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天足夫人

第16頁 文 / 心寵

    「自從我懷孕以後,別說爺了,就連祖奶奶也讓著我三分。

    小寧巧笑,「假如我執意不走,他們定會答應的,格格放心好了。」

    「你——」小寧側過臉,兀自喝茶,只當沒看見。

    她一向溫柔和順,不與人相爭,但若有人把她逼到了絕境,她相信憑自己的聰慧,反抗起來也絕不會吃虧。

    第8章()

    喬眠風一走屋裡,就發現小寧明顯不太對勁。

    只見她硬的坐在椅子上,沉著臉,東西只收拾了一半便擱著,擺的滿地到處都是。「我不去山西了。」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如此,他一怔,正準備細問,又聽她低聲道:「永玉格格下午來瞧過我了。」

    霎時,他心裡也有譜了。踱到她身後,輕柔地按住她的肩,微笑地說:「生氣了嗎?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把那樁親事給退掉。」

    「你為我我生氣是因為賜婚?」小寧咬著唇,緩緩搖頭,「皇命如此,誰也違抗不了,我怎會為此怪你?」

    「那……」他有些困惑。

    「我是…你瞞著我!」小寧倏地站起身來,轉身怒瞪著他,」為什麼不坦誠相告,卻急匆匆把我支到山西擊?我是醋罈子嗎?夫妻之間最可貴的,難道不是坦誠嗎?」

    「小寧……」喬眠風一時無語辯駁,手足無措,「我是擔心你的身子,大夫說孕婦不能操心……」

    「答應我,」小寧按住他的雙手,鄭重道:「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瞞著我,否則,我一世都不理你!」

    「好好好。」他不由得笑了,「夫人請息怒,我一定照辦。」

    「你少嘻嘻哈哈的,」小寧瞪著他,「我是說真的,你要立個誓,以後要是敢再騙我瞞我,休想得到我的原諒!」

    「我發誓——」他豎起三根指頭,依舊那副嘻皮笑臉的模樣。讓她無可奈何。愛上這樣的男人,是否是好事?的確,許多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他會處理得妥妥當當,然而,卻讓她時刻處於猜測中,少了一種安定……

    她自問已經非常瞭解他喬眠風了,可他總會出其不意的做出驚人之舉,讓她捉摸不定。

    「夫人,這誓我也發了。」他調侃問:「你該放心了吧?」

    「暫時放過你。」她嘟著嘴道。

    「那麼,幾時起程暱?」他卻猛然再問。

    「起什麼程?」「去山西啊。」

    「我不去山西。剛才不是說好了嗎?小寧一怔。

    「不,你得去!他的意志比誰都要堅決,沒人可以擰過他。「你待在京裡一刻,我就不能鎮定,今天永玉格格可以特意過來告訴你賜婚的事,誰知明兒個她又要搗什麼鬼?我害怕…就怕……」

    他緊緊擁著她。在她耳邊喃道,讓她頓時感到於心不忍。

    「可是我不想離開你。一想到你要跟別的女人成親,卻把我孤零零地撇到山西去,我就不痛快。」小寧輕輕地回答。

    「我不會娶她的,不會——」他歎一口氣,鄭重的承諾。

    她該妥協嗎?她想留下,並非自私嫉妒,而是不放心……不忍他一個人面對許多艱苦……

    正在思忖中,喬眠風忽然頭一低,有什麼深紅黏膩的東西從他口中吐出來,沾到她的裙上。

    小寧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一攤鮮血。

    「眠風,眠風你怎麼了?」她驚駭地大叫,彷彿自己的心臟湧出一般恐懼。

    喬眠風凝著眉。看著這突發的狀況,似乎也有點驚惶,但沒有言語。

    「你哪兒不舒服?」小寧連忙撫著他的額頭,「凍著了嗎?咳嗽嗎?」

    「不…」他反握住她的柔荑,深吸一口氣,「估計……是中毒了。」

    中毒?她只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仔細一瞧,的確,血裡面帶著烏黑,不是一般的病症。

    「這是怎麼回事?」她急得都快哭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喬家傳說中的邪咒又要發作了嗎?所有的子孫,病的病,亡的亡……「別這樣,當心孩子,」喬眠風在這節骨眼上依舊可以保持鎮定,他努力按著小寧,讓她坐下,「悄悄的,先請個大夫來,別驚動祖奶奶和府裡的人。」

