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淺草茉莉
說不定今日過後,這位太子的「受虐症」突然痊癒,就不再召她進東宮相伴了……
不過他的「病」若能早日痊癒也好,省得每次她一入宮,爹就一臉愁容,完全沒有女兒攀上天家的喜悅,好像她隨時會闖禍似的,為免老父太擔憂,她還是情願不要來這東宮享受的好。
「想要午憩了嗎?來吧!」在人前向來高高在上的豐鈺太子,期待萬分的拍拍自個兒的腿。「到這躺會兒吧。」他大方的邀請。
她眼珠子轉了轉,掙扎了一下,想起了爹的愁容,做了決定。
「不用了,我不睏。」爹擔憂她與太子走太近,沒了規矩後,將來惹禍上身。
「怎麼可能?我明明瞧見你背著我打了好幾次呵欠。」
她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捋了捋額前的發,沒想到連背著他做的事也會教他發現。
為了掩飾尷尬,她用力咳了幾聲,假裝沒聽清楚的游移視線,就是不想移動位置。
這時「病情發作」的太子,自動移駕的來到她面前,她原本就是斜臥在毛毯上的,他在她側邊坐下後,捧起她的腦袋,擱在他腿上,強迫中獎的一定要她躺著。
「好了,你可以睡了。」他宣告。
她嘴角抽動了幾下。這人難道沒發現,她全身僵硬到都要崩裂了,這能睡得著嗎?
見她眼兒還睜得老大,他索性攤開手掌覆在她眼皮上。「闔一會兒眼,就像在井底時一樣,你不是睡得很自在嗎?」他像是微歎,柔著聲催眠她。
感受到他掌心的溫熱,她忽然有種感觸,這人是不是太寂寞了,只想找一個可以隨性相處的伴,這才找上她?
思及此,僵硬的身子逐漸放軟。身為天家人,也不過是具「神明雕像」,凡人只能膜拜不准靠近,而他們也不能紆尊降貴的卸下天威,天家人和其他人自有不能跨越的鴻溝,注定只能獨處高處,空寂度日了。
莫名地,她有點兒可憐起他了,但是,他卻不是能教人可憐的對象,可憐兩個字對一朝太子來說,可是十足嚴重的冒犯與侮辱!
正思索著這些事,覆在眼上的掌心移開了,開始在她的太陽穴上按揉著、他的手勢不是很熟練,力道拿捏得也不是很好,瞧得出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即使被揉得其實有點兒疼,但她嘴角還是忍不住泛出笑意了。
笨手笨腳的還想當奴才!
她在心裡偷罵。
「太子殿下,這春露茶剛沏好,您與高家小姐——」豐鈺的貼身太監打石突然捧著茶進殿了。
一聽見這聲音,高月猛然由豐鈺身上跳起,可還是有些遲了,已讓打石撞見了她的大逆不道。
「你、你方才、方才——」竟有人敢枕在太子的腿上,他驚得指著太子的腿,舌頭都打結了。
「我方才什麼也沒做,我是、是為太子整理衣飾,他、他褲子上有髒東西!」
為求脫身,她胡扯起來。
一介民女膽敢躺臥在金枝玉葉的太子龍腿上,何等無狀,傳出去天威何在,她這個小到不能再小的民女馬上就會獲罪的。
「髒東西,你說太子身上有髒污?」打石大驚失色。這還得了,負責太子衣飾的人全都得罰!
一看他的臉色,她立即知曉自個兒嘴快,不知要害死多少人了。「這髒污是我不小心弄上的……就是剝荔枝時將汁液沾上的……」她忙解釋。
打石瞧著一旁散落的荔枝殼,馬上道;「那奴才立即要人來為太子更衣。」
「不需要了,高家小姐已經幫本太子清理乾淨。」豐鈺拒絕了。
「可是,殿下身上是不容沾染上任何一絲污痕的。」打石還是堅持想喚來尚衣房的人為太子更衣。
「本太子說不必了,只是些許的荔枝汁液不礙事的。」他難得板起臉來對人。
打石微驚,不敢再堅持,將太子最喜飲的春露茶端至他跟前,小眼兒趁機瞄了他的腿間,卻沒看到什麼痕跡。
若不是真的弄乾淨了,就是他剛才沒眼花,高家小姐真的枕在主子的腿上!
