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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香彌

    她羞窘地連忙放下手,「沒有,不疼了。」她不敢告訴他,她方纔之所以捏自個兒的臉,是想再確認她沒有在作夢。

    已經過了幾天,她仍有種置身在夢裡的感覺,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他們的婚事已開始籌備,不久前,總管李叔才帶著人來幫她量身,要為她縫製新嫁裳。所以,他真的要迎娶她為妻!

    半年多前,她只能偷偷躲在牆角覷著他,如今她竟然要嫁給他了,這一切好不真實。

    仔細看她的氣色比起昨天又好了些,路靖麟將手裡的錦盒遞給她。

    「這給你。」

    「這是什麼?」她接過不解地問。

    「打開來看看。」

    依他的意思掀開盒子,她吃驚地瞠大眼,裡面擺滿了各種金釵、翡翠、玉鐲、珠玉,她驚疑地抬眼,「莊主,這些是……」

    「這些是送你的首飾,出嫁那日你挑選喜歡的戴在身上。」

    她的胸口頓時一熱,「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她將錦盒還給他。

    「就當是我給你的聘禮,收下它。」事實上,正式的聘禮他已讓李叔準備了,這些是他另外為她添購的。

    「可是我沒有任何嫁妝……」羞慚地垂下臉,她身上窮得連一文錢都沒有。

    「對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嫁妝了。」他抬起她的臉,語氣中微露一絲疼寵。

    她聽得一顆心都要融化了,「啊,對了,我還留下了一件我娘的首飾,沒有被我爹拿去賣了。」她從衣襟裡取出一枚小小的錦囊,然後從裡面拿出一對鑲金的耳墜,這是半年多前,她拚死護著的那對耳墜。

    然而她如此珍視的耳墜與錦盒裡那些首飾相比,顯得那麼微不足道,錦盒裡任何一樣首飾都比她手裡這副耳墜還要華麗貴重,可這是她娘最後留下來的遺物,對她而言卻是最珍貴的。

    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裡。

    看得出她有多珍惜這副耳墜,路靖麟眼神一柔,「迎娶那日你就戴上這副耳墜出嫁吧。」

    見他沒有任何嫌棄之意,她動容地輕輕頷首,「本來娘還留給我一些嫁妝的,可是都被爹拿去變賣了,只剩下這最後一副耳墜。」

    路靖麟想起半年多前,她寧願挨她父親的打,也不肯把她母親的遺物交出來的情景。「這就是那日你拚命想留下的遺物,」他拿起那副耳墜細看。

    「嗯。」

    「戴起來我看看。」

    「好。」紀絲兒小心地將耳墜戴在耳垂上,抬起頭,迎上他的黑眸,她不禁羞紅了臉。

    「很好看。」路靖麟認真地端詳她,此刻她原本蒼白的臉龐染上了兩抹嫣紅,顯得明媚動人,那雙細長的丹鳳眼含羞帶怯、波光盈盈,讓他忍不住掬起她的臉,輕吻著她淡粉色的唇瓣。

    若論容貌,麗娘的嬌艷更勝她幾分,但是他始終無法對麗娘生起憐愛之心,只有在面對絲兒時,心頭才會油然生起一股憐惜和寵愛,一心想好好地呵護她,將她保護在他的羽翼下,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她輕闔上眼,先是被動地承受他的吻,接著才羞澀地慢慢回應他,一顆心雀躍地在胸腔裡鼓動著。他方才稱讚她戴著耳墜的模樣很好看,這句話讓她好開心。

    「大哥。」

    突然傳來的叫喚打斷了這個吻,路靖麟眷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瓣,微惱地回頭看向冒失闖進來的弟弟。

    「什麼事?」

    「呃,那個,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進來時他依稀看見大哥擁著絲兒,兩人的臉靠得很近,該不會……路靖飛目光在兩人的臉上梭巡,最後停在紀絲兒的身上。她滿臉通紅地垂下臉,那模樣嬌羞得惹人憐。

    發現弟弟睇向她的眸光,路靖麟跨了步擋住他的視線。「你找我什麼事?」

    視線突然被人擋住,路靖飛抬起眼,發覺大哥不豫的神色,他愣了下,接著醒悟似的低笑出聲。

    「沒什麼,我只是來探望絲兒,看看她身子好點沒?這幾天在忙,都沒空來看她,怪掛念她的。」他粗獷俊朗的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戲譫的神情,語氣刻意說得很親匿。

    「絲兒就快是你的大嫂了。」路靖麟沉聲提醒他,別再對她存有非份之想。

    「我知道,款,大哥你別擋著,讓我跟絲兒說幾句話。」說著,路靖飛一把推開大哥來到她面前,「咦,怎麼臉這麼紅,不會是發燒吧?」

    「……沒有,我很好。」紀絲兒急忙否認。方纔他好像看見了她跟莊主……她羞得滿臉通紅,不敢抬眸直視他。

    見弟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路靖麟一把拽住他的手,「看完了,走吧,我有事交代你。」

