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喬容
只是賊人才要出手擒人,另一條藏身在薛蓉襄房外大石後的黑影隨即竄出,手持短刀刺向那名賊人,兩人交手,同樣蒙著臉、身著一身的黑衣,分不清誰是賊人誰又是幫手。
只是為何今夜竟有兩名黑衣人同時夜探蘇府?一人為錢財,另一人又是為何而來?
一群家僕手持棍棒趕至南廂房的主屋,黑衣人見苗頭不對,不再戀戰,一人躍上屋頂,另一人也跟進,兩人一前一後,沒多久就消失在黑暗中。
離開蘇府的兩道黑影並未就此分道揚鑣,另一名黑衣人仍緊追著前方的黑衣盜賊。
見他一直緊追不捨,已逃至城郊的盜賊乾脆不逃了,停下腳步等他追上。後者見他停住,謹慎地在離他約五步之遙的地方止住了追逐,晶燦的眼如緊盯獵物的獵人般,一刻也不敢鬆懈。
「想分一杯羹嗎?」嗓音既不低沉也不輕柔,分辨不出是男是女,黑衣人語帶嘲諷地問。
同樣是夜闖蘇府,一直對他窮追不捨所為何來?若是為了他身上的珍寶,那還說得過去;若不是,又何必多管閒事阻擋他的去路?
「你是何人?為何做此勾當?將身上的東西交出來。」此事原與他無關,但天生的正義感使然,令他不自覺地追在賊人身後。
黑衣盜賊因他幼稚的問話嗤笑了一聲。做此勾當不就是為財嗎?還能為了什麼?想要他交出好不容易到手的珍寶簡直是癡人說夢!至於他是何人?看來只不過是個未曾在江湖上打滾過的小毛頭,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還以為自己的名號夠響亮,沒想到竟有人不識他。
「既然不知我是誰,何需在這裡多言,閒事少管。」懶得再跟一個未長大的小毛頭多說些什麼,轉身就想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飛身擋在他身前,再次拔出身上的短刀。
黑衣盜賊又是一陣嗤笑,連神捕衛子商都奈何不了他了,憑他一個初出江湖的小子也妄想捉拿他嗎?不待對方有所行動已先發制人,欺身接近他,毫無預警地擊發一掌,沒想到卻被閃過,他有些訝異對方的身手比他想像的靈巧許多。
不待黑衣盜賊再次發動攻勢,他手持短刀凌厲朝對方刺擊而去,兩人再度交手,不分軒輊,轉眼間已拆了數十招。
眼見天色已有些微亮,黑衣盜賊漸顯不耐,無意再纏鬥下去,從腰帶內掏出一把白色粉末撒向對方的眼。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猝不及防,著了對方的道,一時之間睜不開眼,手中的短刀防敵地向四周亂刺,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
聽見盜賊離開的聲音,他才伸手抹了把眼周的白色粉末,有些心驚,不知是否含毒?過了一會,似乎沒有任何異狀,眼睛也漸能視物,他才稍稍放寬了心,抬頭望了一下四周,已不見賊人的蹤影,被他給逃了。
第2章()
「頭兒。」一名滿臉糾髯、身材魁梧、聲音宏量的男子走入了客棧的廂房。
廂房內正在打坐的男子聽見他的叫喚,慢慢地呼吸吐納,將內力灌入丹田,這才睜開了眼。
「打聽到消息了嗎?」
相較於進門的男子,被喚作頭兒的男子身形較為高瘦結實,有一副低沉渾厚的嗓音,此人正是人稱神捕的衛子商,跟隨在他身邊、滿臉糾髯的男子則是他的部下冉德申。
「聽說夜梟前夜又犯案了。」今日一早他到市集去吃早膳,順便打探消息,一到市集就見眾人正熱烈討論著夜梟又犯案的事,看來頭兒的判斷沒有錯,夜梟果真在京城。
衛子商沉思著。夜梟果然開始沉不住氣了。
一年多前江湖上突然出現了夜梟這號人物,專做洗劫巨富商賈的無本生意,夜梟所到之地絕不空手而回,他一路追捕,中間數度交手,每回總是差那麼一步,竟讓他滑溜地逃逸無蹤。
夜梟行事頗為謹慎,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也不曾盜劫過任何官家,正因為如此,官府就算早就耳聞這號人物,但也只是例行公事地發佈追捕令,至於是否真能逮到夜梟,官衙的人也不甚在意。
夜梟行事之縝密,不僅讓他不至於成為官府追緝的頭號人物,也讓在江湖行走一年多的他未曾讓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就他的猜想,說不定有關於夜梟的一些傳聞,或許是夜梟自行放出的假消息,用以混淆他人耳目。
但有一事頗令他不解。依夜梟如此謹慎的作風,竟會選擇在天子的眼下犯起大案,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想來再過不久,他必定會接到上頭給的、務必捉拿夜梟歸案的密令,這回若是再抓不到夜梟,將置天子的顏面於何地?
