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惜之
說著,我的手在炭火前抹來抹去,說時遲那時快,小喜還來不及尖叫,我先一步把手伸進炭盆子裡,都還沒碰到炭火,一聲爆吼就傳來。下一刻,我被狠狠拽進懷裡,一聲震耳大響,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亂叫。
「你在做什麼!?」
抬眸,是阿朔,他的臉色鐵青,好像我剛剛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事。
「沒事、沒事,你看我真的沒事。」我連忙把手掌在他面前翻幾翻,讓他確定我真的沒事。
他瞪我一眼,方接過我的手,細細檢查半晌,放開。
他臭著一張臉,口氣不友善:「你沒別的東西好玩了嗎?為什麼這麼危險的火盆都可以玩?」
是真的沒別的東西好玩了呀!才會找點刺激的來玩玩。
不過,這話千萬別說,除非我有意思讓他氣到失控,晚上用他的男子雄風懲罰得我明日下不了床的話……另當別論。
「不危險,我跟他們說過了,鹽巴能降低炭火溫度,它只是看起來危險,其實半點都不危險。」我笑著對阿朔解釋。
可他的臉還是臭得緊,害我很想抓住他的手去試上幾試。但……弄傷阿晉的龍腿,代價是二十大板,弄傷太子殿下呢?我還能留著一條命看看明日的清晨?
怕了,我只好在他臉上東揉西揉,企圖揉出一個笑臉,可他鐵了心跟我抗爭,怎麼都不肯鬆開咀角。
「不要氣嘛!我表演Magic給你看好不好?」
他沒回答,仍然用嚇死人不償命的眼光瞪人,看來Magic這個新鮮詞彙轉移不了他的怒氣。
「要不然,我唱歌給你聽好不?」
果然,我一提到唱歌,阿朔笑了。我開始感激我家老媽,把我的歌喉生得那樣與眾不同。
「有人來看你。」阿朔輕言。
聞言,賴在他身上的我連忙起身。剛剛只急著平息他的怒火,沒發現有客人進門,轉身,我看見另一張臭臉。
那是宇文謹,他橫眉怒目,直直迫視於我,而與他相反、帶著溫潤笑顏的是阿煜,我的救命恩人──再次強調,是救了我兩回的恩人。
我從阿朔身邊跳開,蹦到他們面前,彎彎眉、彎彎咀角,小小的拳頭齊發,捶上他們的胸口。
「嗨,好久不見,在京城裡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太過分,這不是對待朋友的正確態度。」
我的笑臉軟化了宇文謹僵硬的五官,撇撇咀,他扯出淡淡笑臉。
「不是我的問題,是有人太小氣。」宇文謹挑眉,意有所指地瞄了阿朔一眼。
我湊到他耳邊輕聲問:「是那個小心眼的男人不准你們來?」
阿煜噗哧笑開。
宇文謹也湊到我耳邊挑釁:「對,是那個小心眼男人。」
果然阿朔不是普通小心眼,一拉扯,他把我拉回身邊,用很差的臉色警告我適可而止。
唉,我超像溜溜球,一條線拉拉扯扯,怎麼都溜不出他的掌握。
「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出去見他們,沒想到我連出門的微薄慾望都被無情剝奪。」我故作嬌嗔,小小地提醒他,我真的真的窩到快要發霉。
「外面危險。」阿朔淡聲說。
「要不要給你一把鋤頭,在地上挖個洞、把我藏進去,才夠安全?」
笨蛋,最危險的人叫做太子妃,我要是他,就會認真去查查,那個「為了吳嘉儀對府裡太子妃視而不見」的流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即便天時地利人和加起來一百分,她照樣會把這件事往皇上耳邊告,太子府哪裡比外面安全?唉,防得了外面的老虎,防不了家裡的狼,既然如此,能逍遙一日是一日罷。
「要不,你改變主意,同我回南國,我們南國到處都很安全,愛怎麼逛就怎麼逛,我陪你。」宇文謹不痛不癢的幾句話,搭出阿朔殺人眼光。
他很火大,我了。
拍拍手,結束上一個話題,我說:「剛好你們來,我給你們表演幾個Magic。」
「什麼叫做妹橘科?」宇文謹問。
妹橘科?說得好,我知道日本人是怎麼學英文的了。
「你可以說它是魔術、戲法,隨你怎麼講。」說著,我揮揮手,福祿壽喜分工合作,把我的道具一一擺好,也擺了椅子到表演台對面,然後依序站到我身後,等我大展身手。
