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朱映徽

    「少爺！」

    她趕緊起身，情緒激動地輕喊，一股心安的感覺驀地湧上心頭，直覺他一定會保護她和這個男孩的。

    韓少磊像要確認她沒事似地低頭看她一眼後，才將目光再度望向眼前的人，很快地認出這個中年男子是城東一間米行的當家潘大威。

    「原來是潘老闆。」他冷冷地開口，俊臉因為怒氣而顯得格外緊繃。

    剛才他本欲返家，卻聽見街角傳來一陣爭吵聲，疑惑地望了過來，沒想到竟會看見這一幕。

    眼看佟湘兒被粗暴地推倒，他的胸口立刻燃起怒焰，再聽見這傢伙還想對她動粗，更是怒火中燒。

    他一向冷靜自持，少有失去理智的時候，甚至完全不記得自己上一回有這樣暴躁狂怒的情緒是什麼時候。

    但是此刻，他握緊的拳頭指節正喀喀作響，有股想要揍人的衝動。「啊！這不是韓公子嗎？幸會幸會！」潘大威的臉色立刻和緩下來，臉上甚至還帶了點討好的微笑。

    要知道，經營江南最大飯館的韓家不僅財大勢大，還結識了不少達官貴人，是他惹不起的對象。

    「這位姑娘是我們飯館的人。」韓少磊連回他一抹敷衍虛應的微笑都沒有，語氣和剛才一樣冰冷。

    「啊？原來是這樣……哈哈……剛才我動作太大，不小心害姑娘跌倒了，還請姑娘見諒啊！」潘大威乾笑了幾聲，替自己找台階下。

    第3章(2)

    佟湘兒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一旁的男孩就哭嚷道：「才不是這樣！嗚嗚……明明就是你想要打我和姊姊……嗚嗚……」

    「你……你這個死小鬼在胡說什麼？」潘大威咬牙瞪向男孩，看起來像是又想動手。

    韓少磊的黑眸一瞇，冷聲道：「潘老闆，在我們飯館外頭鬧事，可是會讓我非常的困擾哪！」

    他的俊臉沈怒，渾身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氣勢，讓潘大威當場氣焰全消。

    「哈、哈哈，我想只是誤會一場，那個……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了。」

    扔下這句話之後，潘大威和他的僕從便匆匆轉身離開，就怕惹惱了韓少磊會讓他自己吃不完兜著走。

    「嗚嗚……我的雞湯……要給娘的雞湯沒了……」見男孩哭得傷心，佟湘兒實在不忍，正想要開口安慰幾句時，韓少磊已走上前，伸手拍了拍男孩的頭。

    「別哭了，你今日先回去，明日正午前到『鳳祥飯館』來，我會吩咐灶房幫你準備幾道好菜——包括雞湯，讓你帶回去和你娘一塊兒品嚐。」

    聽見他的話，男孩先是驚訝、興奮，但隨即又垮下了肩。

    「可……可是我根本沒銀子可以付啊……」男孩小小聲地說。

    「不要緊的，不收你錢，儘管安心來拿吧！」韓少磊開口允諾。

    雖然他家開的是飯館而非善堂，不過看在這男孩既勇敢又孝順的分上，他決定給這男孩一點獎賞。

    男孩聞言，興奮得眼睛都亮了起來，一旁的佟湘兒也不禁露出滿臉驚喜又開心的表情。

    「真、真的可以嗎？」男孩期期艾艾地問。

    「當然。」

    「嗚鳴……謝謝……謝謝……」

    「好了，別哭了，快擦千眼淚，別讓你娘擔心。」佟湘兒柔聲安慰。「嗯！」男孩用力地點點頭，擦乾眼淚，原本的傷心全被興奮給取代。

    「我要快點回去告訴娘這個好消息！」

    目送那男孩跑遠之後，韓少磊的目光回到佟湘兒的身上。相對於她那一臉為男孩感到開心的表情，他的眉頭卻皺得死緊。

    他無法不去想，如果他剛才沒有現身，她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

    光是想像她被傷害的情景，胸中的怒火就無法平息，同時也覺得自己剛才似平太輕易就放過潘大威了。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韓少磊垂眸望著她，瞥見她的衣袖沾染了些血跡。

    「你流血了？」

    「呃？」

    佟湘兒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腕處有著小傷口，肯定是剛才跌倒的時候造成的。

    剛才因為她的情緒太過激動氣憤，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受了傷，這會兒才感覺滲血的傷口隱約傳來一陣陣抽痛。

    「跟我來。」韓少磊突然開口道，轉身往回走。「咦？」佟湘兒一怔，不懂他要她去哪裡？「受傷流血了，得上藥才行。來吧！」

    「呃，是。」

    佟湘兒原本打算返家再處理傷口的，可是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只得乖乖地跟在他後頭。

