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唐絹
貴蔚聽得臉色慘白,握緊小拳頭,恐懼地低下頭。
貴媛安則泠冷地看向呆愣一旁的審刑院尚書,斜著嘴。「王尚書,你的能力,僅此而已?」
尚書回神,不懂貴媛安的意思。
「你怎麼會,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他說得很淡,但已嚇得那尚書屁滾尿流。
「啊啊啊……真是非常抱歉!」那尚書趕緊彌補他的過錯,向監兵下令。「割舌頭,快,割舌頭啊!」
「大哥,不要,不要這樣」貴蔚聽得快昏倒了,急著從椅上跳起來,撲向那尚書。「你們不要這樣——」雖然厭惡單胡,可她從沒想過要用傷害來報復他啊!
可來不及了,室內只剩下呼呼嚕嚕的長吟聲,沒有尖叫,也沒有辱罵了。
「沒事的,蔚蔚。」貴媛安撈回她虛弱的身體,毫不避諱的將她牢牢地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我的蔚蔚太善良,太單純了,是哥哥不對,不該讓妳見到這些。」
他輕輕拍著貴蔚抖得厲害的背脊,像誘哄做惡夢的孩子。就因為知道她會怕,才餵她吃酒釀粥、嗅聞冉遺煙,好讓她盡快入睡。不過,他對單胡的急切報復,還是讓她受驚了。
而一旁的王尚書與鄭參事,則很有默契地低下別有深意的眼。堅持要把行刑現場設在這兒的,可不是他自己嗎?他說,他一定要親耳聽到單胡那王八蛋的慘叫,心裡才會舒坦的。
一股藥味傳了進來,鄭參事回頭,看到婢女已端了煎好的藥,還備來野蜜候在門外,他趕緊過去接來,捧給貴媛安。貴媛安一手接碗,一手托著貴蔚的頭顱,要餵她喝藥。不過他又想到一個問題。「對了,他還有對蔚蔚做什麼事嗎?」
貴蔚抬起疑惑的眼,眼裡還有驚恐。
貴媛安直白得一點也不羞。「男女那檔事。」
貴蔚畢竟是姑娘家,對這問題,只能呆掉,忘記回答。
「哥哥就當作是有了。」他看向那尚書,寒著臉。「切掉。」
「沒有!沒有!大哥!」貴蔚驚回神,趕緊阻止。
貴媛安癡癡地看著她恢復紅潤的小臉,寵溺的笑道。「好,沒有就沒有。」他端起碗。「好了,現在,可以吃藥了?」
不希望再激得貴媛安做出什麼事,貴蔚乖乖的端起藥碗,喝下去。
她的臉瞬間皺起。好苦!
而她沒想到,現在的貴媛安,連她喝藥喝苦的臉都看不得。「等等。」他不准貴蔚有任何不安、不悅。「蔚蔚,不喝,碗先放下。」他把那藥碗奪走,擱下。
他用眼神指使鄭參事,舀了一匙蜜給他。他含下那蜜,看著貴蔚微笑。
貴蔚不解地看著他,眉頭遺留著被藥熏出的苦。
貴媛安伸手,去輕揉她的眉峰,不允許它再皺。然後,他那熱燙飽滿的唇,以不讓貴蔚驚嚇的緩慢速度,輕柔地壓上她的。
在眾人面前,貴媛安吻了她。接著,她感受到一團富含甜味的柔軟,充斥她的口腔,舔吮她、糾纏她、愛護她、疼惜她……所到之處,都將她的苦味給帶走。
貴媛安喜歡這樣吻貴蔚,但是這吻並沒有讓他忘記正事。他又拿起那藥碗,溫聲說:「要把藥喝完,蔚蔚。」
貴蔚咦了一聲,嘴裡好不容易有蜜的甜,又要喝藥了?貴蔚有些任性的搖頭。「夠了,大哥。」她小聲地拒絕。「我不要。」
貴媛安呵呵笑。「妳不喝?」他說:「哥哥喂妳喝。」
說完,他馬上灌一大口湯藥,然後又是同樣的動作,餵進貴蔚嘴裡。怕貴蔚只注意那苦,他甚至在送進湯藥後,更大膽的用舌去挑逗她,分散她那怕苦的感覺。
她有些承受不了這熱情,分心去喘息,忽然看到一旁的男人們都在看她,她羞得想抗拒。貴媛安知道她羞,卻用力把她抱得更緊,將她身子納入他的懷裡更深,讓這些旁觀者只看得到他的背影。今晚起,他的貴蔚只有他才能看、才能碰。
而因為嘴裡的甜,因為週身的暖,再加上湯藥裡有催眠安神的合歡皮,讓本來意識就有些昏糊的貴蔚,眼皮開始重了起來。
「還苦嗎?」他貼著貴蔚的耳,柔聲問。他想,合歡皮的功效該開始發揮了。
貴蔚輕輕搖頭,打了哈欠。但她還想再撐一下,她怕,貴媛安又做出什麼瘋狂的事,她來不及阻止。可貴媛安卻伸出手,為她闔上了眼。並柔柔地搖晃著身子,讓她像回到襁褓中,無憂無慮地在母親的懷裡入睡。
於是,這走樣的新婚之夜,貴蔚就這麼睡在貴媛安的懷裡。
因為貴媛安霸道地護著,在場沒有任何人敢正視他們。當然,他也不怕這些人出去後,會怎麼去傳他和貴蔚的事。他不在乎,他就是要全穰原人知道,並且承認他們的感情。無論用什麼辦法,他都會要他們承認,並祝福他們的感情。