    「欸,大哥,你讓我多留一下,跟絲兒聊聊嘛。」

    「正事要緊,要聊以後有得是機會。」

    被拉出去前,路靖飛回頭對抬起眸的紀絲兒笑咪咪地擠眉弄眼。

    目送他們離開,她唇瓣逸出暖笑。

    她由衷地感激路靖飛,若不是他給了她機會,她不可能親近路靖麟的,更遑論嫁給他了。

    第8章()

    婚禮轉眼到了。

    紀絲兒與路靖麟身上的傷都已痊癒,在鑼鼓喧天、炮竹聲中,她從花轎上被攙扶下來,她緊張地走進喜堂。

    她真的嫁給他了,拜完堂後,她就是路靖麟的妻子了!

    巨大的喜悅淹沒了她,喜帕下的菱唇彎起了深深的笑靨,細長的丹鳳眼裡蕩漾著說不出的歡欣。

    心口咚咚咚地撞擊著,聲音大到她懷疑連旁人也聽見了。

    可她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臟,就像她克制不了臉上的笑容。

    紅蓋頭擋住了她的臉和視線,她看不見喜堂上的人,只能看見喜帕底下自個兒腳上穿的那雙紅色繡花鞋,耳畔不停地傳來嘈雜的聲音和恭喜的聲音,片刻,一道高亢的嗓音穿越那些雜亂的聲音——

    「各位,請大家靜一靜,吉時到,要拜堂了,請新郎官和新娘子就位。」

    她手裡握著紅色綵球的一端,被喜婆扶到一個地方站定腳步。

    屏住了氣息,她聽見那道高亢的嗓音接著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她身子向前深深拜下。

    「新郎、新娘二拜高……」話尚未說完,陡地一道突兀的聲音插了進來——

    「且慢!」

    聞言,喜堂上所有的人都望向進來的男子,那人約莫三十來歲,有張黝黑精瘦的臉,看起來精明幹練,穿著一身墨綠色長袍,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臉上帶著輕慢的笑。

    看見他,一旁的路靖飛立刻上前攔住他,「周震,你來做什麼?我們可沒邀請你。」

    「欽,靖飛,怎麼這麼生疏呢,咱們周路兩家相交數十年,今兒個靖麟娶妾,我怎麼能不來祝賀呢。」

    「誰跟你說我大哥娶妾?他是娶妻!」路靖飛沒好氣地糾正他。

    他佯裝一臉詫異,「咦,可是他兩年多前不是已經娶過妻了嗎?我記得還是謝大人的千金呢。」

    「周震,你是故意來鬧事的嗎?」路靖飛怒斥。他不可能不知道謝麗娘早在半年多前就與人私奔了,他這是存心來笑話大哥的嗎?

    周震滿臉笑道:「我是特地來送賀禮的。」

    「靖飛,周堡主的賀禮咱們收不起,送客。」路靖麟冷冷吩咐。

    「是。」路靖飛立刻拽住他,要將他拖出去。

    他不肯出去,甩開手說:「靖麟,我可是誠心誠意來送禮,你不瞧瞧我送的賀禮嗎?」

    「不需要。」毫不遲疑地一口拒絕。

    路靖飛想到什麼,突然一改怒容笑了起來,「不過,你另外一份賀禮咱們前幾天倒是收到了,可真是多謝啦。」就在前幾天,他讓老楊運出大批劣礦賣給他,換回了一筆為數不少的銀兩,為了怕太快被識破,他們還在那一車車的劣礦上鋪了一層品質較佳的好礦做為掩飾,這時破日堡的人應該已經發現了。

    經他一提,周震想起自己花了大筆銀子,居然買回一堆劣礦,他臉色不禁陰沉了下來,「你先別得意,先看看我送來的禮物再說吧。」他回頭喚道:「來人,帶上來。」

    他的兩名隨從帶進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用絲怕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然而只瞥去一眼,路靖麟便認出她,畢竟當了兩年多的夫妻,他不可能認不出來,登時皺起劍眉。

    瞧見他臉上的神情,周震得意一笑,推了女子一把,「今兒個可是你相公納妾的好日子,你還不快過去恭喜他。」

    女子被推得踉蹌了下,緩步走到路靖麟面前,抬手揭下臉上的絲帕,露出一張嬌艷的臉孔,幽幽喚道。「靖麟。」

    看清她的面容,喜堂的眾人宛如炸開的鍋般一時喧嘩起來。

    大半年前謝麗娘與人私奔後,路家對外的說詞是她返家省親得了急病驟逝,但私下得知真相的人不少,因此她突然在喜堂上現身,著實讓眾人大為吃驚,議論紛紛——

    「這路夫人不是死了,這是人是鬼呀?」有人驚駭地道。

    「她沒死,是跟別的男人跑了,路家為了顧全顏面,才對外佯稱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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