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莫顏
可當餐廳服務生送上一盤進口牛肉，餐廳經理還特地介紹，這可是價值一萬塊的牛肉時，害她不小心驚呼出口。
「什麼？一萬塊？有沒有搞錯，這麼一小盤牛肉要一萬塊？這——」她連忙住了口，發現所有人都在盯著她，現場除了她，根本沒人對價錢有異議，彷彿視同理所當然。
她看看所有人，再瞪著那盤牛肉，然後轉頭看向溫翰宇，他也在盯著她。
「天哪，面對這麼昂貴的食物，你怎麼還能這麼鎮定？」
「……是你太激動了吧。」
她太激動？是嗎？
「我這個媳婦沒見過世面，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溫老夫人一邊笑著打圓場，一邊以眼神警告她。
邱雲瑤這才想到自己失態了，瞧見婆婆和小姑那堪比紫外線殺傷力的目光正在瞪著她，虧她還答應說絕不做出讓溫家感到丟臉的事，立刻識時務的道歉。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請別見怪，呵呵。」說完埋頭安靜吃飯，但內心還是很激盪，一萬塊的牛肉？真不明白這些有錢人在想什麼？好浪費呀。
溫翰宇收回深思的目光，不動聲色的用餐，心中不禁疑惑，平日買名牌包和衣服鞋子，動輒幾萬塊的也不手軟的人，卻被一萬元的牛肉給嚇成這樣？
妻子怪異的行徑，讓他越來越覺得其中有詭異之處。
她剛才不像是裝的，彷彿是第一次吃到這麼貴的牛肉，一個人再怎麼假裝，從小細節多少可以看出一些蛛絲馬跡，但妻子完全沒有，她看來，就像是另一個人……
溫翰宇心中一驚，恍若有什麼閃過腦海裡，卻又驚覺自己的想法太可笑。
這頓飯，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靜靜觀察妻子，她挾菜的動作、靈活的眼神，以及表面上端莊賢慧，實際上在一些小動作裡透露出她多麼焦急的等待餐桌上的轉盤，能將食物快點轉到她面前，而且當發現女兒嘴角沾到菜汁，她還會用毛巾幫女兒擦臉。
他也注意到，妹妹似乎受了妻子在車上那番話的影響，變得異常安靜，會默默的幫妹婿挾菜，就算談不上乖巧順從，但起碼說話不再帶刺。
這餐飯，是暌違兩年後，第一次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吃的團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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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時開始，當他意識到時，就發現自己的目光會不由自主的追隨她。
明明是同一張臉，卻判若兩人，溫翰宇不能再欺騙自己，他早就注意到其中的變化，那次從醫院回來之後，他和妻子沒再吵過架，有的，也只是他對她的質問，但她從不對他疾言厲色，總是笑笑的說話。
偶爾，他會見到妻子爽朗的笑容，那是她在和小玫講話，或是和圓圓玩耍時展現出來的一面。
他和母親及妹妹的想法一樣，認為那是她裝出來的，可是當離婚協議書籤下後，她並沒有理由再繼續假裝下去。
「太太跟以前完全不一樣，怎麼說呢，就像是另一個人，我和她朝夕相處，完全感覺不出來她是裝的，甚至她還不准自己的母親打電話來，要我告訴樓下保全，不准她母親踏進這裡。」
小玫一五一十的把自己這段日子和太太相處的細節，全向先生報告。
事實上，小玫是溫翰宇安排在妻子身邊的人，平常她表現得老實傻氣，其實她很聰明伶俐，是溫翰宇特別挑選的人，用來監視妻子的一舉一動，提防她打壞主意。
溫翰宇聽完小玫的私下報告後，深思了一會兒，食指敲著桌面，像在衡量什麼。
「你說她會做資源回收？」
「是呀，太太變得好節儉，沒吃完的飯菜，她不准我當廚餘處理，叫我把全部菜湯混在一起加熱下面吃，還說這樣很好吃，她自己會做回收分類呢，而且好像不這麼做，她會受不了一樣。」
那個浪費成性的女人，居然喜歡吃剩菜？而且還親自做資源回收分類？這真的是大病一場的後遺症？讓她足以忘了許多事而改變個性？
「先生。」
溫翰宇抬眼，望著小玫。「什麼事？」
「老實說，我以前很討厭太太，覺得她很自私、勢利，又容易歇斯底里，可是現在的太太很直爽，不會計較，有時候還會下廚煮東西給我吃呢。」
這已不知是溫翰宇第幾次感到驚訝了。「她會下廚？」
