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心寵
「公主,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雪姬上前,用力掰開她摀住耳朵的雙手,殘酷地道:「你知道十二宮嗎?」
十二宮?為何忽然提這個?
「你知道十二宮是什麼意思嗎?呵,世人的傳言都不對,它其實是指天上的十二座星辰。」
魏明嫣怔瞪雙眸,心間剎那失去跳動的頻律,預感到最害怕得事情,似乎要發生了。
瞧著她驚疑不定的眼神,雪姬得意地笑了,「對,你猜對了。十二宮,便是魏明倫為了紀念我姐姐而命名的。他,就是十二宮的宮主!」
「不——」她發出一聲嘶吼,拚命搖著頭,「你胡說!」
「除了他,試問天下還有誰能集結如此強大的力量,擁有如此巨大的財富,與皇家作對?」雪姬諷笑道:「他,是在為我的姐姐報仇呢!」
魏明嫣一步一步地退後,摔坐在床榻間,已經無法言語。
「他把你劫到這裡來,只是為了對霽皇下利。那個替身公主已經冒你的名進了京,執行刺殺霽皇的計劃,如今恐怕已經得手了。」雪姬淡淡揭曉。
「他要殺二哥,何必假借他人之手?二哥對他從無提防,他只需找個兩人獨處的機會行事便可。」魏明嫣努力找出破綻。
「你錯了,他並不想要你二哥的命,他要的,是整個霽朝的覆滅。燕羽已經愛上那名替身公主,派那女子前去行刺,可以離間燕羽與你二哥的關係,到時候,燕羽離去,兵臨城下,霽皇將江山不保。」
果真如此嗎?那些愛戀與纏綿都只是做戲而已?
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俯下身子,長久地,深深地,喘息。
「你不信的話,可以回京親眼目睹真相。」雪姬一聳肩,「魏明倫怪我多嘴,怕我壞了他的大事,命人明日將我送走。到時候你可以假扮我,乘車離開。這裡有一瓶迷藥,到了郊外,你可將那些侍衛迷倒,然後逃走。記住,打開瓶蓋時,千萬得摀住自己的鼻子。」
說著,將一隻精巧的瓶子遞到她面前。
魏明嫣怔愣著,不知該不該把手伸出去。
「放我走了,你呢?」她抬眸看向雪姬。
「呵,放心,他不會對我怎樣的,畢竟,我有一張與姐姐一模一樣的臉,他下不了手。」她篤定道。
魏明嫣咬唇不語,她知道,此刻做出的,將是畢生最大的決定,邁出這一步,就意味著與他永世決裂。
第5章()
站在懸崖上,與京城只是一線之隔,她卻忽然駐足。
她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懼。假如,一切都如雪姬所說,她該何去何從?
一陣馬蹄聲急響,忽然有車乘倏至。
這麼晚了,這荒野外,除了她,還會有誰?
魏明嫣回眸的瞬間,神色大變。
她認出那白色的坐騎屬於何人,腳下不由自主一陣逃避狂奔。然而,柔弱女子畢竟賽不過男子的步履,一隻強有力的大掌將她擒住,讓她動彈不得。
「放開我!」她拚命掙扎,卻反而被對方束縛得更緊,熾熱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流竄,她忍不住大喊道:「魏明倫,你放手。」
沒錯,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她一心要逃避的人,魏明倫。
他如何千里遙遙準確無誤地尋到她的?不得而知,她只知道,此刻已經無處可藏。
讓她意外的,聽到她這撕心裂肺的吼叫後,他真的緩緩鬆開手,神情忐忑望著她,充滿擔憂似的。
「你瘦了……」他輕聲道:「長途跋涉,很辛苦吧?」
「你在乎嗎?」她哽咽問:「我不過是你計劃中的一顆棋子吧?」
「雪姬都對你說了?」他澀笑。
「她怎麼樣了?」不由得為那個倔強的女子擔心。
「她……」他臉上忽然掠過一絲難過的影子,「已經身亡。」
什麼?她一怔,「你殺了她?」
「是自刎身亡。她曾經發過毒誓要替她姐姐報仇,如今卻因為嫉妒而違誓,她說自己死而無悔。」魏明倫語意中滿是惋惜的味道,「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
雪姬死了?那個總是諷笑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女子,自刎身亡?
雖然從初次見面,她對雪姬就全無好感,可是,這個消息依然讓她揪心疼痛。
她們都是為了眼前男了毀了自身的苦命人,同病,相憐吧。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沉默半晌,魏明嫣再度開口。
「雪姬給你的那瓶迷藥,」魏明倫搖頭輕歎,「你大概不知道,從瓶隙裡散發出的氣味,雖然不至於把人迷昏,卻能招蜂引蝶。沿著前往京城的方向,一路上,我觀察蝴蝶聚集的地方,總算找到了你。」
是嗎?呵,雪姬難道會不瞭解這迷藥的奧妙?故意把瓶子交給她,是要她在看破真相後,再次與魏明倫相聚吧?
