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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季巧

    「好娘子,好好地待在這兒,為夫出去勸勸他啊。」哄著妻子坐下,曾元晟說著便要跟著離去。

    「你可別向他洩漏半點消息啊!」驀地回神,她大喊著吩咐。

    「當然!」聞聲掉頭,曾元晟對嬌妻挑眉應允。

    他當然不會對他發放半點風聲,那小子可惡極了,弄得墨荷放不下紀湘,而紀湘更是黏著墨荷不放,昨晚她們倆就睡一塊了,害他得去睡書房!

    如此無辜地被剝奪了與妻共溫存的權利,他想起就惱。

    追上鐵銘勳,就見他不停進出各個樓閣,看不過他那副傻樣,曾元晟不禁攔住他。

    「別找了!她真的不在這兒,你不相信墨荷,也該相信我吧。」

    站住了腳,鐵銘勳氣息微喘,思緒紊亂。曾元晟的話讓他終於意識到……他真的失去紀湘了。

    見他忽然愣住了,曾元晟不禁皺眉。「說實在的,你和湘湘到底怎麼了?我看你倆這陣子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弄成這樣?」說他雞婆也罷,其實他也想知道老弟的心事。

    得不到回應,他略一挑眉。「小倆口吵架啦?」咧嘴輕佻地笑,不忘削個一、兩句。

    怔忡了半晌,他略顯無神的眼轉向一臉笑意的曾元晟,看著這跟自己最親的老哥,他黯淡的眸光倏地一亮。「哥,告訴我!湘湘在哪兒?她到底在哪兒?」他吼著、問著,並舉手抓緊曾元晟的肩膀,此刻他整副心神裡只剩下紀湘,他發了瘋地要看見她!他還沒對她表明情意、還沒彌補一切的過錯,他怎能讓她離開自己?

    激烈的反應教曾元晟頓時傻眼,與鐵銘勳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他還是頭一回看見他失控成這樣……

    看來,他還是在乎紀湘的吧?要不他怎會對她的行蹤如此緊張關注?

    曾元晟不由得歎口氣。「老弟,不是老哥不肯告訴你,而是湘湘她真的不想見到你,懂嗎?昨晚她哭慘了,你嫂子可心疼死了,也許你們分開一陣子比較好,你們都需要冷靜,關於她的去向,你就別多問了。」他苦口婆心勸著,希望他能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

    得知紀湘哭了,他整顆心為之揪緊。

    他錯了……昨晚他不該理會紀溦的一再哭求和纏繞,他該直接回曾家來看她的!一夜之間,他如此輕易地失去了她,這比什麼都教他難以接受。

    「你先做好你的事情。紀老爺不讓紀溦嫁你,難道就肯把湘湘嫁給你?你好好做茶莊,做出了成績,以後才有機會娶湘湘。湘湘身旁有丫頭照料著,你不用擔心什麼。」

    鐵銘勳搖頭,眸中淨是苦澀。「算我求你好了,請你告訴我好嗎?我沒辦法失去她……」首次對人拋下最貴重的尊嚴,他深深哀求兄弟的同時,也明白她對自己而言,是如何重要……

    曾元晟頭痛了,他不想打擊他,但礙於墨荷的吩咐以及紀湘的意願,怎能如實告知?畢竟他也是心疼紀湘,他不確定一旦對鐵銘勳坦白,是否會對紀湘造成更多的傷害?

    「你別這樣,幾十年的兄弟哪有求不求的?她這是存心要躲你的,就算被你找到了又怎樣?她還解不開心結的話,你再怎麼做都是徒然,何不先試著放手讓大家都靜一靜?哪天她想通了自會回來,你不必著急這麼多的。」

    聽著肺腑之言,他即時陷入一片悵然若失的愁思中,霎時間頹喪不已,全身虛軟得幾乎要倒下了,其實他也知道紀湘的固執。曾元晟說的自有道理,勉強找回了她的人,他最後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難道我就什麼都不能做,就只能待在這兒等她回來?」他眼神空洞,喃喃自語,不敢想像往後他得活在等待中。

    曾元晟長歎了聲。「等就等吧!有啥了不起的?我也等過啊!你瞧我最終不就娶到墨荷了?」鼓勵地拍拍鐵銘勳結實的手臂,他以過來人的口吻分享經驗。

    鐵銘勳不禁苦笑,他等嫂子只等了那幾個月而已,可紀湘能在幾個月內回來嗎?他能有像老哥這樣的幸運和福氣嗎?

