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銀心
嗤,明明是新婚祝詞,偏寫這什麼……
還不就是寫給狀元郎看的!
「這就叫不看僧面看佛面。」吉祥收禮時,笑得合不攏嘴。
最後是纏在腰上的玉帶,吉蒂將它扯下,橫掛在蘭樕手腕上。
「總算解脫了,我的命啊,險些休了一半……」她歡呼一聲,舒服的癱在床上。
蘭樕噙著笑,便把珠寶和鳳冠堆在一處,隨即也脫下簪花禮帽,回到她身邊。
新房裡靜悄悄的,風聲偶爾的拍打著窗片。
桌案上紅燭搖曳,滿室馨香,新房裡所有物品都是雙雙對對的,曖昧之情不言可喻……一時之間,誰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才好,空氣彷彿凝結。
吉蒂趕緊坐直身子,雙手併攏擱在膝上。
呃……洞房花燭夜,不曉得別人都是怎麼過的?
新婚男女初見面,也許有些羞澀,也許抱著期待,可……他們早就認識了,彼此都不是情投意合的關係,新郎官另有鍾情的姑娘,而她是為了聘金而不得已出嫁,權宜夫妻,哪有什麼歡情愛意之理?
蘭樕坐在她身邊,也是不發一言,微微酒香從他身上飄來,吉蒂不自禁的瞟他一眼,卻見他麗顏如霞,醉態嫣然,攏緊的眉心有一絲苦意。
「你……怎麼?不舒服嗎?」
她怯怯的伸手摸他的臉,他的臉好熱,酒氣運行,醺紅了他的臉,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蘭樕拉下她的手,扣在手裡牢牢抓著,沒鬆開,也沒解釋。
「對了,剛剛見過我大姐嗎?」
她忽然想到,上會蘭樕拜訪大姐,兩人不知談了什麼,她原本就很好奇,只是遲遲找不到機會詢問。
大姐適才來新房探視她,臉上分明透出憂慮。
他們……該不會說穿了吧?
「你們有沒有聊到——」
「吉蒂。」蘭樕忽然打斷她,沉沉嗓音穿過她耳膜。
好奇怪……他從未直呼她的名字,這還是頭一遭。
吉蒂不覺呆住了,身子竟然興起一陣戰慄。
「你真的可以嗎?」蘭樕忽然聊起她身後一縷秀髮,俯身傾近。
「啊?」她情難自禁的臉紅了,側身撇他一眼,「什麼?」
「準備好,做我的妻子嗎?」蘭樕嗓音低壓,彷彿哄誘,黑眸悠悠無盡。
吉蒂不自在的咬著唇,朝他扯開一抹僵硬的笑。「要……要準備什麼?」
他沒有言語,卻傾身吻了她,毫無預警的壓向她的唇。
吉蒂驚得睜大眼睛,下一瞬,身子便被推入床褥,長髮沉入五彩斑斕的錦繡鴛鴦被裡——
「等等——」這般突然,她頓時嚇壞了。
她沒預料到這個,本能的伸手推拒,蘭樕卻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
他捧著她的臉,另一手穿過發瀑穩住她後腦,他的吻很霸道,和他一貫柔弱無害的形象,根本截然不同。
她的唇不斷被佔領著,被啃吮著,唇微掀就陷入更深更深的侵略裡。他舌尖挑逗著她的,在她口中肆意撩攪,男人身上的熱力包圍著她,氣息濡染下,她也不禁迷惘……
情慾總是這樣,一瞬間就萌生迸發嗎?
不獨是他,她亦如是,頸項乏力的軟化入掌心,她已無力抵擋。
蘭樕溫柔的扳過她側臉,細細的噬咬她耳珠,沿著頸際留下一片痕跡。吉蒂垂眸看著這一切,親眼看著自己淪落,聽著自己口中發出難以置信的輕吟。
真不明白啊……
為什麼呢?明明心繫一名女子,卻仍能和另一個熱烈交歡;明明是毫無感情的尋常男子,卻仍能夠一瞬間催動情慾。
究竟愛是什麼?男女是什麼?慾望又是什麼呢?
