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綠光
他聽完的反應,竟是笑開。
「我說真的!我發誓!」崔桃花抽動眼皮子。「你知道我爹娘有多緊張嗎?你犯桃花劫,我又該死地叫桃花,多怕你是死在我的手中啊。」
拜託,閻門碩果僅存的單脈單傳,要是死在她手中……她做鬼也不得安寧。
「照你這麼說,我不就準備孤身老死?」他笑得戲謔。
崔桃花抿了抿唇。「唉,留一條命在總是好的嘛,反正你就記得,別去拼那生死關。」唉,要不是多年前因為術士一讖,她早就嫁給他了。他性子是偏冷,但總是賞心悅目的男人,擺在身邊天天看,也覺得心情愉悅。
「生死關?」他哼著,似乎不信邪。
「別不信邪,那術士也斷出了世伯、世伯母有一死劫,真是靈驗了。」說完,她瞅著亭內的青石地板,不敢看向他。
躲在樹後的閻夕央聽得一愣一愣,突然覺得身子被拉了下,回頭一看,是東方盡搖搖頭,示意她別再往下聽。
她想了下,跟著先行離去。
半晌,閻占夜將玉瓷杯一擱,淡聲道:「與其要說是命中注定死劫,倒不如說有人在背後搞鬼。」
崔桃花看向他。「你查出線索了?」
「也許吧。」
「也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都與你無關。」他起身,撣了撣衣衫。負手離去,束起的檀發在月色底下如緞綻亮。桃花看向他的背影,頹然垂下臉。「唉。現在解釋再多也是無濟於事哪。」
第4章()
客棧三樓客房裡,靜謐無聲。
厲風行坐在床上,東方盡坐在圓桌旁兩雙眼直盯著默不作聲、手腳縮起坐在臨窗屏榻上的閻夕央。
好一會兒,厲風行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小夕央,你該回房了。」
她置若罔聞,悶悶不樂地攢緊秀眉。「盡哥哥,占夜哥哥真有桃花劫嗎?」
東方盡喝著涼茶,思忖著該怎麼回答她。
「盡哥哥,你不是也懂命理?以往,你看過我的手相,說過我命中無姻緣,若要強求,就得先拼過生死關?」閻夕央猛地抬眼瞅著他。「那麼占夜哥哥呢?他也一樣?」
東方盡無奈地歎口氣。「夕央,你現在在意的是爺有沒有姻緣,還是他命帶生死關,抑或者是擔心他和桃花姻緣牽成?」
「……我不希望占夜哥哥出事。」如果要過了死劫才能得姻緣,她寧可他不要有。
「放心吧,爺對桃花姑娘沒那等心思,自然不會出事。」他看過爺的命盤,知道他命無姻緣,若要強求,的確得拼過生死關。但沒看出他犯桃花劫。
只是,崔桃花說的桃花劫又該怎麼解釋?
罷了,只要無姻緣,這事就毋需擔憂吧。他看向閻夕央,內心忖著,只要夕央和爺不要在一起,那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他們都不會遇上闖不過的生死關。
「可是——」占夜哥哥買了玉,卻不是給她的。話,終究被她嚥下肚子裡,悶得她渾身不舒服。「剛進客棧時,哥哥見著桃花姑娘,像是一點都不詫異,這是闊別十幾年不見的反應嗎?」
她愛玉惜玉,所以占夜哥哥送她很多玉,她也習慣獨佔他買的玉,但今天他買的玉卻不是給她的,讓她很難過,她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被哥哥寵壞了,愈來愈貪得無厭?
她覺得,她沒辦法喜歡桃花姑娘,沒辦法接受她變成她的嫂嫂。
她討厭喚著占夜哥哥名字的桃花,而她,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桃花那張臉十多年沒變,連我都認得出來,有什麼好詫異的?」厲風行涼聲道。
他和東方儘是被閻門收留的孤兒,從小跟在閻占夜身邊,當然也跟崔桃花有幾分情,但那些情在閥門出事,崔家無情地解除婚約之後,就全都消失了。
「是這樣嗎?」她還是認為事情沒這麼簡單,內心有股聲音在告訴她,占夜哥哥買的玉,必定是要送給桃花姑娘的。「哥哥沒喜歡過桃花姑娘嗎?」
在一旁觀察了她半晌,東方盡開口,「夕央,爺對你而言,是什麼?」
閻夕央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突地愣了一下。「他……」是哥哥,但又好像不只是哥哥。
「東方,你問這什麼蠢問題?不就是哥哥,不然你以為小夕央喊爺占夜哥哥是喊假的?」沉默許久的厲風行聞言突地大喝一聲跳起,彷彿想打斷閻夕央的思考,急忙走到她面前。「小夕央,不用擔心,不管爺心裡怎麼想,反正我是不會接受桃花那女人成為當家主母,他要真執意娶那娘兒們,我就帶你走!」
東方盡額角青筋跳顫,正要開口時——
「你要帶誰走?」
門外傳來閻占夜的冷嗓,嚇得厲風行寒毛豎起,三步並作兩步,眨眼衝回床上去,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推門而入,他瞧也不瞧他一眼,轉向閻夕央。「夕央,該睡了。」
「我今天要在這裡睡。」小臉埋進弓起的雙膝,完全沒抬頭。
哼,他有桃花不就好了嗎,哪裡需要她這個小小夕央?
