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橙星
「還好。」何止懂,他都熟透透了。
「所以你一定知道很多故事。」
故事?「你想知道什麼?」他注意到徐阿瑛的臉色一亮。
「所有你知道的江湖事。」她的雙眸發光,好似忘了先前還在為上藥的事惱火著。
「為什麼想知道?」他攬眉。
她聳聳肩,臉上閃過一絲難得的羞意,卻被他留意到了。「我從小就待在寨裡,出遠門的機會不多,對外頭不熟悉的事自然是好奇得很,雖然也略有耳聞,不過都是些鎮上茶樓酒館的小道消息,早就過時了。」
「你是大當家,那麼無聊想見見中原面貌的話,為什麼不出門去闖闖?」
「我不行!」她回答得相當快。「我要是出了遠門,這寨裡的老老少少誰來管、誰來照顧?」
看來她還是個很有責任感的小姑娘咧!「好,你想知道,我說就是。」
徐阿瑛臉龐再次亮了起來,大大的笑容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臉上的胎記絲毫下減她的可愛。
果然是個小女孩,他失笑。「可是那麼多事,你要我從何說起?」
「沒關係、沒關係,你可以每晚說一點給我聽。」她迫不及待走到床邊,正準備把外衫褪去——她的作息一向很規律,時候晚,該歇息了。
「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她回頭一望,盯著男人所指的東西,她立即搖頭。「不!我不會幫你解鎖。」
他的臉一垮,「這不公平吧?你要我教寨子裡的人識字,又要我說故事給你聽,你好歹要給我自由吧?」
「在我的地盤,哪有什麼公下公平;你是我的所有物,我是不會讓你有機會逃走的。」這會兒,她那山賊蠻橫個性又出來了。
「都被你『娶』回來了,我還能跑到哪裡去?」他的口氣既委屈、又可憐。
「我不信你。」她命令自己不能心軟,絕不解開鎖,要是他騙她的話……
不知為什麼,徐阿瑛才想到萬一他離開,心中就出現一股難以忍受的煩躁感——她想她一定很自私,捨不得那雙漂亮的眼珠,也不想放一個懂學識又懂醫術的男人離去。
「你還站在那裡幹嘛,還不上床來歇息?」她打算讓他躺在床上說故事。
上床兩字令他渾身一僵,回想起昨晚那又羞又癢的記憶,當下臉色又紅、又白,這女人……該不會又想「強上」他吧!
那端的男人遲遲不肯過來,徐阿瑛先是不解,而後終於瞭解他的遲疑,她清清喉嚨,盡量不讓自己顯得不好意思,「你放心,昨晚只是為了讓你正式成為我的人才會那樣做;我不會再逼你來一次,畢竟你不好受,我也不舒服呀!真不懂為什麼寨裡的兄弟都喜歡做這檔於事……」
徐阿瑛不知陸天正古怪的看著她,「總之,我保證不會再碰你,這床你睡裡面,我睡外邊就是。」
那雙黑眸瞧了她好半晌,就在徐阿瑛耐性磨盡,準備開口罵人時,陸天才慢慢踱步過去,褪去外衣,安安靜靜上床,躺在內側。
徐阿瑛也跟著把外衣一脫,躺在外側。「你可以說故事了。」她轉過頭。
「想從哪裡聽起?」他也轉了頭。
四目相接,這麼近的貼近他的眼,愈看愈迷人,害她不知為何,心跳開始加快起來,她吞吞口水,「就從你記得最早聽到的人物,或者就說說你提到的南宮府,呃……等一下!」整個人轉向,決定用後背面對他。
這樣好多了,免得被他那雙美麗的眸子吸引住,忘了他在講故事。「好了,你開始吧!」
他有趣的望著她的舉動,「有件事我想先提一下,既然我們以後要共同生活,所以……」他在思考該先說哪一件?
「喂,你怎麼突然停住不說話了?」
後頭的男人微微一歎,這就是他想說的事,「我叫陸天。」
廢話,她當然知道。
「所以,你以後就別叫我餵了,喚我的名字可好?」
「知道了。」
「那麼……」陸天的臉開始有些熱燥起來。
徐阿瑛美目一瞇,怎麼他還沒說完話呀?
「那我也不再喚你大當家,就叫你阿瑛好不好?」
「可以。」
「還有……」
她忍不住翻過身,橫眼一瞪,「你怎麼婆婆媽媽的念不完,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跟我說江湖事呀?」男人有時候還真是麻煩耶!
「最後一件。」他安撫女人的怒氣,「只是勞煩你記得,我們既已成親,你的床上會有個男人,所以明早當你醒來,別那麼快做出反應,想把我踢下床,行嗎?」那一腳真的很疼呢!
