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失寵撒旦

第6頁 文 / 夏晴風

    靳宇觀微鎖眉頭,好吧!他承認,這個原本他以為鐵定十分無趣的女人,在短短時間內,已完全挑起他的興趣。

    服務生送餐點來,好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說話,等待置餐的同時,言禹楓注意到他眉頭微鎖。

    等服務生離開包廂後,她問:「你有什麼想不通的問題嗎?」他不像是會被難倒的人啊。

    想到他說幸運女神站在他那邊時,他那篤定的態度,就像天底下沒事能難得倒他,她忍不住好奇了,這會兒,會是什麼大事讓他想不通?

    靳宇觀瞧著她,大方承認他的想法,「你讓我想不通。」

    「我?」言禹楓非常意外他的答案。在他眼裡,她不過就是個「現代灰姑娘」不是嗎?有什麼好想不通的?

    「以你的機伶反應,我相信你可以不用當灰姑娘,我想不通你為何甘心當灰姑娘,忍受繼母繼姊們的壓搾?」

    「喔,這個啊……很簡單,我告訴你答案。其實我很笨,一點都不機伶,所以只能被壓搾。就好比現在,我笨到不曉得怎麼反抗,只好被你壓搾,必須陪你吃晚餐。」她笑咪咪地說。

    「你沒說實話。」靳宇觀也揚起笑回她話。

    他這一笑,讓言禹楓目眩神迷,匆地紅了臉,她勉強撐住看似坦蕩的神情,反問:「你以為的實話是什麼?」

    靳宇觀倏地朝她俯首,拉近兩人的距離,唇幾乎要貼上她的,他說話的氣息,像羽毛似地拂在她唇瓣上。「實話是,你並非笨到無法反抗我,實話是……你被我吸引,也想跟來看看我葫蘆裡賣什麼藥,看看我一定要得到你的決心,到底有多強烈?這才是真正的實話。」

    這個自大狂妄的男人!偏偏,他正確無誤地看穿了她!

    言禹楓將頭仰後些,拉開與他的距離,盡量不去想自己臉上像著火般的熱感。

    她想說什麼,但他忽然又朝她靠近,那壓迫得讓她心跳狂擂的近距離,讓她腦袋一陣暈眩,想說的話全忘光光。

    「雖然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我會這麼想吻你?但總之,在你心甘情願同意前,我會盡量克制想吻你的慾望,因為我可不想再領你一巴掌。

    「我肚子餓,想吃東西了,現在請你乖乖的,不要拿那雙倔強又無辜的眼睛打量我,否則,我在肚子飢餓與生理飢餓雙重圍攻下,很難保證我的自制力能控制得宜。」

    在他挑情的眼神、嘲弄的語氣下,言禹楓二話不說連忙將視線由他臉上撇開,一直直盯著面前的大窗戶,假裝飽覽大台北盆地的夜景。

    靳宇觀似笑非笑,轉頭開始解決他的晚餐。

    第3章()

    深夜兩點多,三十二樓高的辦公大樓,僅剩頂樓佔著大半片玻璃牆面的私人辦公室一隅還亮著燈。

    靳宇觀只開著辦公桌上一盞鵝黃的桌燈,在三十二層樓的高度,那小小的亮光恍如在迷離的夜海裡飄飄搖搖地晃蕩。

    他站在窗前,點燃一根煙夾在他指間,充滿著尼古丁的煙霧瀰漫,他卻只是將煙點著,沒抽。

    辦公桌上的煙灰缸裡,躺了十幾根煙屁股。

    叩叩!

    敲門聲響起,辦公室外頭還有個陪他熬夜的秘書。

    「總經理,這是您要的本季財報分析,各部門下季報告,重點已經都整理在每份報告第一頁。您明天的行程……」年輕男子條理分明地陳述事項,臉色未見疲態,這樣的熬夜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

    「全放在我辦公桌上,你今天先下班。」靳宇觀揚起手,制止他盡職的秘書繼續說話,破例要秘書先行離開。

    往常,他在辦公室加班多久,他的秘書也會陪著加班多久。

    「呃?」跟在他身邊五年多的楊致廷,表情有些意外。

    「你沒聽錯。」靳宇觀詞語精簡,憑兩人超過五年的合作關係,已有一定程度的默契。

    「需不需要我打電話請司機先到樓下等您?」他問。

    「不用了,我今天睡這裡。明天你十點過來,幫我帶份早餐。」

    「好,那我先回去了。」楊致廷想了想。啊!今天是……

    意外的感覺瞬間消逝無蹤,他決定明天繞點路,到那家位在小巷裡的咖啡館買特製早餐,讓心情不好的老闆吃些美食疏散壞情緒。

    靳宇觀又點了一根煙,煩躁地想。為什麼鬼魂不出現呢?

