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湛露
聽懂了她的威脅,杏兒趕快又拚命點頭,「我知道,當家的是可憐我才收留我的,我一定會乖乖的拚命幹活,絕不給您惹麻煩。」
「那就好。」接著她抬頭看向那名跟著自己走進酒坊的差官,「莫非知府大人有事找我?」
「是啊,知府大人說有些事還想問問姑娘,想請姑娘到府一敘。」
「我就知道這事情沒個完。」江夏離暗自嘀咕,只能囑咐小四和老王,「好好看店,我再去府衙一趟。」
小四隨口說了句,「當家的,是不是知府大人看上您了?聽說知府大人年紀也不大。」
「掌嘴!」她將臉一沉,「胡說八道什麼!」
差官笑道:「小哥真逗,我們大人已經有一妻一妾了,恩愛著呢,你們當家的要是也嫁過去,只能當老三了。」
江夏離的臉色更加難看,對杏兒冷冷交代,「做事機靈點,看哪兒髒就立刻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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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來到府衙,江夏離的心情比上一次稍微輕鬆些,但是疑惑也更多了些。
能和劉青樹說的,她都已經說了,但他今日又找她來,會是為了什麼事?
依然是府衙的後堂,他依然是一身便裝見她,也依然是那樣溫文有禮的笑容,滿是打擾到她似的歉意。
「江姑娘,真不好意思,又把你請來。」
「幫助大人盡快破案是我的義務,大人有什麼要問的,不必和我客氣。」
「昨日我已叫仵作驗了那人的屍首,可以斷定,那人是中毒身亡。」
「中毒?」她有些訝異,「他看起來一文不名,有什麼人要加害於他?」
「這正是本官要查的。」劉青樹認真地看著她,「也是本官要請教姑娘的,那日他在姑娘的店裡,是否用過什麼酒菜?」
江夏離陡然警覺起來,意識到今天他找她來的本意,但她不好在他面前反駁什麼,只好故作平靜地回答,「我那裡不賣飯菜,只有酒,他喝了至少兩三斤,又帶了些走,那些酒都是酒坊里長賣的,酒罈都放在前店的櫃檯旁,大人現在就可以派人去取來查驗。」
劉青樹被她坦白的樣子反而弄得不好意思起來,「姑娘不要誤會,這也是公事公辦,並沒有要懷疑你的意思,他離開酒坊後吃的任何食物,能查的,我也會一一查過。」
「民女當然信得過大人,彭城向來安寧,都是大人的功勞。」江夏離笑盈盈地讚美了幾句。
即使劉青樹自詡清高,不聽阿諛奉承,但她的話並不算誇張,聽來很是受用。
「哪裡,這也有彭城百姓的功勞,江姑娘之所以會選擇彭城定居,想必也是因為這裡民風純樸,恬淡幽靜吧?」
「是。」
「不知道江姑娘祖籍哪裡?」
她猶豫了一下,「這和這樁案子有關嗎?」
劉青樹笑著擺手,「只是隨口問問,姑娘若是不願意說,也不勉強。」
江夏離咬咬下唇,「京城。」
「哦?京城可是好地方啊,繁華極勝之地,姑娘怎麼會離開那裡,辛苦地獨自來彭城生活?」
見他越問越多,她暗自猜測他這次找她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是為了查案而例行問訊,還是對她有所懷疑而暗中摸底?
他微笑著等待她的回答,似是不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她只好拋出一個答案,「我在京城沒有至親的人了,其他親友也不容我,我只好離開了,而彭城靠山臨海,又正如大人所說,民風純樸,我就住下了。」
劉青樹貌似感慨地歎了口氣,「親人之間若是不能親近,還真不如找些相處融洽的鄰居。京城的人,多少有些盛氣凌人,我當初十年寒窗苦讀才考上功名,不過和京城的那些官員實在相處不來,所以一有外放的機會就立刻領命赴任了。看來我和姑娘都是直腸子的人,不曾費心在經營人事上,否則……何必會有今日?」
「大人今日怎麼了?雖處廟堂之遠,卻一樣在為朝廷謀事,不是嗎?」
江夏離的話引得他笑著點點頭,「姑娘說得對。」
接下來劉青樹又和她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閒話,便將她送出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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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青樹的兩次傳喚,似公似私,讓江夏離的心不免忐忑起來。他到底是怎麼看她的?只是把她當作和事件有所牽扯的普通證人?還是個有殺人嫌疑的壞人?