「以前在太太身邊做家事，常做到累得像條狗還被她罵，可是現在太太什麼都喜歡自己來，還叫我地不用天天拖，一個禮拜拖一次就好了，說這樣可以省水呢，說實在的，我喜歡現在的太太，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好像在跟另一個人說話，但她明明是太太呀，同樣的一張臉，但感覺上卻像是另一個人似的。」
這正是溫翰宇的感覺，同樣一張臉，卻像另一個人，短短將近一個月的日子裡，妻子的改變，讓他困惑不已，卻也……升起了另一種無以言喻的心情。
在聽完小玫的報告後，他吩咐了一些事，便讓小玫離開書房，獨自一人沉思。
他打開抽屜的鎖，拿出離婚協議書，上頭有雲瑤的簽名，對照結婚證書上的簽名，筆跡不同。
他盯著這秀麗的字跡，突然想起一個大膽的假設，有沒有可能……她……是借屍還魂？
這個想法連他自己都禁不住搖頭，感到離譜得很。
不會的，在二十一世紀的現在，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但是這筆跡的確不一樣，卻是他親眼看著她簽字的。
好不容易盼到她簽字，他該慶幸解決了一樁麻煩，再娶對他不是難事，何況圓圓也需要一個好母親。
說到好母親，他腦海裡又浮現出前幾日她與圓圓折紙飛機的畫面，那種母女和樂融融、嬉笑玩鬧的景象，撥動他的心弦，那正是他期盼已久的幸福。
為什麼？
為什麼她在兩人簽字以後才改變？
為什麼他會如此困擾不已，像心中有什麼無法割捨的遺憾，在扯痛著心房？
該死的……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她……
第6章()
就是今天！
今天是死神約定來接她的日子，要帶她去投身到另一個身份，她也做好了準備。
她環視這個家，雖然只待了一個月，卻也生出了不捨的心情。
下一次還陽會更好，她告訴自己，而且下一個她即將還陽的軀殼，也比較符合她想要的條件。
看著資料，她不斷的仔細重複研讀好幾遍了，對這個女生的身世背景熟到不能再熟。
在等待死神來訪的這段期間，她很認真在房裡研讀電腦上的資料，直到一股存在感襲來，這才抬起頭，然後她呆住了。
房裡果然多了一個人，還是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溫翰宇，也不知道他是何時來的，她趕忙起身，並試圖不著痕跡的將筆電合上。
溫翰宇環視房間一圈，最後視線落在她這一頭。
「你說你今天要離開？」
「是的。」
她表面保持鎮定，心下卻很訝異他怎麼會過來？這時候他人不是應該待在公司的嗎？關於她今天要離開這件事，她只有跟小玫說，他怎麼會知道？
大概是小玫跟他說的吧，難不成他知道她今天要離開，特地回來幫她送行？
她偷瞧著溫翰宇，他來到她的臥房，卻依然很沉默，打從她來到溫家，這位陌生的老公就從沒給過她好臉色，也明白他的冷漠來自於對她的防備和厭惡。
當然啦，她更不指望他在她離開的這一天，會對她和顏悅色。
或許是因為自己對邱雲瑤這個身份無所求，她才會對他的冷漠和怒氣不介意，因為自始至終，這男人發脾氣的對象，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她。
只不過她實在不明白，像他條件這麼好，長得好看，又疼女兒的男人，為何邱雲瑤不珍惜？雖然他們平日有必要才講話，但她曉得溫翰宇再忙，一定天天回來陪家人吃晚飯。
如果是她，就會喜歡這種型的男人，可惜哪……她吐吐舌，暗罵自己居然會對他產生遐想，不過只是想想不用錢，應該無所謂吧。
她偷偷欣賞溫翰宇的神態、身材和舉止，當他轉過臉來時，她馬上移開視線，假裝沒在看他。
「你的行李呢？」
「呃？行李呀，不用了，我不打算帶行李。」
「你不帶行李？」
「是啊。」帶著行李怎麼走？她當然不帶。
溫翰宇突然向她靠近，讓她不得已地抬頭面對他，這男人一直盯著她，像在思考什麼，她忍不住問：「怎麼了？」
「那些名牌服飾、名牌包、昂貴的鞋子，你不想帶走？」
「如果你覺得佔位置，我會想辦法打包。」
他搖頭。「對名牌迷戀成癡的你，居然願意放棄這些東西？實在很難讓人相信。」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溫翰宇不但逼近她，還將冷峻的面孔俯下來，用一雙懷疑的眼打量她，當他這麼靠近時，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臉上，讓她不由自主的臉頰泛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