    來吧、來吧!我點了你最愛的淡煙,一根接一根。

    他們說,你冤魂不散,老愛在夜裡叨擾那些無辜的加班員工。

    他們都說,你穿了一身赭紅,為的是報復你憎恨的人。

    來啊!身穿紅衣的冤魂,親愛的母親,我就站在這幽深的高樓頂等待你,等你告訴我你的冤屈,我保證你憎恨的每一個人,早晚會得到該嘗的報應!

    我點了你最愛的煙,一根接一根……

    靳宇觀任由思緒雜亂奔馳。二十年前的今天,他母親在這間辦公室裡,吞了大量安眠藥喪命。那年他九歲。

    來年,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靳宇暘滿六歲,搬進靳家大宅,揚著笑、張著無辜的眼睛,喊他哥哥。

    而靳宇暘身邊站著終於順遂心願的繼母,也銜著討好的笑喊著他的名字。

    他面無表情,掉頭上樓回房。

    又隔兩年,他的繼母子宮頸癌病逝,他親愛的弟弟靳宇暘,在失去母親那天哭著跑來找他,「哥哥,媽媽死了,怎麼辦?媽媽死了!」

    那時他只是冷笑,面罩寒霜地對親愛的弟弟說:「有什麼好哭的?我媽死的那天,我一滴眼淚都沒掉。你媽媽死了,很好,我省下一個麻煩。出去,別煩我。」

    「嗚嗚……哥哥好恐怖,哥哥是壞人、是惡魔……嗚嗚……」靳宇暘被他冷酷的表情嚇得奔出他房間。

    過往回憶,清晰得像是上一分鐘才發生。

    一個人的死亡,竟可以讓他靈魂歡慶?他想,他親愛的弟弟沒有說錯,他是惡魔、是撒旦,他血液裡沒有溫暖人心的愛,只有無盡寒涼的恨。

    靳宇觀看著又燃到底的煙,扯開毫無溫度的笑,這世上根本沒有鬼,只有那些愛嗑閒話無聊人們的穿鑿附會。

    沒有鬼,真可惜……

    他撫著唇,冷笑。今晚,他成功得到了言禹楓心甘情願的吻,一個月內,他會完全得到她的身體、她的心。

    算她倒霉,誰要她是靳宇暘從小愛上的女人!

    剛洗過澡的言禹楓,坐在梳妝鏡前擦著頭髮,鏡子裡的她,雙頰嫣紅,眼神迷濛,她伸手碰觸自己被深深吻過的唇瓣。今晚的吻,是她默許……

    其實,第一眼看到靳宇觀,她就迷失了。

    他的眼神冷漠,說話的語氣老帶著一絲淡淡嘲諷,彷彿世上所有人、所有事都沒辦法讓他滿意,所有人都有一些對不起他。

    她看得見他潛藏的不滿,但也或許是他從沒打算徹底隱瞞他的情緒。

    言禹楓呆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原來,「一見鍾情」是這種滋味——想不要,卻無法不要的感覺。

    她的掌心,現在還清楚記得化裝舞會上被他緊握的灼熱,記得他帶她跳過的每支舞,每種不同的舞步、律動,記得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髮際、耳畔及臉頰,記得他低沉的笑聲。

    那場她原不打算參加的化裝舞會上,她就像是被王子挑上的灰姑娘,有種如夢似幻的虛榮戚,彷彿置身雲端。

    他有著天神般俊美的外表,當她情不自禁地貼靠在他寬闊胸膛時,隔著一層衣料,他結實的肌肉線條,讓她像花癡般生出許多玫瑰色的綺麗想像。

    偏偏,他總像是能看穿她,在那首慢舞裡,貼著她的耳朵低聲挑情,「滿意你發現的嗎?」

    當時,她腦子裡警鈴大作,知道這男人絕對是個情場高手,可以毫無困難地洞悉女人最細微的想像。

    可明明是挑情的曖昧話語,她卻能聽出他聲音底下,那抹淡得幾乎難以察覺的憤世嫉俗,她能感覺,他似乎在恨著什麼。

    他看起來是個毫無弱點、無法被打倒的強人,偏偏,心中有恨。

    有恨的人,其實最脆弱,他憎恨的那個點,便是他的傷口。

    那晚,她望著靳宇觀眼底極淡的恨意,心軟了。

    言禹楓歎息。她對他的心動,就像落入了一個緊緊困住她的陷阱。

    別人有多大的恨意,都與她無關,獨獨他靳宇觀,才一眼便牽動她的情緒,她被困得無處可逃。

    他幾乎淡無痕跡的恨意牽動了她,他的脆弱打動了她,她甚至有一刻想開口問他,她能為他做什麼?

    但她明白,這終究是她自作多情,沉溺在怨恨裡的人,除非願意被救贖,否則誰都幫不了他。

    他帶她離開舞會,毫無預兆地吻得她暈頭轉向,她雖賞了他一巴掌,卻是她注定毫無作用的掙扎,對靳宇觀來說,那根本沒有嚇阻力。

    今晚,儘管他紆尊降貴地到夜市來找她,但在這之前,他早就先向茶館預訂了包廂,正是因為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與她共進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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