    原本她靜靜地打量著這間雅致的包廂，但是思緒一轉，忽然意識到此刻她正和韓少磊兩個人獨處一室，她的心跳驀地無法控制地加快。

    韓少磊從一旁的櫃子裡取來一隻瓷瓶，說道：「這是外傷藥，藥效極佳，很快就能止血的，不過剛上藥時會有些刺痛感，你得忍一忍。」

    「嗯。」佟湘兒點點頭。

    「來，把手伸出來。」

    佟湘兒的俏臉微熱，將手臂輕輕擱在桌上。

    韓少磊打開瓷瓶，小心地倒了些藥粉在她的傷處。

    …一陣強烈的刺痛立刻自傷口蔓延開來，讓佟湘兒倒抽一口涼氣，臉色也微微地發白。

    雖然剛才聽他那麼說，她對於可能的痛楚已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會比她預期中還要疼痛許多。

    那種宛如被無數尖針扎刺的痛楚，實在難以忍受。她咬著唇兒，僵著身體，努力不讓自己發出痛呼聲。

    韓少磊看著她那強忍痛楚的模樣，心口一緊，沒有多想地伸出大掌，輕輕握住她的手，希望能幫她分擔一些痛楚。

    佟湘兒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抬起頭來，與他目光相對。他黑眸中的憐惜之情，讓她的心跳驀地亂了節奏。

    他掌心的溫熱源源不斷地傳來，不僅讓她的胸口一曖，也奇異地讓她幾乎忘了傷口的刺痛。

    他們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相望，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沉默間，佟湘兒彷彿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那讓她的俏頰愈來愈熱，甚至就連呼息都變得急促。

    韓少磊凝望著她，胸口翻湧的情緒強烈得讓他無法忽視。

    倘若不是親身經歷，真難以相信自己會對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姑娘如此在意。

    光是看見她掉眼淚就感到心疼，看見有人想傷害她就怒火中燒……輕易被關於她的一切牽動了情緒。

    這份異常在意的感覺，就表示他對她動了心吧？

    「往後若是再有剛才那樣的情況，別太衝動行事，要注意自己的安危。」他輕聲說道。

    「我……我知道我很自不量力，可是我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著那孩子被欺負，當時我只想著要保護他而已……」

    聽著她的話，韓少磊望著她的目光更暖、更專注了。

    明明她自己也是個需要人來保護的弱女子，卻一心想保護其他人，那份正直、溫柔又善良的心意，令他在感動之佘，也不禁升起一股想要好好保護她的念頭，以免她又不小心讓自己置身險境。

    他的注視，讓佟湘兒的心如擂鼓，一意識到他還握著她的手，俏臉更是佈滿紅暈，小手也因為太過緊張而顯得有些偎硬。儘管有些眷戀他大掌的溫熱，但最後她終究還是害羞地輕輕抽回自己的手。

    她低垂著螓首，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臉頰愈來愈熱，那讓她感到難為情極了，就怕被他發現自己的反應，那豈不是羞死人了嗎？

    「我……我……謝謝少爺……我該回去了……」她起身想要離開，就怕再繼續待下去，劇烈跳動的心真的要蹦出胸口了。

    「等等」。

    見她匆忙轉身要走，韓少磊反射性地出手一拉，倒也不是他還有什麼事情沒說完，只是下意識地想留住她、想多跟她相處一會兒，想不到力道一個沒控制好，她嬌小的身子竟重重地撞進他的懷裡。

    小巧的鼻子撞上了他豎硬的胸瞠，疼得佟湘兒蹙起眉心，眼角泛起了淚光。

    「對不起，你還好嗎？」

    韓少磊擔心她，伸手輕抬起她的臉。

    她那蹙眉忍疼的神情看起來楚楚可憐，而被她的貝齒輕咬住的唇瓣看起來是那麼的柔潤，讓他的體內忽然起了一陣騷動，渴望想要品嚐她紅唇的滋味。

    他溫暖的懷抱、熾熱的目光，讓佟湘兒懷疑自己的臉蛋真要燒起來了。

    「少、少爺……我……我真的該回去了，否則奶娘會擔心的……」她羞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說。

    見她這般嬌羞無措，韓少磊勉強按捺住心中那份渴望，就怕太急躁唐突的舉動會將這個容易害羞的人兒給嚇跑。

    他鬆了手，退開一步。「湘兒姑娘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麻煩了。」他已經幫了她這麼多，她怎麼好意思再勞煩他？

    「不麻煩，讓我送你一程吧！」

    他堅持的語氣，讓佟湘兒不禁抬起頭來，就見他正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那專注的目光讓她的心幾平快蹦出胸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