他笑看那審刑院的王尚書。「知道怎麼處置?」
王尚書鞠躬哈腰。「明白,明白。」
白露月廿一日,磨勘京朝官院的東知院單胡,因貪污、賣官、私印偽鈔等案,在他新婚之日,遭審刑院逮捕。而單胡真正的下場,貴媛安從沒跟貴蔚坦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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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酉時下朝,貴媛安沒有馬上回府。他換下朝服,一身平凡素裝,前往支棉桐茶街的麗台茶號。掌櫃的馬上趨到他身邊來。「侯爺,您好久沒來啦!」
貴媛安的臉色不佳,口氣微沖地問:「上回那來找我的人,今日有來嗎?」
掌櫃的連連點頭。「有的,有的,他就坐在二廳那裡。我領侯爺過去——」
「叫他過來。」貴媛安跋扈地命令。「一樣要樓上那間獨廳,你叫他上來。」
掌櫃的當然只有唯唯諾諾的份兒。
貴媛安坐在他與貴蔚慣常待的那間獨廳,候了半刻,才等到了那名男子。
他本不想走到這步,但今天他收到上百本為單胡抱屈的奏本。他們都認為,他懲戒單胡,一切都是出於私心——即使他的奏告已寫得很清楚,單胡是因貪污、賣官、私印偽鈔三大罪狀遭判刑,還是止不住這些聲浪。這些奏本裡,甚至有德清氏的父親。畢竟單胡是他士侯派的人,更是他種種罪行的最好幫手,他當然要為盟友以及被冷落的女兒說些話。
光是逆倫這罪條,就能將你給拉下來,你連你自己都護不了,更別說那骯髒的女人!他想起三司使那老頭當面指著他鼻子罵他的話,臉色更差。
各部主尚書與次侍郎,每個人都會上諫院彈劫他……好幾百人。
士侯派如此,自己的武侯派會不會支持自己,也是未知數。因為他這次的舉動破壞了兩派在朝上的平衡。加上他們,就有近千人。這種狀況他不是沒想過。
他是一意孤行的,逆風行走……但他一定得擋下這波洪流。
他的腦海裡,又出現了那個總是背對著門、默默低頭塑著陶俑的女孩。
這險阻,他擋不下,誰能為貴蔚擋下?這絕非他與她不能相愛廝守的理由。他不准貴蔚再用這個理由推拒他!也不准世情,再用這現實將他倆的距離拉開!他要全穰原、全禁國正視、承認他們的關像——這層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侯爺。」那男子出聲招呼,喚回貴媛安的注意。「考慮得如何?」
他說話的腔調有些與眾不同,因為,這男子並非禁國人。
貴媛安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還是一樣,我在牡國跟你們談好的條件,不會變。」他直接用牡國的官話與這男人對話。「兵權我可以不要,但是民政我不會放手。誰知道,牡國人會不會把咱們的百姓視為二等賤民來治理。」
「侯爺果然是忠心耿耿的好官。」男子也用牡國官話回他。「連叛國的時候,也會為百姓著想。」
貴媛安當然聽得出這諷刺,但他只是寒著臉不理。現在,是他要屈就。
原來,在他出任歸德上柱國特使時,牡國皇帝便看上他的能力與野心,認為他是最接近禁國權力核心的人,遂派人遊說他——篡位,奪權,然後,臣封於大牡國的麾下,讓禁國國土成為大牡的一塊治地。
本來,貴媛安是不在意這場交易的。他是個很傲的人,這禁國的核心再爛,他也有自信,用自己的力量去整頓、根治它。再說,臣服在這大國下,連基本的兵民之政都無法掌握,他這樣個性的人,怎可能甘心做個任人擺佈的傀儡?
然而,現在的情勢,不一樣了。他要為貴蔚擋下那吃人的洪流。而那洪流,很可能也會把他自己給吃掉。所以,他選擇了這條路——自己,當王,掌控一切。
最後,才會來到此地,見這個牡國皇帝派下的使者。
第3章(2)
氣氛有些僵凝,那男子收起那副大國人民特有的自傲嘴臉,說:「事實上,在下今日造訪貴國,就是要告知侯爺,我大牡神聖寶慶皇帝,答應侯爺的條件。不但會提供您所需的一切援助,事成後,更會封您為禁奉外王,掌有禁國民政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