雖然逮捕夜梟歸案是他的職責所在,但恐怕此次上頭的人想要的必然不是夜梟又再次脫逃的回覆,他的責任更重大了。
「還有一個很奇怪的傳聞。」他跟隨頭兒一路追捕夜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傳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也有些糊塗了。
「說下去。」見他停頓了一下,衛子商示意他繼續說。
「聽說其中一戶被夜梟洗劫的富家當夜闖入了兩名黑衣人,一名應是夜梟無誤,另一名身份不明。難道夜梟這回找了個同夥?」一直以來夜梟都是單獨行動,從未聽說過他有同夥。
不可能。衛子商馬上否定了這個傳聞。夜梟不會冒這種風險的,就算他從未見過夜梟的真面目,也無從瞭解他的性情,但他感覺得出他對人性是不信任的;依夜梟這種個性,是絕不可能與人結黨同盜,就怕被同黨給揭發了,反而容易陷自己於危險之中,倒不如一人犯案一人獨享盜來的珍寶來得安全多了。
另一名黑衣人若不是夜梟的同黨,又是何人?目的為何?為何只出現在其中一戶富商家中?
拿起了掛在床邊的長劍打算出門,衛子商問道:「是哪一戶人家?」
聽見頭兒的問話,冉德申馬上就明白他的想法。「城西的蘇府。」
兩人出了客棧往城西而行,沿途跟路人打聽了蘇府的正確位置。沒多久便尋得了他們要找的蘇府。向蘇府的門僮說明了來意,請他代為稟報;過不了多久,門僮便領著他們步入大廳候著。
蘇璽善聽說神捕衛子商來訪,帶著好奇來到了前廳。
衛子商則有些訝異這麼大一戶人家,當家主子竟是一名少年郎,但他畢竟行走江湖追捕重犯多年,早練就了心中所思不顯於色的功夫。
但一旁的冉德申可沒有這麼好的修為,一見到蘇璽善,就忍不住問道:「家中沒大人嗎?」
蘇璽善聞言不怒反笑,他的娃娃臉確實常讓人誤以為他只有十五、六歲,其實他已是弱冠之年了。
「家父身體有些不適,不便親迎兩位,如有事相談,若是我所知的,一定知無不言。」他們似乎是為了前夜闖入府內的黑衣人而來的。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來歷?竟讓神捕衛子商親自出馬緝捕?
「既然如此,就有勞小兄弟了。」
衛子商約略提了一下有關於夜梟的事,並表明想瞭解前夜兩名黑衣人闖入蘇府的情況,愈詳盡愈好。
原來那一夜闖入府中的黑衣人就是夜梟,蘇璽善還以為夜梟只是市井中流傳的一則人物傳說,沒想到真有其人,看來他還真是井底之蛙,孤陋寡聞。
蘇璽善將前夜的事一一對衛子商述明。
聽完他的轉述,衛子商又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問道:「你說另一名黑衣人一直潛伏在蘇夫人房外,直至夜梟想挾持她,他才現身相救?」難道這名黑衣人與蘇家人相熟?不然何以要出手相救?但若是熟人,又為何深夜躲藏在蘇夫人房外?為何不光明正大地入蘇府?
蘇璽善肯定地點頭答覆。他也不明白隱身在娘房外的那名黑衣人為何要出手相救。黑衣人自始至終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依他高挑結實的身形判斷,似乎是一名男子。
「府中失竊了哪些物品?」衛子商又問。
蘇璽善還真不知道府中失竊了什麼東西。他住的西廂房,書房看得出曾被翻找過的痕跡,但並不凌亂;夜梟似乎很小心,不想製造出太大的聲響。
而放置在書房內的除了一些書冊外,就只有一兩幅較值錢的字畫,但都未被竊,依然掛在原位。夜梟對於字畫似乎沒什麼興趣。至於其他家人是否有遺失什麼貴重物品,倒也沒有聽他們提起過。
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蘇璽善才想找個人去問問,薛蓉襄卻在此時來到了前廳。
「娘?」
蘇璽善有些訝異在前廳見到娘親。這幾年她非常的貪靜,除了待在自己住的南廂房外,另一個最常去的地方就是佛堂。除了這兩個地方,很少在府中其他方見到她,但此時她卻步出了南廂房來到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