雪姬的在天亡靈大概在等待這一出他倆決裂的好戲。
殘酷的雪姬,臨死還不忘佈置這樣一樁惡作劇。
可是對於這樣的雪姬,她一點也恨不起來,反而覺得她敢愛敢恨。
「我二哥還好吧?」她終於道出心中擔憂。害怕得踟躕不前,正好問問眼前的陰謀家。
「他……沒事,」魏明倫澀笑,「若離不會武功,行刺是不會成功的。「可你成功離問了燕羽跟二哥的關係,」魏明嫣遙望京城的方向,滲出一顆淚來,「如今失去得力助手,二哥的皇位岌岌可危。」
他頓時沉默,不知因為內疚,抑或其他。
「雪姬說的都是真的?」她恨自己太不爭氣,事到如今,仍舊對他懷抱一絲希望,「你……真的是為了茹妃復仇?」
魏明倫咬著唇,過了徐久,方才開口,「是我害了她的。那天,如果不是我執意要跟她幽會,也不會被人發現,斷送了她的性命。」
「所以你恨我父皇?」魏明嫣搖頭,「再怎麼說,他對你也有養育之恩,為了一個女子,你居然可以這樣絕情?」
「假如光是為了茹妃,或許我不會,可我後來才知道,原來當年我父母是被他謀害的,他得不到我的母親,就毀了她。他寵愛阿茹,也是因為她跟我的母親長得很像。」他微微顫抖著,塵封往事翻開一頁,便勾起他的痛楚。
「冤有頭、債有主,父皇都已經去世那麼久了,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放開這段恩仇?」她嚷道:「你們的恩怨,關我什麼事?關我二哥什麼事?為什麼你要毀掉我們的國家?毀掉整個朝廷?」
「不,關你二哥的事。」他卻回答,「當年目睹我與阿茹幽會,將此事告訴你父皇的,就是他!」
他曾經懷疑魏明揚是念及交情才沒把他也給供出去,可事情過後,他發現魏明揚對他的態度一如往昔,這才猜想,或許他根本就沒看清楚與阿茹幽會的人是他。
「胡說!二哥不是多嘴之人!」魏明嫣堅決不信,「宮裡多少嬪妃不甘寂寞,與男人勾搭,或者樂師,或者侍衛,或者御醫,我二哥見得多了,可從來沒把這些事情揭穿!」
「除了他,還能有誰?當年我與阿茹幽會時,驚覺有人藏在門外,回頭之間,分明看到一個錦衣玉袍的少年匆匆離去。不是你二哥,宮裡還有第二個年貌相當、衣著相似的少年?」
「如果這樣,燕羽也有可能,他能自由出入宮廷,什麼都可能看見!況且二哥經常把自己的衣物給他,只憑一個背影,難道就不會弄錯?」她立即反駁。
魏明倫眉心一蹙,很明顯,這反駁戳中他的心坎。
的確,燕羽也有可能,報仇心切的他為什麼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去想一想?
但現在,這些猜測還有什麼意義?復仇有計劃已如離弦之箭,霽朝很快就要在他的手一裊覆滅。
「當日在驛站中,劫殺我的人馬,其實是你派去的吧?」眼睫漸漸濕潤,魏明嫣的視野開始一片朦朧,「那副血流成河的情景,我永生永世也不能淡忘,我最貼心的宮女、從小伺候我的嬤嬤,都在你派去的刀下變成碎屍……為了報仇,你就這麼殘忍的傷及無辜?」
這番指責讓他霎時無言以答。
是呵,開始是單純的復仇,到了最後,已經變成複雜的政治。對於政治而言,血流成河是家常便飯。
然而,她不懂。像她這樣衣食無憂的公主,是不會懂的。
「倫,你有愛過我嗎?」她拭去淚水,忽然抬眸,道出意外的問題。
此時此刻,再問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反正他們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可她就是想知道,她想知道自己飛蛾撲火的獻身,是否能得到一絲的回報?
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我……不知道。」終於,他開口。
的確,這個問題,他也多次問過自己,可是得出的結論卻是一片茫然。
愛她嗎?那為何又對阿茹念念不忘?不愛她嗎?那為何她的一顰一笑可以牽動他心弦?
他不明白,真的完全不明白。
「可是我愛你。」她在澀笑中淚雨傾盆,「就算你圖謀我的國家,危害我的家人,還是一樣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