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沈韋
「為何上山的路會愈走愈小,甚至荒草蔓生呢?」她的雙眼茫然無措,已分不清自己走的是對抑或是錯。
她開始後悔自己沒事先問清楚地形位置就衝動行事,導致現在獨自一人在這荒山野嶺求助無門。
「唉!現下該如何是好?」她無奈地問著自己,是要繼續尋找神水,或是乾脆打退堂鼓地回觀音廟算了?她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苦著一張臉。
「寧千羽,你真是個大笨蛋!」望著枯黃蔓生、覆有薄霜的雜草樹木,她認清事實,忿忿地責罵自己。
「為何不能多長點腦袋?如果你再聰明點,半年前就不會糊裡糊塗地救了仇釋劍那個殺手了!不!該說你若夠聰明,就不會一個人在半夜溜出家門,這樣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在責罵自己的同時,她不禁想起半年前的事,本以為自己會全都淡忘掉,但事實上並沒有。
她總會不期然地想起她警告完仇釋劍的那晚,他就像陣風般消失得無聲又無息,彷彿不曾出現過,他的離去的確是教她鬆了口氣,但心頭卻也裝盛著憂傷,他的不告而別,讓她的心空了一塊,明知不該再想起他,偏又常常想起他來,唉,她真是無可救藥了。
「笨蛋寧千羽!不要再想他了!」當腦海中又浮現仇釋劍那總是帶著譏笑冰寒的神情時,她立即用力喝斥自己。
「對!現在不是想他的時候,我該想的是眼前的難題。」寧千羽跳起,全身已補足力氣,可以再繼續行走了。
她看了下天色,天空灰濛濛的,很快就會天黑了,她若執意走到山巔尋找神水,就真的是天底下最笨的傻子了。再者,她出來好久了,蓮香搞不好會進房找她,若發現她人不在廂房內,肯定會急得四下找她,到時寧靜祥和的觀音廟恐怕會因她的失蹤而鬧得亂哄哄的,擾亂了師父們的修行那可不好,所以她得在蓮香察覺她消失前趕回觀音廟才行。
「我得加快腳步才行,否則就糟了。」寧千羽催促著自己。
一身雪白的她,步伐急切地走在覆有薄霜的山林間,唇間呼出白霧,雪白的小臉因冰寒而酡紅。
「奇怪,怎麼覺得愈走愈不對勁?」寧千羽身上的狐裘披風被樹枝勾纏到,使她不得不停下腳步,解開。
她明明記得先前走路時,身上的披風不曾被樹枝纏住過啊!那麼,此刻下山時會被勾纏住,唯一的解釋,便是她走錯路了!
「冷靜,沒關係的,再往回走,重新走上一遍就不會錯了!」寧千羽深吸口氣,要自己莫慌,貝齒緊咬著下唇瓣,轉身往回走,試圖回到原來的地方重新開始。
「寧千羽,你千萬不能驚慌失措地哭出來,哭泣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你要有勇氣才行!」寧千羽用力眨回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大聲激勵自己。
她在山林間迷亂地走著,每一條佈滿野草的小徑看在她眼裡全都長得一模一樣,就算腦袋瓜一再告訴自己不可慌亂,可她的步伐已驚慌錯亂,甚至開始奔跑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裡,如果她永遠都找不到回觀音廟的路該怎麼辦?她會不會死在這荒山野嶺中?
一想到自己會成為荒野中的一具白骨,她就嚇得步伐錯亂,一時不留神,絆到了一塊石頭,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啊!」她痛呼出聲,全身因慌亂地在山中奔跑而疲累不堪,努力壓抑的淚水再也關攔不住,潸然滾落。
「爹、娘、哥哥……誰來救我……」痛哭失聲的小臉埋趴在透著寒氣的地上。
冷風吹嘯而過,吹拂過週遭叢生乾枯的蔓草、樹木,盤踞於上的冰霜紛亂地打在寧千羽身上,讓她的哭聲更顯傷心淒涼……
第4章()
天色漸漸昏暗,陣陣寒風呼嘯而過,幽暗的「雁翎山」更顯荒僻詭譎。
寧千羽不曉得自己究竟哭了多久,當她從痛哭流涕變成細聲啜泣後,才發現整個人又冷又累,遂睜著紅腫的雙眼,身體僵硬地自地上坐起,頹喪地垂下雙肩,思考著自己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她無力地聽著寒風在耳畔呼嘯而過的聲響,一聲接一聲,像是要摧折她的心志般,不過,就在她難過失意之時,赫然發現耳邊聽聞到的不僅是風聲,好像……好像還有人聲?莫非是蓮香發現她不見後,已派人出來尋她?!
