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海上女妖

第11頁 文 / 瑪德琳

    而真正壞透的人自然也不會承認自己的壞,他們都一樣,不斷努力催眠著自己,告訴自己,應該發揮所有可能性盡情使壞,反覆告訴自己,別違抗別人加諸於身的第一印象。

    「我根本……還不認識你這個人。」

    「沒錯,但是,關於我的心思,你卻能精準的猜出八成。」這番話好像反堵她的自我狡辯。

    「也許是該死的碰巧。」有人繼續嘴硬,不肯承認兩人連思路都很像。

    「一次是剛好,兩次是碰巧,倘若是三次以上……」拜倫笑的邪氣性感,刻意曳長尾音,仍下懸人心神的餌。

    「是什麼?」偏偏她孬得可以,隨口便上鉤,縱然懊悔,卻也只能乾瞪著他咧開惡劣的俊笑。

    他傾近她小巧如珠貝的耳垂,似吻非吻地呢喃私語,「是注定,是命運,是解不開的糾纏。」

    他們很像,都是握在別人手裡隨時等待被犧牲的一顆棋,擁有處處遭牽制,只能讓他人左右的命運,同樣憤世卻又無法跳脫塵俗的泥淖,宛若野生的荊棘,渾身張揚著刺,在抵禦外來侵襲時也將自己傷得血肉模糊,但即使如此,依然堅決的咬牙不肯喊痛,用傷痕補綴傷痕,直至全然麻痺,喪失一切知覺。

    之所以對她執著,之所以對她感到熟悉,只因為他在她身上看見曾經羈狂嫉俗的自己,寧願把自己禁錮在孤獨的虛城,豎起一身尖銳的敵意,渴望能夠與世抗衡,這樣的性格使得他們太像、太像。

    羅蕾萊不懂何謂甜言蜜語,也從未聽過這種鬼話,可是當下,他的話令她渾身發抖,站不穩腳步,差點癱軟於沙地上,長臂的主人似乎早有預料,順手一橫便攔腰抱住她。當發顫的嬌軀被扣近溫熱的胸膛時,週遭的一切宛若天旋地轉般,瞬息間瓦解成千萬碎片,粉屑飄飛。

    拜倫濕熱的吻一路自她耳窩處蔓延,宛若蝶印烙過蒼白若棉絮的柔軟肌膚。

    羅蕾萊絕對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是有預謀的安排好這一切。

    他沒有說錯,打從在禮堂初遇,她特別注意他,並非因為他俊美出眾的外型,而是因為一種模糊的錯覺,一種發自性靈的深深悸動。

    空寂過久的心,一旦遭人佔據,那便是絕對性的嵌合,再難剝離。

    他以火熱的唇舌戲弄、逗惹她青澀的反應,她無法抗拒他每一個細碎的吻,更抵抗不了他或重或輕的撩撥,甚至連自己是如何瘋狂的撲吻他,她都不記得了。

    拜倫悶笑仰躺著,很滿意自己不斷施展迷術以及繁複挑逗技巧的成果,此時雙頰嫣紅的少女正咬吻著他的唇,隱約含有挾怨報復的濃厚意味,但他絲毫不介意。

    風沙很大,甚至在纏吻的空隙,兩張難分的唇數度吞沙,然而激情只是越發猛烈,他起的頭,卻是她接的尾,兩人合作無間。

    「慢著……」已經被反攻易位暫居下風的羅蕾萊稍稍找回殘餘的理智,很不客氣地推開埋在她頸間的俊臉。

    拜倫像一頭敗興的獅子瞇起了眼,讓海風吹亂的棕色髮絲,倘若不細看,當真像極了柔軟的獅毛,看得她不禁失笑。

    「希望你有很好的理由要我慢下來。」未能及時填補的渴求椎骨般難受,他臭著一張俊臉,暗忖該怎麼變本加厲索討這筆帳。

    「你該不會是先上了她的床,又再來碰我?」羅蕾萊用詞一向「鮮明靈活」,反正他從未有過任何異議。

    拜倫臉龐微側,煨貼在她緋紅的腮畔。儘管看不清他的表情,朗朗流洩的笑聲卻撼動著她敏感的雙耳,直抵心坎。

    「這句話聽起來真酸,難道你在吃她的醋?」

    「不,我只是不屑和她共用一個男人。」羅蕾萊撇開頭,硬是躲開欲疊來的熱唇,相信她表達的意思夠強烈,也夠清楚。

    粗糙的大掌扣住一再擺動不肯就範的娉婷身子,索性以利落的指尖剔開黑色小可愛,毫無意外,如此纖細的嬌瘦的體型太過單薄,但在有心人看來,照樣氤氳了忍耐以至極限的深瞇幽眸。

    別以為她就好受,他所渴望的熱度也是她嚮往的,只是她抵死也不願就這樣不清不楚。

    「說清楚啊。」恨恨地抓開一再乘虛而入的大掌,羅蕾萊仰頸一口咬住咧嘴悶笑的薄唇。憑什麼她要撿人家的二手貨?特別還是教她倒胃口的dolly用過的!

