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林曉筠
不經意的瞄了支票一眼,何修女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兩千萬……」她喃喃的低語。
「兩千萬?」伍冰蔓嚇了一跳,馬上拿起那張支票,以為是何修女看錯了,多看一個零。
「可以嗎?如果不夠我再加。」辛瑞傑則是一副慷慨大方的模樣,隨時願意再加碼。
「辛瑞傑!」她生氣了。
「辛先生,你這筆錢……」何修女一臉驚駭的表情。「當然對我們育幼院很有幫助,可是小蔓……我看小蔓的反應……」
伍冰蔓拿著支票,一手拖著辛瑞傑的手臂,把他帶離了何修女的辦公室。她一副想要殺了他的樣子,完全沒有任何一點喜色。
「小蔓,我做錯什麼了嗎?」
「你可惡!」說完,她將那兩千萬的支票塞到他西裝褲的口袋裡。「你怎麼可以這麼囂張、這麼自以為是?」
「我愛你,我想帶你一起離開。」
「用錢買我?」
「這算『貴』嗎?」辛瑞傑也有點高興了。「育幼院需要贊助、需要你工作賺錢來貼補,那麼我捐一筆錢給它哪裡錯了?」
「那是兩千萬耶!」她吼。
「是金額的問題?」
「我值兩千萬嗎?」伍冰蔓嘲笑自己。「瑞傑,我值這個價碼?你願意為我花這麼多錢?」
「小蔓!」
「你為什麼不乾脆娶那個什麼……科技教父的女兒?」她氣到有些口不擇言了。「你為什麼不乖乖聽你父親的話接班?你明明易如反掌可以得到的東西,為什麼要放棄?」
「塗承剛真是多嘴!」
「我和你不配!」她沒想過自己有說這句話的時候,在愛上他之前,這根本不是問題,但在愛上他之後,這是個大問題了。
「你居然會講這麼八股的話?」
「這是事實。」
「你哪裡和我不配?是比銀行裡的存款嗎?」
「就是不配!」伍冰蔓一向不是會自卑的人,因為她很愛自己、很看重自己,當孤兒沒有什麼可恥的,這又不是她的錯,不必覺得自己矮人一截,可是現在,她必須要從其他角度想了。「瑞傑,我們分手吧!」
「你已經是第二次這麼說了。」辛瑞傑微瞇著眼。「你養成了習慣,變成口頭禪了嗎?」
「那你該知道我是多麼認真了。」很少用冷冷的表情去面對他,但是她這一會兒板著臉。
「所以我這樣做也不行?」
「不行。」
「我捐錢是錯的?」
「你的心態是錯的。」
「伍冰蔓,你現在是在不可理喻什麼?」他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以為自己解決了問題,她卻認為他是在製造問題。
「我沒有不可理喻。」她是吃了秤跎鐵了心。「瑞傑,就是這樣了。」
「分手?決裂?」
「對,也不必再說什麼分手後還是朋友那些的。」她不允許自己拖泥帶水、不幹不脆。「你要接班也好,要回舊金山也行,反正不要把我列入你的計劃之中,我們結束了。」
「你說結束……」辛瑞傑表情一黯。「我們就結束了?你說是怎樣就怎樣?」
「這愛情遊戲總要兩個人才能玩。」
「而你不玩了?」
「我不玩了。」
「你不後悔做這個決定?」他不是哈巴狗,沒有對任何女性搖尾乞憐的習慣或是紀錄。
「不後悔。」她死都要撐住。
「好,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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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冰蔓還是接受了屏東的工作機會,她想要遠離台北,離辛瑞傑遠遠的,不管他最後是要選擇留在台灣接班還是回舊金山,都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心痛……
隨著時間流逝會漸漸淡去的,她需要的是時間來療傷止痛。
她照顧的是一個老奶奶,陷入半昏迷的植物人,在照料的同時,她總是讓電視開著,有個聲音對半昏迷的人來說也是一種感官刺激,而且她也需要一些聲音來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不能想瑞傑……
絕對不能!
然而電視上忽然傳來「瓦斯氣爆」、「別墅冒出濃煙」這樣的字眼,吸引住伍冰蔓的注意,她原本正在幫老奶奶換尿布的手一停,直盯著電視繭幕上的新聞台。
陽明山……
小型別墅社區……
目前死傷不明,消防人員已進入搶救……
瓦斯氣爆原因待鑒定……
伍冰蔓頓時呆了,整個人陷入停滯狀態。那發生瓦斯氣爆的房子……是瑞傑和徐爺爺的別墅!