打石瞇著眼打量高月,這位小姐才幾歲,還尚未達及笄之年,主子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但對尚未成年的姑娘,應該不會有興趣才是……
可話雖這麼說,這位身份不高的小姐卻是近來太子最喜歡召見的人,而且與她相處時,總不讓他人打擾,每次都將一眾宮人全驅趕到殿外候著。
他是因為實在好奇他倆都在這裡頭做什麼,才會假藉著送茶水的名義前來一采究竟,況且他還得評估是否有必要去通知皇后……
奉完茶,他還想再觀察一會兒,但教自家主子一記眼神提醒,連忙乖乖的滾出殿外,在出去前,他刻意再望一眼高月,想知道她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能讓主子一再召見、奉為上賓?
高月接收到他的眼神,立刻移開視線,就怕被這個小太監瞧出心虛。
打石走後,她才撫著胸,嘀咕一聲,「好險!」
回頭見到豐鈺似笑非笑的目光,她不禁有些疑惑。他那目光是什麼意思?
看著那有點兒賊又有點惡作劇的表情,她頓時明瞭他壓根知曉打石要進來了,這是故意要看她慌了手腳的樣子,可惡!
她大眼瞇成一條細縫,抿著唇很想衝上前去大罵——你這臭小子,玩我!
然後送他一舉,踢他一腳……
可終歸只是想而已,就算她有十顆腦袋也不能這麼做,所以,她索性「投其所好」,用力奴役他給自個兒報仇!
「啟稟太子,荔枝雖甜,但是民女嘴饞還想吃龍眼、嘗葡萄、啃瓜子,還有,我小腿有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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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一會的大朝,太子務必要上朝聽政與學習治國之道,這會兒剛下朝,豐鈺太子由朝堂出來,見著候在殿邊的打石,張口便問:「去請了嗎?」
「去了,人已候在東宮了。」他趕緊回答。
這主子也太急了吧,不過幾日不見,竟是這般急切的思念嗎?
前幾日太子召人幾次不見,才知高家小姐染了風寒,無法應召進東宮,太子聞訊後滿臉憂色,就連前年他最心愛的雀鳥病死,也不見他這般憂心,還命人去取來珍藥補品送去給她調養身子,這高家小姐好福氣,能得主子這般上心。
太子昨晚聽說高家小姐病體恢復,在今晨上朝前便吩咐讓人抬轎去請,只等一下朝就要見到她。
「那快回去吧!」他匆匆上了嵌著銀絲的軟轎,急著回去。
「太子殿下,皇后有懿旨。」在出殿門前突然有人攔轎,攔轎的是皇后身邊的執事太監。
「呂公公,皇后有何懿旨?」打石含笑,立即上前詢問。
「皇后娘娘想留太子午膳,請殿下留步。」呂公公說。
「這樣啊……」打石眼角瞄向轎簾裡的主子,清楚他正急著回東宮,應該不想留下來與皇后午膳,可皇后之命又不能拒絕……
「呂公公,勞你幫本太子回了母后,就說今日我東宮有客,不便留下用膳,請母后恕罪,明日定親自向母后請罪。」軟轎裡傳來太子溫潤的聲音。
沒料到皇后邀膳,太子會拒絕,呂公公先是一愣,見轎子要走,趕忙又追上前去。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那兒除了邀您還有另一名嬌客,您若不去,娘娘面子掛不住……」
轎子又停下了,軟轎內的人沉吟了半響,歎了口氣。「呂公公,你就行行好,回去告訴母后,我東宮也有貴客,今日真的抽不開身。」他語氣無奈至極。
呂公公這下真的無法再攔人了,只好退至一旁,任轎子離去。
當轎子走了一段路後,一旁的打石終於忍不住的覦向轎內,「主子,這樣拒絕皇后娘娘好嗎?這次您不知讓哪家小姐失了顏面,娘娘會不高興的。」
誰不知呂公公言下之意,太子年歲漸長,已是戲花之齡,皇后請了人讓太子認識,這飯局就是場賞花宴,期望太子能看上那家的女子,留下好印象,以助將來他選妃。
可平日事親至孝的主子,居然為了一名小姑娘拂了皇后美意,這怎不教他大為吃驚呢?
「你沒聽本太子交代呂公公轉告母后,明日必會親自請罪的。」豐鈺淡然的聲音由轎子裡傳出。
「可是既知有罪,您又何必得罪娘娘?與娘娘用完午膳再回來,那高家小姐也不會消失,至多在東宮裡多等一會兒罷了。」
「我知道。」
「那您為何……」
轎裡沒再傳來聲音,打石也不敢再問,主子不答,自是不想說。
轎內的人在沉默後,旋即陷入了自個兒的思緒中……
在轎子即將回到東宮前,打石彷彿隱約聽見轎內有聲音在呢哺,「我好不容易有個伴,不想讓她覺得我高高在上……萬一,她不想等了……那今天我又見不到人了……」
第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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