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沈韋
她是他歡樂的源泉,有她牽引陪伴,他才不至於變成地獄來的厲鬼,殘忍,嗜血,連自己都感到醜陋,害怕。
「不過阿笙,你有一件事讓我不是很高興。」她雙手稍微用力推開他的胸膛,仰望著他,不滿地提出抱怨。
「我讓你不高興的事太多了,天天都有,你指的是哪一件?」她的推離,讓他不是很高興,眉心微蹙了下。
「就是京城四公子之一的宮熙慎到城中鋪子訂製髮釵這件事。」瞧他說得好像她沒事愛找麻煩,要知道不是她愛生氣,而是他在招惹她。
「不喜歡畫他訂製的髮釵,那就別畫了,我讓別的畫匠去想就是了。」小事一樁,好解決的很。
「不是這樣的。」
「不然是怎樣?」他看她似乎正為這根髮釵想破了頭,怎麼又說不是這回事?
「你要知道,對方可是宮熙慎哪!」她善心大發為他指點迷津。
「那又怎樣?」他不懂宮熙慎有何特別之處。
「他可是長得比女人還要漂亮三分的宮熙慎。同樣生長在京城。我卻從來沒見過他,妄為京城人士。現下他好不容易親自上門來訂髮釵,你卻沒讓我見上一面,你說我能不生氣嗎?」她氣呼呼的捶了下他的胸膛理論。
「不過就是一個長得比女人還要好看的傢伙,有啥好看的,無聊。」槐笙拉下臉來,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穩健的雙臂鬆開她的腰,回到桌邊坐下,繼續選寶石。
曉兔赤足跳下羅漢床,緊跟在身邊。「誰說我無聊,我再認真不過了。」
「在我看來,他和一般人沒兩樣,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與一個嘴巴,等哪天他長出三頭六臂,我一定讓你如願和他見面。」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專注力全在手中的紅玉髓上。
「長出三頭六臂,那豈不是成了怪物?」她跺著腳。
「所以才有讓你和他見面的價值不是嗎?」槐笙的語氣顯得漫不經心,皺起的眉心,顯示對手中的紅玉髓成色不甚滿意。
「臭阿笙!」她小聲咕噥。
「如果你累了,就先回房去睡,別吵我。」槐笙頭也不抬的趕人。
「去睡就去睡,你就整夜跟你的紅玉髓窩在一塊兒吧!」曉兔重重踱回羅漢床邊穿上鞋,惱他無法體會少女旺盛的好奇心。
穿上鞋後,她故意用力踩著步伐自他身旁晃過,對著他的後腦勺扮了個鬼臉,這才心甘情願回房去。
殷槐笙不用回頭也可以猜到她在他背後所玩的小把戲,他佯裝不知,縱容著她。
曉兔離開後,他對手中的紅玉髓越看越不滿意,緊鎖的眉心都可以夾死蚊子了。
「這些紅玉髓是怎麼采的?全都上不了檯面。」忿忿地扔下手中的紅玉髓,起身煩躁地在琥珀廳走過來又走過去。
「女人實在是很莫名其妙,為何會想看一個比女人還要漂亮的男人?那根本就稱不上男人好嗎?」他一路碎念,嘴角難看扭曲。
擺飾得富麗堂皇的琥珀廳也愈看預不順眼,右腿揚起,踢了下擺在角落碩大的古董青花瓷。「哼!誰讓你不識相擋了我的路。」
踢了古董青花瓷後,並沒能消除心頭的陰影,他暴躁的尋找下一個倒霉的目標。
「可惡的小兔兒何時開始注意起男人,我怎麼會不曉得?而且她哪個男人不去注意,偏要注意早有未婚妻的宮熙慎,是不是太好笑了?」愈想愈火大,俊美的面孔跟著難看猙獰,心頭直泛酸。
「不對,小兔兒沒認識多少男人,不懂得怎麼挑,我得教導她才行。」猛地轉身,就要到她房裡跟她好好聊聊。
殷槐笙人尚未走到門邊,緊閉的門扉已遭人自外用力推開,卻見曉兔怒氣沖沖衝了進來。
「臭阿笙!」曉兔氣急敗壞地揮舞著小小的拳頭,一副要痛扁他的模樣。
「怎麼了?」殷槐笙一愣,不解她好好的覺不睡,怎麼又回頭跑來對他發火,說到底,他才是該發火的那一個。
「我的臉!」食指忿忿地指著被畫上長鬚的臉頰,幸虧她回房後照了鏡子,這才發現他的傑作,不然她豈不是要頂著這張臉睡到明天早晨?
