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安琪
「有可能是三殿下久臥在床,缺少活動,所以肝火上升。」雖然從外觀看來,他的狀況還算好,但並不表示體內沒有虛火。
「抱歉,請三殿下伸出舌,讓微臣檢查一下。」鄭敏之提出要求。
段子詒覺得煩,但也沒與他爭辯,便乖乖伸出舌,讓他瞧個痛快。
「唔,並沒有發紅的現象。」鄭敏之又提出另一個要求。「再煩請三殿下,讓微臣看看您的眼。」
段子詒也沒反對,隨他檢查。
鄭敏之傾靠上前,以拇指與食指,輕輕撥開段子詒的眼瞼,想瞧他眼白處是否泛紅。
鄭敏之的體質偏涼,微涼的皮膚碰觸到段子詒的眼皮,竟帶來一股酥麻感。
段子詒反應很大地彈起,下意識揚手,抓住鄭敏之的手。
「三殿下?」鄭敏之因他劇烈的反應愣了下,以為自己不慎弄痛他了。「是我弄疼您了嗎?對不住。」
段子詒沒有說話,但也沒放開鄭敏之,只是抓著他的手,以一種迷惑又不解的神情,直勾勾地盯著他。
那眼神,灼熱、專注又強烈,瞧得原本神情淡然的鄭敏之,耳根也逐漸泛紅,不自在起來。
他這樣抓著自己做什麼?他別忘了,他可是個男人呀!
他們兩人,一個仰望,一個俯看,極近距離的凝視,使得週遭隱約流露出一股曖昧的氛圍。
「三殿下,請放開微臣。」鄭敏之扭轉手腕,試著掙脫,但經常練習拉弓的段子詒腕力不小,而他竟無法掙開。
鄭敏之從不知道,自己是個敏感的人,但此刻段子詒的手熱得像火爐,熨燙著他的肌膚。
他感覺自己的面頰愈來愈熱,愈來愈臊紅。「求您放開微臣吧!您這樣抓著,微臣無法繼續為您診治。」
最後,他不得不放低身段,柔聲企求,只求段子詒趕快放開自己。
段子詒又低身看了他一眼,這才一根根鬆開箝制的手指、放了他。
一獲得自由,鄭敏之立刻逃到最遠的角落,面露警戒地看著段子詒。
他到現在仍不明白,段子詒方才為什麼那樣抓著他。
而這時,段子詒已恢復正常,好像方纔的失常從沒發生過那樣,還嘻皮笑臉地道:「嚇著了吧?誰教你鎮日來煩我,這會兒讓我也嚇嚇你,這才公平。」
原來,他方纔那樣待他,是故意要惡整他!
鄭敏之頓時生起了怒火。
「我想三殿下的傷勢並無任何變化,請恕微臣先行告退!」說完,不待段子詒回答,甚至連個禮也不行,鄭敏之扭頭便走。
聽到房門被砰地關上之後,段子詒才收起原本掛在臉上,那抹討罵的邪笑,眼中逐漸凝聚陰霾。
該死了!
他竟好像對那個書獃御醫,有了異樣的感覺……
他撫著跳動快速的心口,惱怒地咬牙。
別開玩笑了!
他愛的可是女人!
打從十五歲起,他就知道,自己愛的絕對是女人。
他很清楚女人甜美軟膩的身子,能帶給他怎樣的歡愉,所以壓根從未想過,自己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滾上床的景象。
直到現在,光是想像,便讓他有股隱隱作嘔的感覺。
但為何,鄭敏之接近他時,會讓他產生那種莫名的悸動?
段子詒沉著臉苦思,想了又想,他得到一個結論。
久積成禍。
必定是因為受了傷,好一段時日沒能發洩,慾火鬱積過久,才會對不正常的對象產生奇怪的反應。
只要情慾得到舒緩,消除了堆積的慾火,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得到結論,段子詒立刻傳喚寵婢遠香來伺候。
雖了受了傷,行動難免受限,但即使不用動到腿,也有許多消解情慾的方法。
他眼中露出光芒,期待發洩之後,便能擺脫這種莫名其妙的怪異感受。
***
可惡!
鄭敏之回到自己的寢居,板著臉打開門,走入後,再反手甩上。
惡劣!
專以作弄人為樂!