第0章()
馬上趕回台北,對伍冰蔓而言,眼前沒有什麼事比辛瑞傑好好活著還重要,在離開他、和他分手之前,她認為愛是成全,希望對方可以過得更好,她不要自己成為辛瑞傑得到一切的絆腳石,可是現在,只要他還活著,那她只希望和他在一起,其他的她都無所謂了。
只要他還好好的活著。
塗承剛的電話給了她一切訊息,瑞傑的別墅,那個她曾經待過,充滿了被刁難和幸福的地方,現在已成了一片廢墟,幸好是獨幢的建築,沒有波及到其他人,而徐爺爺因為訪友不在,瑞傑……則因為正好要出門,在打開門那一剎那,氣爆的威力將他震部到院子裡。
不幸之中的幸,辛瑞傑只受到了輕傷,本來還不想就醫的他,硬是被消防隊員送到了醫院,以防萬一。
於是伍冰蔓直接趕赴醫院。
曾經她認為塗承剛是那麼有心機,但現在,他是她全世界最感謝的人,如果沒有他,她恐怕還像一隻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
當她心急如焚的來到辛瑞傑所住的病房,只見陪伴在他身旁的還是老管家。
「徐爺爺!」她激動的叫了句,差點整個人因放鬆而虛脫,同時變看到了半坐半躺在病床上的人。
辛瑞傑雖然穿著病人的衣服,但是從外表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礙,看到趕來的伍冰蔓,想到她堅持分手、堅持要離開他的那種無情臉孔,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把頭別開。
「小蔓,沒事、沒事。」徐國晟在兩人間成了潤滑劑。「虛驚一場。」
「徐爺爺,幸好大家都平安。」她上前給了老人家一個擁抱,「好可怕!」
「是啊,以前在電視上常看到什麼瓦斯氣爆的新聞,這會兒發生在自己家裡,雖然沒有受傷,但是餘悸猶存。」他邊說邊看看辛瑞傑。「我去買個咖啡,順便伸伸腿,在附近走走,你們聊。」
「小心,徐爺爺。」
「好,小蔓,你和瑞傑要平心靜氣,別吵架哦!」
她點點頭,辛瑞傑則始終不發一言。
於是病房中一片寂靜,幾乎連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伍冰蔓慢慢地踱到了病床邊。「要不要喝點水?」
「不要!」他說話了,雖然仍是一張臭臉,但至少沒有不理她、沒有轟她出病房,態度比他們第一次碰面時友善多了。
「按摩?」
「我沒有哪裡酸痛!」
「伍冰蔓,我不需要特別護士,」辛瑞傑仍然撇著頭,語氣非常的冷。「我不需要你。」
這一句「我不需要你」,當然很令她下不了台、很受傷,但是比起她剛複查做他的特別護士時所受到的刁難、羞辱,這一點並不算什麼,所以她馬上又是個樂觀、陽光、正面的積極心態,她不走了!再也不離開他了。
「或許你有吸入性的嗆傷,我看你最好還是別掉以輕心,要乖乖和醫生、護士配合。」伍冰蔓揚起輕快、給人溫暖感覺的聲音。
辛瑞傑終於轉過頭直視她,這個令他失眠、痛楚,咬牙痛罵了一、兩個星期的女孩,如今像個沒事人似的要他乖乖和醫生、護士配合,「哪一個護士?」他故意冷問她,「你的特別護士。」伍冰蔓指了指自己。
「你什麼時候成了我的特別護士?」
「就是現在!」她俏皮地伸伸舌頭。
這時他起碼有幾十個罵人的形容詞可以羞辱她、教她難堪,但是他一個也不忍心用,此刻自己能平平安安的坐躺在這裡,還能和她一起說話而不是陰陽兩隔,他已經很感恩了。
「誰請你當我的特別護士?」他整個人往病床上一躺,冷冷、懶懶的語氣。
「我是自告奮勇。」那種恍如隔世的感受已漸漸淡去,她現在只想和他廝守在一起。原先迷惘的心結,一旦面對生死,再也不重要了!是她傻,一時想不通。
「那你還真是善變.」他只是小小的挖苦了下她。「之前你不是急著要從我身邊逃開?」
「瑞傑……」
「叫辛先生!」他糾正她。
「辛先生?」她露出一個滑稽、失笑的表情。「你的腦袋沒有缺氧吧?」
「伍冰蔓,你當我是什麼?」他要為自己出一口氣。「你說分手就分手,想回來就回來,而且如果沒有這一場瓦斯氣爆,你會回來嗎?」
「不會。」她誠實地說。
「不會?」辛瑞傑的臉一黑。
「為了萬全你、為了我認為的愛是應該讓對方更好,我不會回頭。」她說出原先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