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安琪
「咦?」唐冠堯微微揚眉,詫異的問:「你怎麼知道的?有人傳揚出去了嗎?」他不記得有告訴過任何人,也不許唐府的下人到處宣揚。
「啊?」宋謹玉愣住,好一會兒才僵笑著說:「其實……是昨日我來珍翠樓找你時,正巧聽見的。」
「原來是這樣。」唐冠堯瞭然地輕輕點頭。
「但我不明白,怎麼會是你?」宋謹玉難以置信的眼眸,不斷來回打量唐冠堯,好像想找出他雀屏中選的理由。
「唐公子儀表堂堂,富甲一方,被皇帝選為駙馬有什麼好奇怪的?」靜馨對他的質疑感到不以為然。若是她,也會選他為駙馬。
「是嗎……」宋謹玉微低下頭,看來似乎頗為惆悵。
唐冠堯不禁好奇地多瞧了他幾眼,因為難得見他遇著自己,沒有連篇叨念他墮落不長進。
不過說到這兒,他和那個高傲公主真是一對,同樣滿嘴仁義道德,還同樣有著救國朝廷的高遠理想,當初那皇帝老頭指婚的對象若是他,說不定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然而想到沁水依偎在宋謹玉懷裡的模樣,他心裡詭異地浮現不悅的感覺……
「咳!」猛地,他被嘴裡的飯菜嗆著了。
他這是在做什麼?難道只因為沁水被指婚給他,他便對她起了佔有之心嗎?
胡扯!這根本不可能,他別對自己說笑了!
或許她生氣時的模樣是迷人了些,脾氣也稍微倔強了些,擾亂了他的心,才讓他有了這些其名其妙的異樣感覺,那並不代表什麼!
換成其他女人,或許他也會如此,這根本沒什麼!他堅定地對自己說。
沒錯!她只是她即將下堂的公主未婚妻,對他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他低下頭,忙碌地吃起飯來,好讓自己的嘴有事做,免得胡思亂想。
這回他吃得很專心,專心到宋謹玉何時起身離開的,他都不知道。
第4章()
來到唐府已經半個月餘了,沁水每日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差人去看看唐冠堯回來沒有。
因為每日每日,唐冠堯都在她逼他讀書時狡猾地臨陣脫逃,然後每夜每夜,在外遊蕩玩樂到快天亮才回來。
對於他一再開溜,她真的很惱火,往往氣得整晚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她對他用心良苦,期望他從書本上獲得學問,學習治理國家之法,他卻像扶不起的阿斗,完全不肯上進,怎能不教人失望生氣?
昨天,他一樣又是半途開溜,到深夜都沒回來,所以她一起床,立刻要桂嬤嬤派人去看看他回來沒有。
桂嬤嬤派人去打聽之後,回來稟報道:「啟稟公主,駙馬已經回來了。」
「那他人呢?」沁水冷聲問道,準備立即衝去找人算帳。
「呃……似乎還在睡著呢。」
「還睡著?都什麼時辰了?真是太不像話了!」這人沒有一天不賴床的嗎?
沁水唇一抿,轉身就往竹院衝去。
拜他所賜,她天天上竹院來叫床——叫他起床,對竹院的位置早已駕輕就熟。
沁水進了他的房一看,他正大刺刺地躺在床上酣眠。他精明得很,自從那天被潑了一盆冷水之後,房裡的盆架上再也沒有臉盆,也沒有水。
不過——沁水眼一掃,瞧見了桌上的青瓷蟠龍茶壺,她冷冷一笑,順手拎起茶壺,跨上木台階上。
「唐冠堯,起床!」她臭著臉,語調冰冷地喚他。
「唔……讓我再多睡——喝!你?」唐冠堯雖在睡夢中,但有了前車之鑒,一聽到沁水的聲音便立即驚醒,反彈似的跳了起來。
睜開眼一看,她手中還擒著凶器——茶壺,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
好險啦!他若再晚一些醒來,只怕又要讓人用冷水洗頭了。
「你怎麼又來了?」他驚喊。
她打算當他奶娘,每天來喊他起身嗎?
「我怎麼不能來?」沁水冷笑,美麗的臉龐陰沉得可怕,烏雲密佈、風雨交加,而且看來似乎就快打雷下雨了。
「好公主,我昨兒個夜裡很晚才睡,就讓我多睡會兒吧!」唐冠堯今日特別累,不想與她正面衝突,於是堆起甜滋滋的笑,厚著臉皮與她打商量。
「不行!」沁水眼一瞇,回絕得冷硬堅定,絲毫不容妥協。「別以為我不曉得,昨兒個你又溜出去,玩到天亮才回來!未來的駙馬,怎能如此墮落頹廢?你這樣,我怎能不逼你振作起來?」
「我又不是去玩——」唐冠堯直覺辯解,但話一出口,又瞬間頓住。
「不是去玩,那麼是去做什麼了?」沁水滿臉懷疑地斜過眼來。不是去玩,那大半夜的,他還能去哪裡?