蘭樕一一解開她胸前的衣扣,推開大紅婚袍,沿著肩線,滑過背脊緩緩卸下,接又褪去單衣,露出胸前一片薄如蟬翼的素紗褻衣。
他生得太美,太過陰柔亮麗了——吉蒂媚眼迷離,昏沉沉的想著。
蘭樕嬌靨生暈,飽含情慾的黑眸顯得異常妖媚,灼熱的氣息吐在她如雪的丘壑中。
「噢……」吉蒂難耐的低聲啜泣著,一再而再弓起嬌軀。
他卻似乎有意忽略她,竟放開把玩她酥胸的雙手,轉而撫遍蠻腰,揉遍脊骨,極其緩慢的摩挲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就是不肯好好的的紓解連她也不明所以的空虛。
過分凌霸的慾望,簡直超越愛慾,成了痛苦折磨。
「蘭……樕……」她只好哀泣懇求,聲音破碎的虛弱呻吟。
「吉蒂……」蘭樕低下來吻她乾涸的唇瓣。
除夜即承受著狂風暴雨,她已心醉神馳,恍恍惚惚,無力回應,僅能掀開美眸,微弱的看他一眼,便又沉浸在激情裡。
好。
他牢牢緊扣著她的腰,持續在她身上縱意馳騁。
吉蒂從小失去母親,父親又常年在外經商,吉人雖然身為長姐,也不曾可以拘束過她,她的野馬性子,早就無人能夠管束……
若想困住她的人,不如宰制她的情慾。
憑她再怎麼粗魯,也不過是個單純無邪的小姑娘,自然仍有女人天生無法拋開的禁錮……要她全心投向他,並不是難事。
這椿婚事,他也曾猶豫再三,她性情太粗野,並不是他渴求的伴侶。
他要的,只是個聽話寧靜的小娘子罷了。
望著她不可自拔的神態,扭擺迎合,嬌顏如醉,蘭樕心裡不禁升起一股莫大的滿足感……身為丈夫,他自當盡力守護她,對她忠誠,令她一生不虞匱乏。
其餘,恐怕能給她的也不多了。
***
雲雨纏綿後,一切歸於寧靜。
吉蒂側頭枕著蘭樕臂彎,雪白裸背倚著他寬闊堅實的胸膛。
蘭樕額頭抵著她的頭髮睡了,沉甸甸的重量壓在她身上,壓得她渾身暖洋洋的。唔……不能說是不舒服,他身上的熱力比任何暖爐都暖和,暖遍她的四肢百骸,重雖重,卻不能說是討厭。
她昏沉沉的垂著眼瞼,明明累了、倦了,腦海卻異常清明。
有種奇怪的心情揮之不去,她好像……她她……唉……
不自禁的喟然歎息,自己似乎真的太天真了。
她,好像做錯了,怎麼會如此輕率的答應了不該隨性允諾之事。
腦海中依然翻湧著蘭樕吻她的模樣。真的難以想像,他們怎麼可以那麼赤裸的熱烈撫愛,那麼驚心動魄的雲雨交歡。她不知道會這樣,一切發生得太快,又未免太過駭人,忽然一瞬間就理智盡失……
原來,這就是夫妻啊!
夜裡多了一片溫暖的胸膛,怕黑的時候,張開眼就有人作伴,而那羞人的魚水之歡……
原來挺刺激的嘛!
吉蒂臉一熱,回想起來,身子竟還酥酥軟軟的。
如果……不是嫁給他,而是嫁給一個自己真正愛慕的男人,或是真正愛慕自己的男人,那又會是何光景呢?
好像錯失了什麼,胸口悶悶的,她反覆沉吟著,莫名嚥下一抹苦澀。
已經來不及了——
她心中隱隱生起一種念頭。
有些事,已經和從前不一樣,很難再回復,也沒辦法回頭了。
第4章()
睜開眼,床頭另一側空空如也。
忽然咿呀聲傳來,彷彿木箱開啟的聲音。
蘭樕掀簾望去,看著吉蒂打開幾個衣箱,彎腰在裡頭左右張望,顯然好奇心起,正興致勃勃的逐一翻動。
他直起身子,倚靠在床柱上,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嗟,這我穿也行嘛!」
她雙手從衣箱裡提出一件白色緞面交領寬袍,端起衣領袖緣細看。做工挺好的,只是尺寸大了些。
這肯定是旁人替他準備的。
蘭樕生得女相,穿這做工細緻的光滑綢緞,恐怕更像女孩子了。
他自己約莫也盤算過,因此總特意揀些玄黑、鐵灰色,樸素簡單的袍衫來穿,且越舊越好……
呵呵,看來有人拍錯了馬屁,沒懂得主子的心思。
吉蒂笑嘻嘻地把袍子貼在身上比劃,布質這麼好,放著不穿多可惜,只要尺寸改小,就是她的了。姑娘家穿男裝,花稍一點也無妨呀!
蘭樕疏懶地閒賴著,看她從衣箱裡搬出一件又一件寬袍,滿腹鬼胎地低頭竊笑——原來她是愛美的,和其他姑娘家並無不同。
既是如此,又為何單單揀擇男裝?女人的衣飾綺麗百變,不是更好嗎?
「咦?」吉蒂忽然嬌呼,不知哪件舊袍裡翻出一張紙。
蘭樕見了,便開口呼喚,「那張紙,拿來我這兒。」
她嚇了一跳,這時才發現他醒了。
晨光移入寢房,濛濛透過床帳,蘭樕鬢雲橫散,安舒閑雅的倚在床頭,身上只披一件薄薄的單衣,胸膛微露。
「怎……怎不出聲,嚇死人了……」她責怪地橫他一眼,臉頰驀地發熱,還佯作若無其事,快步把紙張送到他手上。
蘭樕隨手接過,一時間卻不知如何處理,他還未起床梳洗,只好把紙樣擱在腿上,皺眉看著它。
吉蒂盯著他,見他彷彿失魂落魄的,忍不住好奇問:「這畫的是什麼啊?」
圓餅似的,花紋彎來繞去,似龍非龍,又不是什麼鳳凰鳥獸。
蘭樕淡淡說道:「是一塊玉珮,我母親的遺物,一年多前和我的行囊錢包一併被扒走了,怎麼也找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