在從府衙回酒坊的路上,她邊走邊想,這個案子到現在有許多讓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在大漢死的前一夜,有人企圖僭入她房間,那件事到底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她到溫家的船上做客,明顯是被人故意關進了船艙,那人是誰?關她又有什麼目的?幕後的主使者到底是不是溫廷胤?
她想得出神,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景物,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驚呼一聲--「小心!」
她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猛地被人從旁邊推了一把,差點將她推倒在地,但與此同時,有一根又粗又長的木棍子從她眼前掉落,若非她被人推開,木棍子肯定直接砸中她的頭。
「天啊,真是太驚險了!這木棍差點就砸到你。樓上的誰啊,那麼不當心!」
救命恩人比她還要憤怒,而且這聲音聽來著實耳熟,她隨即抬眼望去--
「溫小姐?」
「別叫我什麼溫小姐,旁人那麼叫也就罷了,你還是叫我千姿吧!」溫千姿心有餘悸地看著那根棍子,「我正好要去店裡和你告別,我們明天就要回京城了,總覺得那天還有些誤會沒解開,怕你不開心……哎呀,算了,先不說這些了,我上去看看,到底是誰這麼不留心,實在太危險了!」她邊說邊挽起袖子,彷彿要上樓去找人打架似的。
江夏離笑著將她拉住,「算了,也許是不小心碰落的,不必計較。」
「那……我再請你吃頓飯,一來算是你給我餞行,二來就算我給你壓壓驚,如何?」
面對溫千姿的赤誠,再加上剛剛還救了她一命,江夏離不好拒絕。不過--
「能不能不去你家的船上吃?」她可不想再看到溫廷胤的臭臉。
「巧了,我正好看上城裡的一家飯館,就在街對面--」溫千姿用手一指,對面果然有一家名叫「春色無邊」的飯莊。
江夏離便和她一起上了飯莊,才剛推開雅間的門,就想掉頭離開--怎麼最不想見誰,就一定會見到呢?
只見溫廷胤靠坐在雅間的窗邊,依舊用那副懶洋洋的表情看著她們倆。「說要去請貴客,請的就是她?」他的眉尾似是挑了一下。
「若知道是要與溫船王同席用飯,我這個自不量力的小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來的。」
她欠了欠身,就要轉身離開,溫千姿急忙笑著將她一把拉住,「江姊姊別走,給我個面子,我知道我哥那天一定說錯話得罪你了,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明天我們就走,好歹你們今日也解了這個心結。」
「真是不敢當,溫船王身為商行巨擘,我這個小女子想巴結還巴結不上,豈敢和他有什麼心結!」
溫廷胤看著她那一臉假惺惺的笑容,不悅地皺眉,「既然說怕我,就不要不陰不陽地和我說話,我生平最不喜歡偽善的人,你不就是惱恨我不讓你把那幾張紙帶走,毀了你所謂的心血嗎?要我說,你若是聰明,還是重寫一份好,免得日後讓人看了更加笑話。」
江夏離本來不想和他再起衝突,可他這樣鄙視她的文章,讓她再也忍不住了,於是一屁股坐到他的對面,似笑非笑地問:「哦?溫船王幾時看過我寫的東西,怎知我寫的東西會讓旁人笑話?」
他勾起唇角,「漏洞百出,文字粗疏,通篇都是自以為是的自言自語,強加你的想法於書中人物,這樣的文字還不值得一笑?」
第3章(2)
溫千姿見她臉色都變了,急忙伸手攔阻道:「哥真是的,你又沒有認真看過江姊姊的文章,只憑那零星幾段能說明什麼?你以為像你的賬本一樣,一是一、二是二嗎?總要先知道前因後果才看得懂,江姊姊,不必和我哥生氣,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氣人,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江夏離咬著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還是把怒氣給吞了回去,反而回以一笑,「都說溫船王貴人事忙,平時難有機會親近,今日我也算是受教一番,不虛此行了。這頓飯還是我請吧,溫小姐不是說了,就算是給你們餞行。」
「給誰餞行還不一定呢!」溫廷胤話中有話,很是古怪,但他並沒有拒絕她請客的意思,只是端著那用絲綢包裹的菜單,隨意地翻弄,「這家飯莊有什麼特別的菜,非要你跑到這裡來吃不可,家裡廚子做的已經不合你的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