    「她還不夠格上我的床。」他冷厲的嗓音有著極明顯的厭惡。

    「喔?」確實,他的這句「不夠格」滿足了她一向匱乏的虛榮感。

    第4章(2)

    撥開一再阻攔的纖臂,他笑得俊美絕倫,笑她問得幼稚又滿是醋味,卻還嘴硬不肯承認。「你應該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真可愛。」

    不必看也知道,肯定是得意的笑意盈滿整張臉,正以誇張的弧度揚起極為燦爛的笑靨。

    不需要什麼信任的基礎,她就信了他,不為什麼,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對誰說謊、戴面具都毫無所謂,唯獨對她掩藏不了心思。

    而他不斷強調一點,他與她很像。

    正確說法是,他簡直把她當成是另一個自己的投射,彷彿要透過嵌合的儀式來宣告不斷竟逐的兩個個體終於尋到遺落已久的自我。

    「吻我,快點。」羅蕾萊揪過已經是前襟全敞的男人,邊命令邊半主動的湊近他剛毅的下顎,笨拙的急促的亂吻一通。

    「你應該沒忘記自己是人質?」說歸說,他淡然的笑聲迅速消失在唇舌交戰間,眨眼間,咆哮的風聲掩埋了一切聲音,細沙如流金漫天飛舞,圍繞著他們。

    「你應該沒忘記自己是綁匪吧?」她模仿起某人拽到不行的口吻,惟妙惟肖。

    拜倫沒有說話,只是懶懶勾著笑,直接以一連串肢體行動來當作回覆,挑逗著她每一寸感官極限。

    是了,這是場醒不來的夢魘,一切就從第一眼開始,注定了兩人紛擾的糾葛。

    而她像只自願走上祭台獻祭的羔羊,甘願為這個男人犧牲。

    羅蕾萊人生中初次的性經驗是……瘋狂、荒謬、痛快,帶點絕決的憤恨與抵抗命運操弄的反骨。

    跌落在情慾的怒海中,攀過一波又一波的駭浪,拜倫像一塊巧奪天工的玉石,擁有迷惑人心的妖力,而她不過是受蠱惑的芸芸眾生之一。

    他說,dolly還不夠格上他的床,儘管她知道這種話說來沒有人會輕易相信,但她依然感覺前所未有的滿足,充盈了空蕩蕩的心魂。

    沸騰的熱息吐在耳畔,暖暖的,像一床有人預先暖好的冬被,讓人直想貪戀地蹭近,但淺眠中的蒼悒少女就是不肯和尋常人一樣有相同的動作,蹙眉咬唇萬般抵抗,甚至無意識地徐挪身子,想離開溫暖的來源。

    觀望者看了好半晌,暗淡的光線下,一張陰惻惻的臉沒有魘足後的鬆懈,反而有著滿腹更深沉的心思,巨大的陰影籠罩他全身,一盞微弱的火光稍稍釋放了黑暗的箝制,

    火光?

    微微睜開眼的少女撐起身坐起。纏綿過的沙地已不復見,身下的真絲寢具滑溜得快令她摔跌,滾下床,但是,從裸露的肩頭到舒放的腳趾,肉眼可見的肌膚沾滿了細紗,顯示狂烈的激情不是一場春夢,而是烙印於身的真實。

    拜倫弓著背坐在床尾,彷彿隔著一層無形的網旁觀著她。目光幽暗深湛,眉頭像是扣上層層重鎖,郁色極濃。

    「你的表情好像是後悔極了和我上床。」她回瞟著他,愉悅的心情須臾蕩然無存。

    「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好後悔。」他揚眉,低調的掩飾讓他猜透心思的緊繃。

    「我應該哭嗎?」

    「為了什麼?」

    「為了我那毫無價值可言的處女膜,為了對方一臉懊悔的凝重。」

    她的話總是能挑起他極少展露的真實笑意,一如此刻,他裸身弓背,陰鬱地抽著煙,俊臉略微朦朧,淡淡噙著笑。

    「我喜歡你。」拜倫捻熄煙,瘦削的身軀挪向香軟的身段,大掌托高仍然蒼白的清秀臉蛋。

    「哪一種?」拍開壓迫感過重的大掌,羅蕾萊拿過已被壓皺的小可愛直接套上,撩起長髮至身後。

    這稀鬆平常的動作看在某雙深眸中,卻意外充滿特殊韻味,介於少女與女人轉變之間的模糊界線,往往最是甜美迷人。

    「我需要你來幫我完成這件棘手的任務。」甜言蜜語本來就不入列他的專長範圍,直接利落才是他的作風。

    聞言一愣,秀顏掩藏不住受傷的神情,她佯裝無所謂地扯動嘴角。「所以你才說你喜歡我?」

    「或許。」拜倫瞇起眼。「我會改變你的人生,這是我承諾給你的報酬。」

    「把話說清楚,我再考慮到底要不要幫你這個王八蛋。」她嚴肅的冷瞪回去。

    「你是羅蘭家族流落在外的一個旁系支脈,我負責帶你回去。」

    「聽起來像是某種麻雀變鳳凰的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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