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唐絹
此時,有人輕悄地推開門,掀了簾子,走了進來。
貴媛安沒有氣力起身,等那腳步聲靠近了,他才冷冷地開口。「誰?」
來人吸了口氣,說:「是我,大哥。」
貴媛安渾身一震。
他猛地坐起身,石槽裡的水因他的激動而濺了出來,濕發黏了他一身,但不以為意,則是毫不保留地用貪戀的眼光,緊緊鎖住眼前這被燭光暈得暖黃的小身影。
「蔚蔚,蔚蔚……」貴媛安想伸手抱住那人兒,可又有些害怕。
他怕她還是不肯同他說話、心裡還是沒能原諒他。
更怕這只是他自作多情而生出的幻影。
所以,他只能這樣一聲又一聲地呼喚,將自己眷戀她、思念她的心情,全注入在這沙啞的嗓音裡,取代擁抱與親吻。
他屏息地等待著貴蔚接下來的話,同時也好想看清,她那背光的臉上,此刻是用什麼表情在面對他的。
可貴蔚沒有給他機會。她很快地繞到他身後,用指梳理他的長髮,然後極輕柔地壓著他的肩,讓他的長髮再回到石槽裡浸泡著。
「蔚蔚。」貴媛安仰著臉,求道:「妳過來,哥哥看不到妳,讓我看看妳,好嗎?蔚蔚。」
「大哥,你別動。」貴蔚的聲音有些生硬。「歡迎你回來。辛苦了。」
貴媛安喟歎一聲,上天垂憐,這句話還是讓他等到了。他滿足了。
他向後方的人兒伸出手,說:「蔚蔚,牽著哥哥的手。哥哥能摸摸妳嗎?」
後方靜了會兒,貴蔚才答:「好,大哥。」她的小手顫顫地放進他的大掌裡,任他輕輕地牽拉。然後,她突然這麼問——
「大哥,我可以,抱你嗎?」
貴媛安現在是卑微的,只求貴蔚能夠理會他,她的語氣如何、她的態度如何,他一切都不在乎。更不用說她這反常的主動,讓他有多麼歡喜,根本不疑有他。
「好,蔚蔚。」他只能感動。「哥哥讓妳抱,妳抱。」
貴蔚很快地爬上躺椅,小身子整個偎進貴媛安懷裡,雙手緊擁他寬闊的胸,臉則順勢地埋在他溫暖的頸項,久久沒有抬起。
「蔚蔚。妳感覺到了嗎?」貴媛安輕輕地將她的身子壓緊,讓兩人之間完全沒有隔閡。「哥哥為妳而激動的心跳,感覺到了嗎?」
「有,大哥。」貴蔚好久才答話。
「妳終於願意和哥哥說話了,蔚蔚。我很高興,很高興。」貴媛安好直白地袒露著自己的心情。
可貴蔚卻顫了一下。之後她欲蓋彌彰地說:「嗯,大哥,我,我也是。」
貴媛安摸撫著貴蔚的背脊,柔聲問:「蔚蔚,現在身體怎麼樣了?嗯?」
「很好,大哥。」貴蔚不熱絡地答:「沒事。」
「妳怎麼會生病呢?」貴媛安繼續關心。「這讓哥哥好心疼,蔚蔚。」
「對不起。」貴蔚不知要怎麼回應這關心,只能悶悶地說:「我會注意。」
貴媛安這時才發現,貴蔚客套得有些詭異。這種疏離的感覺,讓他心慌。
「蔚蔚。」他輕搖她,在她耳邊說:「抬頭,看哥哥。」
貴蔚沒有動靜。
「蔚蔚,看哥哥。」他再求。
貴蔚卻將臉埋得更深。
「蔚蔚!」他急了。
「大哥。」貴蔚說:「我想待在這裡,這裡很、很溫暖,我不想離開。」
這種解釋,非常拙劣。可是,也只有貴媛安會接受這種解釋,因為這是貴蔚說的,他便相信,相信這真是她始終不肯抬頭正眼瞧他的原因。
「好,沒關係。」他又示弱了。「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嗎?可哥哥想和妳聊天,可以嗎?」
貴蔚點點頭。
「蔚蔚這四個月,過得好嗎?」
「很好,大哥。」
「飯與藥,有好好吃嗎?」
「有,大哥。」
「平時都在做些什麼?捏陶?」
「對,大哥。」
「哥哥……不讓妳出門,妳有生氣嗎?蔚蔚。」
貴蔚怔愣了一下,才答:「沒,沒有。」她頓一下,好像在思量什麼,又說:「只是,有些悶。捏陶捏累了,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貴媛安收緊手臂,好真誠地對她道歉。「對不起,蔚蔚,哥哥只是怕,回來之後,會看不到妳。」他不希望她對他生疏的態度與簡短的應答,是出自這個原因。
這時,貴蔚馬上接話。「不會,大哥。」她說:「不過,我有一個,請求。」
貴媛安心裡有點忐忑,但還是平靜地問:「妳說說看。」
「大哥可以讓我進去你的書庫嗎?」
「書庫?」
「嗯,大哥的書庫。我可以進去嗎?」
他鬆口氣,看來,她已不再執意要離開這個家了。
只要不是這個要求,其他的,他什麼都答應、什麼都允許。
「當然可以,蔚蔚。」不過,他還是好奇。「可妳要做什麼?」
貴蔚抽了口氣,僵硬地說出理由。「那個,我想,看看書。大哥的書庫裡,應該,應該很多書。」
貴媛安笑了一聲。「對,很多書,可以讓貴蔚看一生一世。」
不過,他同時想到,書庫最底邊,有幾隻架子,藏了許多機密的文契借帖與書信手本,這些重要東西他從不讓外人處理,總是自個兒進去擺放好,有些甚至還會再上一層鎖保護。所以書庫的鑰匙也保管甚嚴,要有他親筆的手諭,才能從鎖匙房取得鑰匙進入。
但這只是一個飄忽過去的念頭罷了,他根本不在意。他只希望這個答允,可以讓貴蔚快活一陣子。
「沒問題,蔚蔚。」他答應了。「哥哥一會兒就寫手諭,妳讓鄭參事去取鑰匙給妳。」
等到他的答覆,貴蔚像完成了什麼艱巨工作似的,呼了一口氣。
然後,他聽到貴蔚沙啞地說:「謝謝你,大哥。」
他疑惑,為什麼他答應了她的請求,這聲音還是這麼的……沉重?