他拉開凳子,用力坐下,倒了杯水,氣嘟嘟地仰頭灌著。
砰一聲將杯子放回桌上後,他才驚覺,自己竟然在生氣。
他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為了不讓人看透他的內心,多年來,他一直是這樣的。
沒想到自己長久以來培養出的本事,竟因為一個嘻皮笑臉的厚顏傢伙,就輕易破功了。
不過那「傢伙」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皇子;縱使他對他有滿腹怒氣,自己也無可奈何。
想起段子詒邪魅的眼神、慵懶的笑容,鄭敏之就感覺自己的臉頰又躁熱起來,忍不住再倒一杯茶飲下。
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讓他有些亂了方寸。
他打從學認字起,就開始讀醫書,七歲起在他爹的醫館裡幫忙見習,十二歲就幫忙開藥方,十六歲已是知名的大夫,十七歲便受徵召入宮,成為御醫。
三年來,他不是沒遇過難纏的病人,宮裡、朝廷裡的高官、皇族,他也診治過不少。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怪癖毛病,但他還真沒遇過像段子詒這樣,怪毛病一大堆,盡挑戰他忍耐力的病患。
對方總是好像故意招惹他、惹他生氣似的,而他也確實被對方激起了怒氣;這可等於中了那人的計謀,讓三皇子稱心如意極了。
鄭敏之噘起唇,忿忿地想著。
真是的!他怎麼這麼容易受那人影響呢?他不禁責怪起自己。
他承認,段子詒是生得好看,但俊男美人他瞧得多了,就算對方裸胸赤體,他也能坦然以對。
可偏偏三皇子,只要拿那雙美麗的桃花眼定定瞧他,他就會面紅耳赤。
這種事情絕不能再發生!他告誡自己。
他是御醫,是醫治病人的醫者,必須擁有卓絕的醫術,與超然的冷靜。
診治方面的醫術,他是極有自信的;在以往,對於自己高度的冷靜,他也引以為豪,只是這會兒,全教一個厚臉皮的皇子給破壞殆盡。
人家發瘋,但他不能隨之起舞,得試著找回以往的冷靜才行。
深吸幾口氣,鄭敏之感覺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是的,就是這樣!
他相信這世上沒有自己不能應付的事,只要嚴陣以待,他就不會輸!
鄭敏之瞇起眼,揚起紅潤的唇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他平時不常笑,所以此時若有旁人在場,或許會覺得那抹笑,讓人感覺——
很可愛。
第3章()
他的御醫生氣了。
鄭敏之走進門沒多久,段子詒便察覺到這件事。
昨日不歡而散,今日一早,鄭敏之還是盡責地前來探視他的傷。
進門時,鄭敏之臉色原本就不怎麼好看,偏又撞見滿臉春情的遠香,衣衫不整地在他的寢房中,更是臉色一變,活像結了一寸厚冰。
為他檢查傷處時,鄭敏之動作雖然依舊輕緩,也沒故意弄痛他當做報復,但從那張臭臉也看得出,他不怎麼高興。
不,甚至可說,是非常非常不悅。
段子詒的臉皮是厚,但不代表他喜歡有人在他面前板著臭臉,尤其那人是鄭敏之,就更讓他覺得不能忍受。
為什麼鄭敏之盡愛拿臭臉待他?他見過對方與其他人說話,都還算溫和禮貌,並不會像對待他這樣,臉色冰冷、愛理不理。
偏偏別人如何待他,他都可不理會,就是無法忍受鄭敏之對他不理不睬。
「鄭太醫……似乎心情不太好。」段子詒非常刻意地去踩他的痛楚。
不是似乎,是事實!哼!
別以為見他生氣,自己就會乖乖閉嘴不去招惹他。
鄭敏之轉身調藥,對於段子詒挑釁的質問置若罔聞。
「是昨晚沒睡好嗎?」
與你何干?
鄭敏之依然沉默不語,只是抿著唇,將幾味曬乾的草藥放進缽裡磨碎。
一時間,除了研磨時,規律刻板的咯咯聲之外,沒有其他聲響。
若是其他人,一連碰了兩個大釘子,早就放棄了,但段子詒不是普通人,他有著超凡的意志力,以及超厚的臉皮,就算拿釘子來釘,只怕也穿不透。
「那到可惜,因為我昨晚睡得挺好的,『活動筋骨』之後,總是特別好睡,你說是嗎?」
段子詒刻意裝出的無恥笑容,終於讓鄭敏之苦苦隱忍的火氣爆發了。
「好睡?」他冷笑。「記得我初為三殿下診治療傷之時,就曾叮囑過,養傷期間,不能做太多激烈的事,免得傷處裂開惡化。而所謂太過激烈的事,自然也包括房事,我認為三殿下不會不明白這道理!」
他一開口就是毫不留情的指責,一點也不在意對方是尊貴的三皇子。
皇子又如何?
皇子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任意破壞他辛苦進行至今的治療嗎?
鄭敏之只要一想到,他放縱地與侍妾在床上翻滾的情景,就沒來由地惱火。
他真的非常非常生氣。
他不懂,段子詒為何總要激怒他、打壞他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冷靜?
「我曉得啊,但閨房之樂樂無窮,要忍,很難呀!離傷癒還要好一段時日,總不能一直教我忍著吧,那多不合情理?再說忍著也不容易忍出問題呀,鄭太醫你也是男人,應當曉得那份苦惱,是吧?」段子詒說得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