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季可薔
她點頭,經過方纔的驚嚇,她的確需要喝點飲料才能鎮定心神。
「我想……柳橙汁好了。」
「蘋果汁不好嗎?」
「啊?」
「比較襯你現在的臉色。」他椰褕地笑望她。「紅通通的。」
「我……哪有啊?」她嬌嗔地反駁,羽睫卻彎彎地伏斂,不敢迎視他的眼。
飛機降落桃園機場,他邀她一起搭出租車回台北,她沒拒絕,其實也是捨不得與他相處的每分每秒。雖然彼此交換了名片,但那只是例行的介紹,他會再打電話給她嗎?會不會因為工作太忙,忘了?若是他不打,難道由她主動嗎?
他到台灣,也只是短暫的出差,終歸要飛回美國去,他們倆之間能發展出什麼嗎?遠距離戀愛真有可能嗎?
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語。夏晴一直胡思亂想著,她恨自己如此心神不寧,明明昨天還告訴自己討厭這男人,今日已擋不住心動。她的戀愛經驗其實乏善可陳,以前是曾經有過數段曖昧,也曾和某個阿嬤介紹的青年才俊交往,但不過幾個月,便因個性不合而分手。這輩子,她還不曾認真愛過哪個男人,電影裡那種轟轟烈烈的戀愛對她而言彷彿童話故事。
她並不嚮往童話,比起她的好姊妹葉初冬,她實際多了,她要的只是一個志同道合的男人,彼此相處不枯燥乏味。
她沒想過要那種飛蛾撲火的熱戀,只要甜蜜如水的心動。
但,可以是身旁這個男人嗎?她總覺得愛上他,會是一條不歸路,偏偏她似乎已經站上了路口……
「到了。」司機的宣佈宛如暮鼓晨鐘,瞬間敲破夏晴滿腦子的幻想泡沬。
她定定神,望向窗外,車子果然已經停在她住處樓下。
關雅人展現紳士風度,下車替她開門,又替她從後車廂拿出行李。
「謝謝。」她接過行李,站在原地,仰頭望他。
他也看著她,墨潭深幽,她看不出他想些什麼。
就這麼道別了嗎?說再見以後,她與他,還有相見的機會嗎?
「你!」
「你!」兩人同時啟齒,卻又同時戛然而止。
「LadyFirst。」他讓她先說。
要她說什麼呢?她哀怨地掃他一眼。「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
就這樣嗎?「那,再見了。」
「嗯,再見。」
什麼嘛!他連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嗎?就這麼讓她走了,他不會捨不得嗎?
夏晴咬唇,旋過身,拖著行李,前進的步伐好沉重,她的心也一樣沈,直往下墜——可惡的男人!好可惡,太可惡了,為何偏要來攪亂她一池春水?
「夏晴!」他驀地揚聲喊。
她一震,緩緩回身。
他大踏步走向她,雙手抵在大樓的雕花鐵門上,將她窈窕的嬌軀牢牢困住。
「你幹麼?」她嚇一跳。
他沒回答,以言語代替行動,低下頭,輕柔地攫住她的唇,細緻地、慢條斯理地啄吻,每一口,都令她更頭暈目眩,全身癱軟。
從來沒有人如此吻過她,如此溫柔,又隱含著霸氣,彷彿她是專屬於他所有的,他能夠恣意品嚐一輩子。
時光,在她腦海裡灑落昏黃朦朧的影,這個吻,將成為她永難忘懷的回憶吧?她會將這一刻收進記憶的寶盒裡,用心珍藏。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吻夠了,稍稍退開,拇指憐愛地撫過教他吻得水潤微腫的唇。
「手機給我。」他啞聲低語。
「什麼?」她心神仍迷惘,兩秒後,才愣愣地取出手機,遞給他。
他接過,利落地輸入一組號碼,跟著,澎湃的樂音劃破靜夜,是他的手機響了。
「這樣,我們都有對方的號碼了。」他微微一笑,又親了親她臉頰。「我會打電話給你,不准拒接。」
語落,他擺擺手,瀟灑離去。
月光,暈亮了他英氣的背影,碎成星芒點點,落進她如夢似幻的眼潭。
第3章()
怎麼辦?她有戀愛的預感!甫睜開眼,夏晴便笑了,笑意由唇角染上眉眼,容顏瞬間嬌美如花她抱著枕頭,像孩子般傻氣地在床上滾來滾去。好開心、好快樂,怎麼能一醒來、心情就整個飄飄然,像要飛上天去?
不過是一個吻,一句霸道的宣言,她便含笑到天亮,若是與他約會,手牽著手在月光下漫步……
噯,不能想了,好害羞喔!