「……」
夜半,陸天自然醒了過來,也許是內心還是有點懼怕身旁的女人突然霸王硬上弓,所以睡得不是很熟。
他悄悄往旁一看,差點笑出聲來——看來真是他多心了,這女人睡得可熟了,原本執意用背面對他睡覺,此刻倒翻了身,甚至毫無防備的朝他這頭靠來。
他還記得,若不是他這個說故事的人講到累了,徐阿瑛恐怕還想繼續聽下去!
月光照了進來,即使是在夜晚,憑著一點小光,他仍舊能清楚視物。
凝視著那張睡容,心中笑她睡著後更像個小孩,看她的嘴角還掛著微笑,八成是夢到他今晚講的那幾個江湖上英雄事跡。
驀地,有個東西引起他的注意,指尖忍不住爬上她左臉的朱紅胎記,輕輕一觸,立刻收回,他端詳片刻,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食指上沾有些微的紅印,他皺緊眉,果然沒猜錯,徐阿瑛臉上的胎記果然有問題,那是假的!
翌日——
那兩個南宮家的孩子適應力超強,從昏迷中醒來後,立刻習慣了整個山寨,不但一點也不怕生,還開心的白吃白喝起來,想趕走他們還會在地上要賴哭喊,惱得那幫兄弟差點一刀子就揮下,最後只能讓那兩個傢伙暫時留下,日後再做打算。
而陸天的習字課也正式開放,歡迎全寨大家攜家帶眷來參加。
十日後,徐阿瑛的手臂終於解禁,急忙加入習字課裡,不服輸的個性使得她不出三日,不但自己的名字寫得比任何人都漂亮,還趕上其他人十三日的進度,不愧是大當家。
又一個十日,再一個十日,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
原本的陌生人,現下已經戍了這寨中人人熟悉景仰的姑爺師傅。
山賊兄弟們每五天就會外出打獵一次,偶爾寨外留守的弟兄回來通報有旅人要越山時,徐阿瑛便會帶領男人們「工作」去,留下陸天和那體弱多病的二當家看守寨子。
通常在這個時候,陸天便閒閒沒事跑去和寨裡的婦孺聊天,無意問得知寨裡的居民都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
好比陳三嬸的外公早年因得罪大富大貴人家,結果被誣賴偷竊,活活打斷了一條腿,一家人還被趕出原本住的小鎮,最後困在山間差點死去,幸虧遇見山寨頭子,才有了活命機會;自此他們願意長久居住在這裡,當賊人的親人。
因為這裡的生活安定,雖沒有大魚大肉,可所有人卻都是自己的親人,大家互相照應,過得倒比外頭快樂,所以他們一代代留在這裡,不願涉世。
至於這山寨的創造者,第一任山賊頭也曾是個小官,因不滿時勢上諫,惹來殺身之禍,逃離後心死決定放下一切,隱居山林。
雖自喻山賊,他們只搶旅人的過路財,遇上有錢人就搶些銀兩,沒錢的,他們也只搜括些能帶出去換點銀兩的東西。
不殺人是他們的寨規,得來的錢財則拿來救濟寨裡暫時收留的貧人以及需要幫助的人,逐漸的,這群無家之人便長期住下,這山寨規模愈來愈大,人口也愈來愈多。
其實這群草莽之輩雖然粗魯,做的事也確實是見不得光的打劫,但他們傷人,卻下殺人,為的只是自保,而且他們也會挑對象,如果遇上弱孺小輩,他們還看不上眼搶呢!
而他的妻子徐阿瑛,是上任當家撿回來的女孩,後來收作義女,以當家的姓重新取名,叫阿瑛,就是希望這女孩將來能英氣逼人,不輸於一般男子。
自那晚發現她胎記的秘密後,陸天總是刻意早早起來外出活動筋骨,讓徐阿瑛單獨留在房內洗臉,知道她得花費不少工夫卸去顏料再畫上。
不過人家沒說出口原因,陸天倒也不點破,只會刻意早起快快離開,讓她能充裕準備。
對於其他寨內兄弟,陸天從原本的戰戰兢兢,到現在已能處之泰然的面對眼前景況——
「混蛋,那雞腿是老子的,你活得不耐煩,搶個屁!」
「一隻雞就兩條腿,昨個兒讓你手快搶去一腿,今天總該換我嘗嘗腿肉!」
「哪條規矩說吃過就不能再吃?老子今天就要吃給你看!」
「你們兩個吵夠沒?我都還沒吃過,這次應該是我的份!」
「誰管你,是我的才對……」
不出幾句,這群吵著要吃雞腿的漢子…曰不和就打了起來,誰也不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