子,再看看花廳裡跟少爺抱成一團的白衣女子,老管家的腦袋一整個混亂了。
讓黑鷹帶信給他的時候,西門艾已經下望月峰,瞞著沒說是由於她的私心作祟。飛鷹傳書中,承哥哥說了許多外出經商時遇到的趣事兒,相比之下她在猿鎖山的生活就顯得無趣極了,好不容易師父鬆了口答應讓她下山,她便迫不及待的要去遊歷一番。
那年她被碧姨帶回離塵宮後,就從月無塵嘴裡知道當年的事。雖然知道師父其實就是自己的娘親,但因為從小到大她已經喊慣了「師父」,也就沒有改口。
按照西門艾本來的計劃,是打算到處走一走,最後才到炫城找她的承哥哥。可等到出發後她還沒轉幾個地方,一雙腳就自動自發的轉往炫城的方向了。
也罷,就當成給他一個驚喜吧!西門艾無法否認,比起那些有趣的玩意兒、美麗的風景,自己更想見的是她的承哥哥。
除了三年前的那次之外,西門艾再沒出過猿鎖山,但是經由錢守承之間的飛鷹傳書,她對於山下的世界並不陌生,看著他信中所寫的,她常常會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似乎自己陪在他身邊走南闖北。
西門艾雖然是第一次來到炫城,但是對這裡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因為她的承哥哥曾在信裡無數次說起過這城市。
方街拐角有間李記包子鋪,做的四喜包子最有名了,大清早就有人排隊買包子;錢家布莊在明月街與慶輝巷的交界處,遠遠的就能看見;想吃豆腐腦就去布莊隔壁的那家,別看鋪子小小的一點都不起眼,賣的豆腐腦確實炫城最好吃的,要是去晚了還買不到哩……
當然啦!談的最多的就是錢家了,從信中西門艾知道了錢家就在城東的泡桐巷,錢家的前院有一口紅魚池,後院有一口用作避難的枯井,南牆根有一個狗洞……
來到炫城後,西門艾很順利的找到泡桐巷。這是一條不長的巷子,與最繁華的太平街只有一街之隔,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巷子兩頭果然各種著一棵泡桐樹,天長日久樹身又高又直,遠遠的就能望見。這時已過了開花的季節,樹上只有碧油油的葉子,看不到信中所說的鋪了一層深紫與淺紫相間的「毯子」之勝景。
她找到錢府的大門時,正好也有人來拜訪錢家,門房正一臉為難的說著什麼。
西門艾伸長耳朵聽了一下,大致是家中有事閉門謝客之類的,來訪人雖然不開心,但也只能怏怏地走了。
切,要換作她才不會這麼簡單被打發走呢!對了承哥哥在信中曾提到過南牆,不如她也從南牆進去吧!西門艾眼珠子一轉,心中就有了主意。
當年錢守承為了逃家出去玩,不只一次試圖從南牆的狗洞鑽出去,無奈因為吃的太好,每次都會被卡在當中進退不得。偏偏這錢少爺總不信邪,三不五時就會去挑戰一下狗洞,次數多了,府裡的人都知道要是找不到少爺,就去南牆的狗洞瞧瞧,十之八九能把人給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