    身後再次傳來嬌叱,曾元晟立刻閃開,馬上回到「大人」身旁。

    遙望曾元晟與墨荷,一陣惆悵忽地兜上心頭。如果他能早點瞭解紀湘的愛、早些明白自己的心,他和紀湘也該已結連理了。

    從曾府回到茶莊,一路上他像被挖走了所有力氣般,每一步的提腳都是舉步維艱,失去了紀湘,他的心也彷彿被什麼挖走了一部分,令他空洞、教他失落。

    也許,這就是老天給他的懲罰……

    「你為何要這樣待我?」

    月光下、寂夜裡,銀白光芒傾瀉大地,照亮了紀溦愕然且蒼白的臉容。

    「你再繼續留下,對你而言絕非好事。」如實答道,鐵銘勳臉上淨是冷峻。今天他已拜訪了紀老爺,明兒個紀家便會派人來接走她,儘管明瞭她心中的想法,可他不能順從她,他不該再對她施予任何的憐憫,那對他們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

    「你喜歡上湘湘了?」緊盯著他透出冷漠的眸,她白著臉猜測他一再拒絕自己的原因,嬌脆嗓音有絲發顫。

    喜歡?不,那不足以形容他對湘湘的感情,他愛她,在過往的深刻相處裡、在不知不覺間,他漸漸愛上了她,卻愚蠢地不自知。

    鐵銘勳無言,眼神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赤裸的答案比想像中的可怕太多,紀溦不禁紅了眼眶,深切的悲憤瞬即凝聚成瘋狂的嫉妒,剎那間將她所有的理智都打碎了。「她到底對你耍了什麼手段?你該是恨她的!你怎能喜歡她?你怎能?」她激動地哭喊起來,句句皆是無理的指控。

    從小到大,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除了那段不能自主的婚姻,從沒任何東西可以溜出她的掌控,她不允許他對自己移情別戀,不允許!

    恨湘湘?這就是她想要的嗎?她失控的叫喊讓鐵銘勳微愣。

    昔日所熟悉的可人兒彷彿消失了,此刻他只見到一個說話與面目都極之猙獰的陌生女人,那個他從不認識的、關於她的另一面……

    「別忘了當初是她逼我離開你的!那可惡的丫頭——」

    第8章(2)

    「夠了!」怒吼著打斷她,他終於打破沉默,為的就是要停止她將吐出嘴的數落。

    與紀湘相處了整年的時間,他知道紀湘不是那種人,她根本不善於耍心計,更別說那種卑鄙手段了,他愛她,自該相信她當日之言,現在他只恨自己當初那樣被怒火掩了理智,把她傷得那麼重。

    而紀溦的前言不對後語,更是教他的心涼了一大半。他清楚記得當時的離別與叮囑,是她請他別辜負了她的退讓,並要求他善待紀湘,誰能料到原來她是別有用心?她聰明地利用他正值痛苦的心情來傷害紀湘,假如沒了這重波折,他和紀湘的情路不會有那麼多的錯恨難返。

    但這該遷恨於紀溦嗎?不,他清楚明白一切的傷痛和過錯,都是由他親手鑄烙下來的,他是真正摧毀紀湘的劊子手!他該死地要她奉獻所有,卻吝嗇對她表白情感,毀了她的清白,卻遲遲不確定自己最真切的心意,他是最可恨的那個人!

    在鐵銘勳的怒瞪下,感覺到他對紀湘的信任和在乎,紀溦終於醒悟到……她輸了。

    慘白了臉,她乏力地跌坐下來,淚水霎時奪眶而出,她就像是丟失了一樣心愛的東西,像個孩子般大哭起來。

    面對她的心傷,他沒絲毫動容,深深地看了她最後一眼,旋即轉身離去。

    縱然與她相戀了三年,她亦曾霸佔了他滿腔情愛,他卻不瞭解她。所謂的愛戀,其實不過只是一時的迷惑罷了,他眷戀她的美麗和溫柔,卻從不曾真正懂她,看似濃密的感情,事實卻是沒任何的交集,他們誰也沒牽繫過誰的人生。

    而紀湘,是以年月與長久的相對,日積而成的一份依戀,她干涉、佔據、影響他十年來的生活,同時也成了他生命裡的一部分,注定他此生再也無法放下她。

    她早已融入他的骨血中,自然、真切、實在地圍繞著他,直到她離開了,他才把這一切感覺都弄清看透,體會到她是自己最難以割下的一份牽掛和深情。

    時間無法重來一遍,懊悔只會令人更失落痛苦,也許他該掩埋起難過,抱著期待去守候……

    四年後。

    初春天,乍暖還寒。

    「小姐。」

    叫聲擾了炕上人兒好眠,徐徐睜開朦朧的眼,一張柔美容顏立時映入眼簾。

    「絹兒……」囈語般的呼喚、半瞇著的美眸,暗暗宣告她還需要睡眠。

    「小姐再睡一會兒沒關係,絹兒得出門去了,您好好睡。」細心為小心蓋好被子,明絹為她放下羅帳,免得冷風洩進讓小姐著涼。

    轉過身,看到一桌子的針線活兒,她不由得低歎了聲,小姐肯定又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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