「不,沒什麼。」唐冠堯含糊帶過,唇一勾,露出氣死人的迷人微笑。「公主氣我,我也沒辦法,我天生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要我放棄享樂、奮發振作,我實在辦不到!我看,與其想辦法改造我這根朽木,倒不如請公主另擇駙馬會比較好。」
他可是真心地給她建議,與其這樣整天盯著他讀書,另擇駙馬不是輕鬆多了?
「不行!」沁水又是堅決反對。「與其改造你,另擇駙馬確實好上一百倍,但你是我父皇欽點的人選,我別無選擇。」
她將他貶到最低,像對待一塊不值錢的爛木頭,扔在地還用腳踩踐,唐冠堯不氣惱,但是她那種認命的語氣,卻讓唐冠堯沒來由地惱火起來。
她父皇根本病糊塗了也說不定,他隨便指個人她就嫁嗎?今日如果不是他,而是一頭豬,她也嫁嗎?
好啊!既然她這般盡孝,非要聽從父命嫁他這般浪蕩子,那麼他怎好讓她失望呢?他要是就這麼「振作」起來,豈不是太對不起她這一心要拿自己終身的幸福,給那皇帝陪葬的孝女呢?
唐冠堯眼色陰沉地冷笑,向來率性灑脫、不拘小節的他,罕見地真正動怒了。
為何生氣他也不知道,或許就只是看不過她的愚孝,反正,絕不可能是為了當初她有可能被指給其他下流胚子……雖然被指給他也沒好到哪裡去……哎!
唐冠堯心思紊亂地想著。
「別發呆了!時辰不早了,你快快起身梳洗,用過早膳後趕緊上書齋讀書。昨日你又溜出去,又多浪費一天的時間,今日你得花雙倍時間補回來才行。」
雙倍?唐冠堯傻住。那教人如何受得住?看來不逃又不成了……
「還在發什麼呆?快起身了!」
唐冠堯還沒回神就被趕下床,沁水立刻命在外待命的婢女進來整理床榻,將床鋪得平平整整,連一絲皺褶都沒有。
看來她真的很有當老媽子的潛力!
唐冠堯無奈苦笑,連床都沒得睡了,當然只有認命去梳洗。
睡眠不足導致他沒什麼食慾,懶洋洋地喝了半碗粥,便被趕往書齋看書。
只是一坐下來,他又開始打起鬼主意。
「公主——」
沁水很有經驗了,他一開口,她就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說,我在這兒會干擾你看書的心情,可別又想開溜。」
「怎麼會呢?」不會的是小狗!
奇怪,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她看來還挺精明的呀!唐冠堯暗忖。
不過好說話是最好的,那才方便他偷溜,所以他也沒多想。
「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讀書。」沁水面色詭譎地睨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門關上後,唐冠堯連書都沒翻開,只是專注側耳傾聽。
很快地,門外沒了任何動靜,他想她應該已經走遠了,立即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然後悄悄往門口移動。
雖然心裡對公主感到些許愧疚,不過他實在不願將時間浪費在這兒,所以……
抱歉了,公主!
他沒幾分誠意地在心裡道歉後,拉開大門,卻像見鬼般驚喊出聲。「喝!」
「駙馬要上哪兒去嗎?」一張帶笑的容顏就在門外,甜甜地看著他,那不是他的公主未婚妻是誰?
她早已命人搬了張小圓桌和凳子擱在書齋門外,親自守門。
「呃……」該死!她怎麼沒走?「我……只是有點擔心,想看看公主是不是還在這兒,如今見到公主在這兒陪著我,我就安心了。」
「既然安心了,那駙馬就別想太多,趕快回去讀書吧!」沁水面容依然帶笑,但眼色已轉為嚴厲。他再瞎掰嘛,最好有人會相信他的鬼話!
「呃,公主說得是,我這就進去。」
唐冠堯撐著虛假的溫文笑容——直到關上門的那一刻。
一關上門,他立刻卸下僵掉的假笑,半點也不浪費時間地轉身朝窗口奔去。
不能走大門,爬窗子總行了吧?
然而拉開窗子,又是一驚,一張佈滿皺紋的老臉正在窗外冷冷盯著他。
「駙馬想上哪兒去呢?」桂嬤嬤好像料準了他會從窗口偷溜,半點都不驚訝似的,神情冷靜,還噙著一抹冷冷的訕笑。
「呃……我只是打開窗透透氣罷了。」唐冠堯咬牙,硬擠出笑。
該死!那高傲公主到底在外頭布了多少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