「哦,原來你是為了這個在生氣。」他還以為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嘖。
「你把我的臉畫成這樣,難道我不能生氣?」她氣呼呼的以食指點著他結實的胸膛。
「當然行。」
「所以什麼?」
「所以你是不是該道歉?」她可不許他裝傻。
「好,是我錯了,請小兔兒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頑劣之徒吧!」槐笙非常爽快的道了歉。
他的爽快利落,反而讓曉兔愣住了,她還以為他會東拉西扯,硬是不道歉,結果他道歉了,她反倒不知該如何反應。
「折騰了大半天,我累了,走吧,咱們回房去睡。」殷槐笙勾著她的肩往外走。
「阿笙,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
「哪裡怪?」他挑眉反問。
「我也不曉得是哪裡怪,就是說不上來。」眼前的他太過莫測高深,非平凡如她所能看透。
「既然說不上哪裡怪,就是你太多心,想太多了,走吧,睡覺,睡覺。」
「你的紅玉髓忘了收起來了。」曉兔想到被他隨意擺在案上的紅玉髓,趕忙轉身代他拿。
槐笙站在燭光半照得到,半照不到的明暗交匯之處,看著曉兔忙碌的收拾紅玉髓,小心確認沒有任何遺漏。
這是頗為奇怪的一件事,雖然曉兔長得白白嫩嫩,擁有純淨無辜的大眼與粉嫩嫩的唇瓣,但充其量不過就是長得較為甜美可人,並非美麗絕輪,可是莫名的只要有她在身邊,他的心就會感到特別平靜,不再沉溺在恨海中,讓苦澀的仇恨將他淹沒。
只是他常抵擋不住體內的劣根性作祟,總會忍不住想捉弄她,看她氣得像只暴沖的小兔兒蹦蹦跳跳。
「好了,咱們去睡吧。」收拾好珠寶,曉兔揚著笑捧著木匣子回到他身邊。
殷槐笙接過她手中的木匣,與她並肩走回房,僕傭在迴廊沿路皆點上了燈火。
「小兔兒,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我們離開了這裡,將會上哪兒去?」偏頭問向伴隨在身側的曉兔。
「我從沒想過,反正不管你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去,無論發生什麼事,咱們兩個都不會分開不是嗎?」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是啊!我上哪兒去,你自然得跟著過去。」槐笙眼眉低斂,嘴角帶著掩不去的笑意。
「尚若咱們倆沒地方去,還可以回翡翠閣。」
「回翡翠閣做什麼?」她已經長成標緻的大姑娘,雖然翡翠閣是他們的根,可是她並不適合再回到那裡。
「你當大龜奴,我就假扮成男人當小龜奴,你說是不是很好?」曉兔的眼瞳閃耀著興奮的光芒,深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聰明了。
殷槐笙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從來都不曉得你想當小龜奴。」她神氣的揚高下巴,此乃家學淵源,並非他所能及得上的。
「可不是,你若當不成好龜奴,就沒人能當個好龜奴了。」他故意揶揄她,想看看大言不慚的她是否會害羞臉紅。
「我就知道你會懂的。」她開心的用手肘輕推他的腰際,調皮的眨眨眼。
果然,他不該對她抱有太高期望,正自鳴得意的她哪懂得什麼叫害羞。
算了,由著她去編製美夢,反正不管她有多渴望當小龜奴,他與翡翠姨娘都不會點頭答應。
第2章(2)
「我們兩個連手出擊,一定可以變成全京城最教人打開眼界的龜奴。」曉兔說得口沫橫飛,欲罷不能。
「龜奴要怎麼讓人大開眼界?是打人特別狠?或是表情特別猥瑣?」他虛心請教。
「呃……」曉兔被他問倒了,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讓世人大開眼界的方法。
「你慢慢想,等想到了再告訴我不遲。」殷槐笙拍了拍她的頭,好心給她時間。
「阿笙,你要相信,我一定會想出來的。」要當個讓人大開眼界的龜奴似乎沒那麼簡單,她爹當年在翡翠閣究竟是什麼做到的?
「對,你一定行的,我怕你太過於熱衷想像未來的龜奴生涯,提醒你一下,別忘了畫出蝴蝶髮簪。」
「對哦,我得好好再想想。」經由槐笙提醒,她想起遲遲無法完成象徵比翼雙飛的蝴蝶髮簪。
蝴蝶並不難畫,可是要畫出一雙姿態優雅、翩翩飛舞的彩蝶就有它的難度。
「還有……」
「還有什麼?」
「翡翠姨娘對外說的生辰就快到了,你也得畫些鑲嵌著各種寶石的首飾,讓那些富商貴胄掏出荷包買去送給姨娘,好讓翡翠姨娘與我們大賺一筆。」可以撈一筆的機會,他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放過。
掌管殷家家業就是這麼有趣,有時候他會胡亂揮霍,氣得徐水蓮直跳腳,有時候他又會大賺一筆,讓徐水蓮無話可說,這些全看他的心情決定。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反正是要誘人砸下大把銀兩討翡翠姨娘歡心,她做了幾次,早已駕輕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