他想聽到的,是貴蔚歡快開朗的聲音。這聲音,他曾經在汝音的房間聽到過,可那不屬於他。他想聽到的,是因他而起的,是他為她帶來的。
這霸道的心性一起,他便想逗弄逗弄她。
「蔚蔚,哥哥不要這種道謝。」貴媛安想引她遐想。「妳應該知道,哥哥想要哪一種道謝。妳已經,好久沒給哥哥了,不是嗎?」
貴蔚一聽,緊張的喘息。但她沒瞥扭太久,很快答應了。
「好,大哥。」她略過了害羞、膽怯的反應,小手馬上移到貴媛安薄衣的衣結上,要去解他的衣。
貴媛安靜靜地看著在他身上蠕動的貴蔚,心中有一陣說不出的怪異。
他的蔚蔚,乖巧順從得讓他感到不安。好像,她這樣臣服他、曲順他,是為了達到她心中的某個……目的。
目的?這個詞真是刺眼,但是,如果,如果……
如果,她真有個目的,那會是什麼目的?
他突然聯想到那書庫。
貴蔚為什麼突然想要進他的書庫?真的,只是看書嗎?
可那書庫裡還藏著——
想到這兒,貴媛安緊閉上眼,他用一聲綿長飽滿的粗吟,打散自己的注意,打住自己的疑心!
多疑,是他這幾十年來得以自保的秘訣,但他怎能將這心眼使在貴蔚身上?
那是他的心肝,如果連自己的心肝都不相信的話,那他的人生還剩下什麼?
他想要溫暖,他想要快樂,他想要愛——
「啊……蔚蔚……嗯呃……」貴媛安緊攬住貴蔚,弓起腰肢,呻吟出這深藏的慾望。他叫得毫無保留,妄想覆蓋住他心頭那些髒污的疑心。
貴蔚的唇也已從他的胸腹,轉移他那極敏感的腰腹陣地,她輕輕地啄咬著,讓那糾結的肌肉泛出熱汗,縮緊得更為繃硬。
「嗯哼……用力點,啊……再用力點,蔚蔚!」但貴媛安仍是不滿足,他希望貴蔚給他的慾望可以更多更多,讓他得花更大的氣力與心思去壓制那即將爆發的痛苦,而顧及不得那些他防備人、警戒人、懷疑人的骯髒心思。
他相信貴蔚,相信貴蔚永遠會像他愛她一樣,深深地愛著他的——
「讓哥哥痛,讓哥哥疼……」他低嘎的喘叫著:「讓哥哥知道妳愛我,很愛、很愛我……」
貴蔚的身子一僵,緊接著,她突地竄了起來,粗魯地捧住他的臉,用吻去堵他火燙的唇,她也學會了霸道的技法,不讓他吐出那些愛語。同時小手也用那眷戀的力道,不停的揉弄、摩挲等著他的痣,用這酥骨的愛撫分散他的注意,使他的唇舌笨拙,疏於回應,只能任她擺弄。
貴媛安好歡喜這熱情的主動,他想沉醉、他想不顧一切墜人下去,可是……
他的臉頰上一片濕涼。
他張開眼,驚訝地看著貴蔚,看著那閉著眼、一直流著眼淚的貴蔚。
她在做什麼?她為什麼哭?
他焦急的抓住她的雙肩,將她撐離自己。
「蔚蔚!為什麼,為什麼要哭?嗯?」他深入地注視她。這次,他一定要看清她的表情還有眼神。
可貴蔚卻在逃避,她撇開頭,眼睛還是閉著,眼淚流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