夏晴急急跳下床,站到穿衣鏡前,看自己羞赧的臉蛋,轉了個圈圈,覺得自己真是神采飛揚,身段曼妙有致,怪不得能吸引那個高傲的男人。
她好喜歡自己。
打開音響,她一面哼歌,一面梳妝打扮。今早一到公司就要開會,她選擇穿白色套裝,展現自己的專業幹練,頸間再加系一條粉彩絲巾,添幾許女性嬌媚。
隨便烤了兩片吐司當早餐,喝了咖啡,便搭捷運到公司,迎面而過的同仁對她打招呼,她笑著響應,過分燦爛的笑顏令對方一愣。進董事長辦公室,方可華還未到,她翩然如蝶地在室內穿梭,整理文件,煮一壺養生茶,斟了一杯,擱在方可華桌上。
秘書敲門,抱著一大捧玫瑰花束。「夏特助,有人送花給你。」
「啊?」她訝異地揚眉,捧過花束,抽出夾在花間的小卡片,低聲念:「香花襯美人,相得益彰。」
卡片上只有寥寥幾個字,沒有署名。
「是誰送的啊?」秘書好奇心大起,巴巴地望著她,期盼她解謎。
「這個嘛……」她約莫猜出是誰送的,卻又不敢肯定,只是傻傻地笑。
手機鈴聲唱響,她一瞥來電顯示,果然是關雅人,連忙接電話。「喂。」
「真聽話。」他笑笑地搖下意義不明的一句話。
她愣住,心韻不爭氣地狂跳。「什麼意思?」
「只響一聲你就接了,果然很在意我說的話。」
「啊。」她氣息一凜,想起他昨夜狂妄的命令!不准拒接我電話。
她臉頰赧熱,嘴上卻強硬。「我只是好奇是誰那麼無聊,一大早就送花給我。」
「喜歡嗎?」他笑問。
「還可以啦。」她撫摸玫瑰如緞的花瓣。「只是沒什麼創意。」
「要怎樣才算有創意?」
「不知道!」她嬌嗔。「你自己不會想喔?」
他笑了,笑聲爽朗,勾她心弦。
「晚上一起吃飯?」他提出邀約,雖是疑問句,聽來卻不容拒絕。
好跩的男人!她對自己扮鬼臉。「等等,我先查一下行事歷!」
「六點去你公司接你,方便嗎?」
還問什麼方不方便?他根本就自行決定了嘛。「我有拒絕的餘地嗎?」
「你如果不願意,我也不能勉強。」
哼,這傢伙……算他狠。
夏晴郁惱地撇唇。偏偏他停留在台灣的時間不多,她捨不得跟他玩欲拒還迎的遊戲。「六點半。」只能更改時間,聊表自己也是有矜持的。「好,就六點半見。」
斷線後,夏晴哼著歌,興致勃勃地將玫瑰花插進一隻琺琅瓷出品的美麗花器,偶然回過頭,才愕然察覺不僅秘書人還沒走,連董事長方可華都不知何時來到辦公室。
「是男人送的?」方可華穿紫色套裝,頸間掛一串珍珠項鏈,氣質雍容華貴,臉上卻帶著不符她年紀的調侃笑意。
秘書知趣地退下,輕輕掩上門。
「董事長,早安。」夏晴微微窘迫。
「怎麼不回答我的問題?」方可華緊追不捨。「玫瑰花是誰送的?」
「就是……一個男人嘛。」
「怎樣的男人?我認識嗎?」
「您不認識啦,是我在香港遇見的。」
「香港?」方可華挑眉。「送花送到台灣來?」
「他現在人也在台灣啦,來出差的。」
「這樣啊。」方可華點頭,推推老花眼鏡,笑意滿滿地打量她一向視為親生孫女的夏晴。「瞧你,臉都紅了,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
什麼春心蕩漾?夏晴倒抽口氣。「阿嬤,您在胡說什麼啊?」她不依地抗議。
「呵呵呵,害羞了。」方可華揶揄,笑著伸手攬過她。
她順勢偎近老人家,抱著臂膀撒嬌。「阿嬤您別笑啦,明知道人家很尷尬。」
「就是看你尷尬,我才想笑啊。」方可華逗她。「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模樣,看來那個香港來的男人,不簡單喔。」
「他不是香港來的,是美國華人。」
「喔?他是移民第二代嗎?家裡做什麼的?」
「這我也不曉得。」夏晴嬌笑。「唉呀,阿嬤,我們才認識兩天而已,哪有人問這麼多啊?」
「阿嬤是怕你受騙上當。」方可華疼愛地拍她的手。
「才不會呢。」夏晴嘟嘴。「他要是敢騙我,我就把他大卸八塊。」
方可華聞言笑了,禁不住伸手捏她豐潤的臉頰。「話說得真潑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教的呢。」
「本來就是阿嬤教的啊。」夏晴眨眨瑩亮星眸。「多虧您把我調教得這麼聰明伶俐。」
「哪有人讚自己聰明伶俐的?」方可華灑笑。「你這孩子,簡直不害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