閻占夜瞇眼看向厲風行。「你要和風行一道睡?」
厲風行被那道目光瞪得頭皮發麻,快快下逐客令。「小夕央,今天折騰一天,我要睡了,你趕緊回房。」話落,倒在床鋪,拉過軟被蒙頭裝睡。
閻夕央暗惱他不念兄妹情誼,轉而求助東方盡,豈料他更絕,早已經腳底抹油溜了。
完全沒機會抗議,她還想賴著不走,卻已被閻占夜一把拎起,回到隔壁客房。
「我不要跟你睡,我睡屏榻!」雙腳一落地,她就往屏榻沖,然而不過跑開一步,身後的人又再度將她拎起,把她緩緩放在床上,而且還霸佔住床緣的位置,不讓她有機會趁隙而逃。
嗚嗚,欺負她……
以往一入夜,占夜哥哥必定拉著她一道睡覺,可偶爾她也會想要一個人睡,像今天,聽到這麼多事,她的心思都亂了,想要獨處好好想想,可床上多了個人,她無法思考。
她賭氣地想再貼近內牆,離他遠一點,豈料長臂探過她腰際,硬是把她扯回,她的背緊密地貼在他的胸口上,甚至清楚感覺到他沉勻的心跳。
沒來由的,她心慌慌,臉紅紅,憋著呼吸忘了喘。
天啊,雖說他倆常睡在一塊,但從未睡得這麼貼近,貼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他的心跳撞擊著她的,體溫透過衣料燙著她。
閻夕央粉顏羞紅,不知所措。突然覺得今天的占夜哥哥不像哥哥了……可如果不是哥哥,那會是什麼?
啊啊!她想不透,腦袋亂到好想尖叫,卻發現他的手臂又往上攏了一點,貼上某個部位,逼得她倒抽口氣,瞪著內牆好半晌,才顫聲道:「……哥哥,你碰到我的、我的……」胸!那是她的胸!最糟的是,今天天熱,沐浴過後,她沒穿抹胸!
「夕央。」他啞喃著,感覺掌心底下豐軟的胸。
「哥哥……」別鬧了,她不信他半點感覺都沒有!
「如果不要我這樣碰。你就把身子轉過來。」
「咦?」她有沒有聽錯?哥哥在威脅她?
哥哥向來恪守禮教,今天是怎麼搞的,好像有點不對勁?是故意想整治她嗎?
她想了下,在無法容忍這異常親密的舉動驅使下,艱辛地翻過身,長睫羞澀地輕顫著,不敢看向他,卻發覺陰影逼近,在抬眼的瞬間,她的唇被吻住。
她瞪大眼,心快要從喉口竄出。
他在幹什麼?
唇上一陣酥麻發癢,裹著他濕熱的舔吮,她的頭發暈,渾身軟綿無力。
為什麼占夜哥哥親她?她十八歲了,雖被哥哥保護得極好,但不代表她傻得連這是什麼事都不懂。哥哥不是喜歡桃花姑娘?又為何要親她?
「夕央。」他止了吻,瘖啞啟口。
還處在剛剛的心慌狀態下,她無法開口響應,只能看著那雙異常詭亮的眸。
「你討厭我這麼做嗎?」他別有用心地買了玉,精心策劃和桃花重逢,這一切作為,可在她心底激起了漣漪?
「……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擠出一丁點聲響。
討厭嗎?不如說是嚇到。她無法理解他的心思,如同她從來無法在他沉默時,讀取他的情緒。
眼前的他,長髮如瀑傾落,襯著那張背光的玉容更顯陰魅,總覺得和以往的他不太一樣,至於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一時之間,她也想不透徹。
見她還不明白,閻占夜歎了口氣,「睡吧。」長指橫過她的後腦勺,解開束髮的釵,攏了攏她的長髮,他挪好姿勢,將她擁入懷中。
睡?但這種狀況下,要她怎麼睡?
瞪著他閉眼休憩的容顏,她真想一把將他搖醒,要他把話說清楚,不要留下一團謎,讓她一團亂。
可沒勇氣叫醒他,她只能死命地瞪著他,瞪到雙眼發酸.才無奈閉眼。
誰來告訴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假寐是這麼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