    「小小桃去吧,」她迫切頜首,「她是我一手帶出來的,靠得住。」

    喬眠風當即贊同,掀簾喚了小桃進來,如是吩咐。

    小桃果然機靈,持著爺的筆帖,直奔陳太醫府中,馬車自側門而去,再悄悄地回來,帶著陳太醫穿過偏僻的迴廊,沒人看見。

    陳太醫經驗老道,才稍稍把了脈,便得出結論。「爺猜得沒錯,是中毒了。」

    此言一出,小寧只覺得全身寒涼,她靜靜望了喬眠風一眼,只見他依舊鎮定,只是臉色有些灰黯。

    「依太醫看,這毒,是急的,還是緩的?」片刻後,喬眠風如此問道。

    「是緩的。」陳太醫回答,「想必有人在喬爺日常的飲食或者隨身物品裡下了毒,每次一點點,份量很少,積年累月才能奏效。」

    「能推算出約莫多久了嗎?」

    「兩三個月吧,幸好發現得早,還有得治。」陳太醫微笑。

    「能治?」小寧長吁出一口氣,悶窒的胸口頓時輕鬆許多。

    「本來是不能發現得這樣快的,想必最近爺服了什麼別的藥,把這毒逼出來。」陳太醫推斷。

    別的藥?她明白了,一定是每日他為她品嚐的安胎藥……她就說了讓他別瞎吃,可他為了她的安全,事事強行親為,不容她拒絕,沒想到,卻因此歪打正著,這是上蒼給他的嘉獎吧?

    「請太醫不要聲張。」喬眠風接過現開的方子,懇求道。

    「老夫明白。」陳太醫果然懂,領了重金酬謝,由小桃引著,從原路離去。

    待兩人一走,屋子裡靜得可怕,一時間,喬眠風與小寧只默默用眼神交流,並不言語。

    「我……」

    「你……」

    一開口,兩人卻又同時說話。接著又根有默契地同時頓住。

    「該來的還是來了……」喬眠風率先說道:「我好像一直在盼著這一天,盼了半輩子,一直想看看那個兇手會如何對付我的存在,他終於露影了。」

    「那個人會是誰,寶親王嗎?」小寧百思不得其解。

    「一定是我身邊的人,」他分析道:「我的飲食起居一向小心謹慎,這樣他還能下手,可見離我不遠。」

    「沒道理啊,我們同吃同住,要中毒,我也該中的。」小寧搖頭頭,「方纔陳太醫為我把脈,卻說我沒事。」

    「有什麼是你沒吃,我卻天天吃的,又或者是你沒有,而我卻天天戴著的?」

    喬眠風呢喃著,猛然間,他抬起頭,很肯定地說:「我知道了。」

    小寧很少來酒窖,這裡除了珍藏了各式佳釀、進貢御酒外,還有一種陳年老窖,是喬家祖傳的方子,以虎骨、鹿茸、未開眼的乳鼠,加以龍眼、荔枝、紅棗味乾果,再配以高濃度高粱釀成的藥酒。

    此種藥酒,是喬家男人自十六歲起,三餐必飲之物,據說能精氣固元、振陽補血,維持男子之雄壯健美。

    喬眠風自幼體弱多病,祖奶奶強令他長期飲用,初時他很不喜歡那味道,久而久之,卻成了習慣。

    她沒吃,他卻天天要服用的,就是這個吧?

    小寧緩緩走向青石台階,只見昏暗中,有人持燭而立,正準備開酒罈子,往裡邊摻著什麼。

    聽到腳步聲,那人驚愕回眸,似乎沒料到這會兒竟有人來。

    「周嬤嬤,」小寧微笑道:「已是午夜子時,為何還不歇息?」

    沒錯,周嬤嬤,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懷疑的人,卻是幕後黑手。

    小寧不知道應該傷心還是憤怒,她是周嬤嬤一手調教出來的,周嬤嬤就像是她的老師、她的母親…」為什麼,真相卻這樣殘忍?

    對方手一抖,險些將壇蓋摔碎,倉惶之後努力維持笑意,低聲答道:「是寧夫人啊……這麼晚了,你又是為何來此?」

    「眠風說,他的酒喝完了,命我來取。」小寧盯著對方心虛的臉龐,淡淡的回答。「這等小事,何須夫人親自前來?」周嬤嬤尷尬地說:「等明兒個老身送去便是,夫人當心身子。」

    「嬤嬤方才往罈子裡摻了什麼?」她眉一挑。

    「沒……沒什麼,多加些藥材而已。」

    「這酒是十年前釀造的,早已釀成了,還得加什麼藥材?」小寧搖頭道:「只怕,嬤嬤加的不是藥,是毒吧?」

    「夫人………這……從何說起?」周嬤嬤的唇色開始發白。

    「我一直覺得奇怪,當日佟貴妃來咱們這兒纏足的事何等機密,為何永玉格格卻知道了?」小寧頓了頓,續道:「還有我要前往山西的消息,眠風也叮囑過不要張揚,永玉格格卻照樣找上門來……原來都是嬤嬤你說的。」

    「夫人說什麼呢……」周嬤嬤裝糊塗,「老身越聽越不明白,永玉格格是何等人物,老身哪能接近?」

    「對啊,別人自然不能接近,但嬤嬤你原就是寶親王府的人,有何不可?」她鎮定地揭穿對方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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