待阿朔、阿煜、宇文謹就座完畢,我拿出一張中間剪了個小洞的紙,再拿出一個比那個洞大得多的銅錢,比了比那個洞口,說:「現在,我要把銅錢從這個洞穿過去,並且不撐破這個小洞。」
「怎麼可能?」宇文謹嗤之以鼻。
「打賭?」表演魔術最喜歡這種鐵齒觀眾,有他們在,戲劇張力馬上增加五倍。
「行。」
「如果銅錢穿得過去,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穿不過去,你說什麼,我都依。」
「如果我要你同我回南國呢?」
「沒問題。」我偷瞄阿朔一眼,他沒火大,很好,這代表他相當信任我,相信我胸有成竹。
「洞不可以有半點破,一點點都不可以。」他見我連回南國都敢承諾,口氣軟了幾分。
「當然,一點點都不可以。怎樣?是不是後悔打賭了?真可惜,是哪個討厭傢伙發明君無戲言這句話?不然,宇文先生就可以別認賬了。」我朝他挑眉,惡意一笑。
「誰說我不認賬?」
「這樣最好,仔細看囉!」說著,我把紙張對折,把銅幣放在洞口,略略拉開小圓的直徑,銅幣很輕易就鑽過去了。
宇文謹張口結舌,問:「你怎麼辦到的?」
「你也行啊!試試看。」我把道具交給他,他也一下子就讓銅幣鑽過去。
「這是……為什麼?」他滿心疑惑地看著我。
「這個Magic運用的是數學,圓周是直徑乘以圓周率3.46,我將白紙對折時,利用角度拉大圓的直徑,當直徑變大,圓周也會跟著變大,自然可以讓圓周比小圓大得很多的銅幣穿進去。」
我在紙上畫無數圈圈,把直徑、半徑、圓周率,一個個解釋給他聽。說完,我兩手支著桌面,很得意地補上一句:「不必太崇拜我哦!」
「驕傲!快,再弄下一個。」
「沒問題呀!還要不要再同我打個賭?」
他橫我一眼,道:「你那麼胸有成竹,與你打賭,等同把竹槓送上門任你敲。」
「小氣,讓朋友敲兩下竹槓會怎樣?」
「是不會怎樣,但你的行為有明顯詐欺。」
「哪有詐欺?這是科學。好了好了,你不讓我敲竹槓,我讓你敲,朋友嘛,我才不像你那麼計較。接下來兩個魔術,算是免費贈送。」
我拿起一張花紙與一張白紙重迭、對折,再用一枝筷子從中間鑽過去,結果迭在上面的花紙沒事,下面的白紙卻被戳了個破洞。
大概是我驕傲的表情太過分,過分到連阿煜都看不過去了,他說:「別以為人人都看不出破綻。」
「不會吧?你看出來了?」我瞠大相眼,興奮問。他果然很聰明、很了不起,就算一口氣搬到我的世紀,也肯定不會讓人感覺蠢得很有趣。
「我看出來了。」阿朔插話。
「好啊,你說。」我把花紙擺到身後,聰明的小祿子偷偷替我換上一張新花紙。
「花紙上面有機關。」阿煜和阿朔異口同聲說。
「哇,我都不知道你們感情這麼好耶!」說著,我把花紙和白紙壓在桌上讓他們檢查。
阿煜仔細瞧了一遍,看不出問題,搖搖頭。
我回眼望阿朔,他用莞爾的了然笑容回答我。
「怎樣?找不出原因了吧?」
「那張花紙被換過了。」阿朔鐵口直道。
「討厭,聰明的男人真不可愛。」我皺皺鼻子,把原來的花紙擺在桌上,這下,答案清清楚楚,我在花紙中央割了一道細縫,沒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宇文謹問阿朔:「你怎麼知道她換過?」
「我還能不瞭解她有多狡猾?」阿朔回話。
宇文謹笑道:「說得也是,李代桃僵是她最擅長的,天下女人要個個都同她一樣,還能不造反?」說罷,他意有所指地瞧我一眼。
是啦是啦,我是最擅長沒錯,可我擺在他後宮裡的李子,可比我這顆爛桃子美味可口得多。
「沒錯,跟她在一起久了,再溫良純善的女人也會被帶壞。」阿朔說。
「看來,女人還是笨一點好。」阿煜加話。
這下子他們成了同盟國,我反而變成他們的敵對國,什麼世界嘛,是非混沌到這等田地。
「喂,現在是在看Magic表演,還是在開批鬥大會?」
「哪來批門大會?胡扯,還有什麼本事,露來瞧瞧。」宇文謹說。
「這個很精彩哦,絕無僅有,錯過這次,得等好幾百年才看得到。」
我講的是真的,宇文謹卻把我的話當屁。算了,我早就說過,沒辦法和山頂洞人討論現代藝術,也沒辦法和肉食恐龍討論吃素的益處。
我先在他們面前秀秀空碗,然後拿絲巾把整個碗蓋起來,再拿起一枚銅幣,小心翼翼地放進碗裡,並用力搖動碗身,搖得碗裡面叩叩作聲,確定銅幣真的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