寧千羽喜出望外,連忙振作精神,笨手笨腳地爬起,不料定眼一看,發現並不是蓮香領人來找她了,而是在離她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有兩個男人各據一方,面對面站著。
「不管他們是誰,應當不會拒絕帶我下山吧?」眼下她是無法可想,唯有求助陌生人了。
一想到不會死在山中,她高興地撥開擋路的草木,向兩人走近。
「仇釋劍,想不到你今天竟有膽量前來赴約!」曾是殺手門殺手的仇無義目光淬毒地瞪著仇釋劍。
「手下敗將自尋死路,我沒道理不成全,不是嗎?」仇釋劍眉鋒一挑,冷冷一笑,清楚地傳達出自己對仇無義的蔑視。
寧千羽愈靠近兩人,勾起的唇角與臉上的欣喜便愈加收凝,雙眼與朱唇已因吃驚而大張。她作夢都想不到會有再見到仇釋劍的一天,而且還是在荒郊野外!她兀自掙扎著是否要繼續前進,但發現到仇釋劍與另一名男子之間的氣氛太冷肅,似乎隨時會大打出手,於是她機警地退開來,可又因好奇他們之間的談話,而沒有退得太開。
靈敏地感覺到身周突然出現了第三人,仇釋劍淡淡投去一瞥,發現出現的人竟是半年不見的寧千羽時,心下猛然一怔,握劍的右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暗忖她怎麼會滿身狼狽,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荒山野嶺當中?
可他隨即想到絕不能讓仇無義發現他與寧千羽相識,否則依仇無義卑劣的性情,定會出手傷害寧千羽,於是他臉上維持一徑的淡漠與疏離,彷彿她不存在般。
「可惡!你已經死到臨頭了,竟還敢大言不慚?」仇無義臉色立變,怒吼道。
以前在殺手門,最讓他看不慣的人正是仇釋劍,偏偏仇釋劍的能力總是在他之上,不論他背地裡使盡多少陰毒手段,總是無法順利取得仇釋劍的命,更令他不滿的是,門主看重仇釋劍的能力,一直重用仇釋劍,不論他如何進言,要門主讓他取而代之,門主總是不予以理會,以至於後來仇釋劍暗地裡搞鬼,殺掉門主,也毀掉了殺手門。
殺手門被毀後,門中有些人死在仇釋劍手中,有些則不知隱姓埋名到何處去,剩下的就和他一樣,繼續當個殺手,以殺人為業,但是不管他再怎麼來者不拒,在世人眼底,他的能耐依舊遠遠不及殺人全看心情的仇釋劍。
是以他對仇釋劍總是充滿怨懟,無時無刻都想殺掉仇釋劍,讓世人好好見識自個兒的本事,並重振殺手門。
「你取人性命的能耐若和你放大話的能耐一樣強的話,早已揚名立萬。」仇釋劍冷冷地嘲笑仇無義。
「仇釋劍!」仇釋劍的譏嘲,令仇無義恨得咬牙切齒,自胸腔發出沉重的怒吼後,提劍往仇釋劍身上刺去。
當仇無義手中的長劍就要刺到仇釋劍時,只見他身影飄忽不定,如鬼似魅,一下出現在仇無義身前,一下出現在仇無義左側,手上的「醉闇」行雲流水地輕劃過,旋即聽見仇無義吃痛的悶哼聲。
站在不遠處的寧千羽看得膽顫心驚,右手緊緊撫著心口,很想閉上雙眼,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可偏偏她就是無法做到,一顆心為他懸在半空中,緊張得不得了,雙眼也牢牢盯在仇釋劍身上,沒移動半分,就是擔心他會被另一個男人所傷。
唉,她自始至終都沒能順利將他放下啊……
「啊!」仇無義再次痛呼出聲,他的右手腕被仇釋劍所傷,差點握不住手中的長劍,且身上早已因多處受傷而滲出血來。他粗喘著氣,瞪著仇釋劍,完全無法理解為何在兩人交手過招後,他疲累不已,仇釋劍卻仍氣定神閒,彷彿正兜著他玩般,這使他更加忿恨不平。
寒風中,仇釋劍舞劍的身形瀟灑,寧千羽不由得看癡了,也想著這半年來自己想著他的孤寂心房,雙眸不禁泛起一陣酸楚。
「仇釋劍,你別真以為自己能勝過我?今日我非要你來了去不得!」仇無義手中的長劍使出劍花,分別刺向仇釋劍的要害。
「你若有本事,就儘管來吧!」這些年他和仇無義已經玩夠了,是時候徹底做個了斷了。
他避開仇無義的進擊,劍法轉為凌厲陰駭,劍氣狠辣地衝向仇無義的門面。
仇無義心下大驚,猛地瞥見站在一旁的白色纖影,心念一動,惡意立生,他向旁一躍,不僅閃躲掉仇釋劍的攻擊,大掌更是順勢一推,要纖白身影當替死鬼為他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