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決明
床上人兒低低呻吟,嬌軀輕挪,在大張軟榻上滾了半圈,雙人枕畔少掉一個人,她睡不安穩,立即便醒來了,螓首側偏,惺忪貓兒眸尋找他,佈滿點點吻痕的藕臂伸向前,喊道:「夏侯……你不睡嗎?」半唾半醒的她,聲音有些含糊,努力撐起轉綿綿的身軀,從他身後環抱他,柔荑交疊於他的胸口。
夏侯武威不著痕跡輕吁:「你累了就先睡。」
「陪我。」粉頰在他背脊滑蹭。
「你還是孩子嗎?睡覺也要人陪。」
「陪我嘛。」
拗不過她,他扳開她環繞的雙手,面向她,梳整她的長髮,扶她躺下之後,自己跟著滑進雙人衾被裡,被窩裡暖呼呼的,是她的體溫。
「夏侯。」她偎靠過來,纖臂習慣地抱住他,也不嫌熱。
「快唾吧,否則明兒個早上又爬不起來了。」
「夏侯……」她很喜歡無意義輕嚷他的姓名,好似很希望藉此換取他的回應。
「乖。」
他以前也都是這般哄她,真笨拙,數十年如日的詞兒,沒長進過,視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為奶娃娃一隻。
不過,很受用,他低沉的嗓,溫柔拍打在她背上的力勁,胸膛散發的溫暖,在在都有安撫她的作用,嚴盡歡不知是讓他累壞了,或是被哄得太舒服,不會兒蹭蹭他的胸口,酣甜睡去。
夏侯武威真的將她當娃兒在哄,雖然他與她,早已做盡了小孩子不會做的事。
千萬別讓老爹撞見你偷抱歡歡或是調戲歡歡,連摸都別摸,否則老爹管你是天皇老子,他拿竹帚追打你。這可是尉遲義在他甫踏人嚴家時,教導他明哲保身的辦法,身為當鋪老鳥的經驗之談。每個人見到歡歡都難脫驚呼於她的精雕細琢,以及難以比擬的嬌俏可人,接下來不自自王會想捏捏她無瑕紅嫩的軟頰、抱抱棉絮般的玲瓏身子——若是女性去抱,自然不會有問題,可一旦動手的傢伙是公的、雄性的、帶把的,小粉娃的爹便會化身為炸開的爆竹,靂霹啪啦轟炸人。
夏侯武威當時為尉遲義警告中那句「管你是天皇老子,他照拿竹帚追打你」感到不可思議,這話若傳進宮裡,連誅嚴家九族都不夠。而另外教他更不可思議的是,小粉娃讓她爹逗出甜美笑靨時,粉團兒似的小臉,迸發的晶采耀眼。
這娃兒,確實生得極好,連長在充滿眾類美人嬪妃的宮闈中,見過太多環肥燕瘦的他,也不得不驚歎。若提有尉遲義提醒,他還真可能會出手去輕擰粉娃的淡櫻色圓頰,試試其觸感,再淪為嚴老爹護女心切的帚下忘魂之一。
當時他只有個念頭:這麼漂亮的娃娃,長大之後,恐怕會讓嚴老爹疲於奔命地驅趕成千上萬圍繞而來的採花群蜂。
嚴老闆保護愛女的偏激,有目共睹,平時的好好老先生,一碰上寶貝女兒的事,理智呀冷靜呀什麼拉哩拉雜的東西全都拋到嚴家大池裡去餵魚。
別說是愉抱或調戲,如果嚴老闆連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無法容忍,那麼他現在都已經睡上了他家寶貝愛女的床,夜夜為她暖床煨被,嚴老闆若仍在世,絕對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他……
套句嚴老闆的口頭禪:天皇老子都如此了,區區一隻皇子,照樣打斷狗腿先!
夏侯武威失笑。
要是嚴老闆得知他是以何種心情在擁抱他的心肝寶貝,應該會惱悔當年允諾翁大人之托,收留了他吧。
他擁抱她,卻不愛她……
第2章()
縱慾的下場,是睡到日上三竿沒翻身。
反正她是嚴府當家,換句話說,閒人一隻,愛從今天早上睡到明天晚上,沒人敢吭聲。
夏侯武威很介意被春兒撞見兩人同床醒來,於是總搶在春兒打好水、佇足房外候著服侍小姐之前,人便離開房裡,寧可到屋頂上去吹冷風。
嚴盡歡在榻上坐起,慵懶舉荑,撓撓髮鬢,絲緞青絲籠罩住纖纖嬌軀,半遮掩著一夜貪歡之後的粉嫩赤裸。
軟軟的拳,輕捶了他睡過的枕面一記。
此她這個姑娘家還害羞呀?
她與夏侯武威的事,春兒早就知道了,甚至連避妊湯藥,都是春兒為她煎煮的,她喝藥之時,被迫配上春兒的一番嘮叨當佐料,打從十四歲開始,被念到耳朵都快長繭,什麼要好好愛惜身體啦、藥喝多了怕有後遺症啦……再念也是這些老詞兒,春兒不嫌煩,她都聽煩吶。
看,又來了。
推開房門進來的春兒擱下熱揚藥,臉上堆滿老嬤嬤罵人前的氣勢,嘀嘀咕咕聲好響亮:「這藥也不知道喝多了會不會傷身,你喝下肚的帖數那麼多,萬一以後產生後遺影響可如何是好?」小當家,你真是太不懂得保護自己!」
「好了啦,我沒幾天就聽你念一遍,你煩不煩吶?」嚴盡歡歪著螓首,靠在架子床柱,看著春兒吹涼湯藥。
「你怎麼不檢討你和武威哥太縱慾,沒幾天就得喝一次藥?」房裡只有春兒和嚴盡歡兩人時,主僕規矩可以暫且放下,才會出現了婢女教訓王子的情景。
「他年輕力壯嘛,我也沒法子呀。」嚴盡歡聳肩,說得多縱情快意呀。
「小當家!」聽聽,這是個好姑娘該說的話嗎?!
嚴盡歡接過湯藥,仰首幾口灌光湯藥,五官微皺,含下春兒遞來的梅片,才緩緩恢復她的花容月貌。
縱慾的代價,苦藥碗,先樂後苦的血淋淋寫照。
「春兒不懂為何非得喝藥不可?」說不定武威哥不介意你懷孕呀,也許有了孩子,他就娶你了呢!」豈不是皆大歡喜嗎?順遂了小當家的心願,與夏侯武威比翼雙飛。
「問題是,他介意呀,我也不想生出一個不被他爹希冀的孩子,我自小就立過誓,我的孩子定要有個像我爹那樣疼寵著他的父親,否則,我寧願不生。」
「要找到老當家那類的傻爹爹,很難吧?」春兒打出世至今,沒見過哪家爹親像嚴老闆一樣溺愛孩子,況且,夏侯武威與嚴老闆壓根就是不同性子的人,她無法想像夏侯武威淪為嚴老闆之流的笨老爹。
嚴老闆每回見到寶貝愛女,哪裡顧得了當家的穩重氣勢,此次都是唇大大咧開,聲音高揚,老嗓拉得尖細,宛若綵衣娛親的老頑童,變得好可愛、好幼稚,喳呼著「心肝寶貝——爹的心肝寶貝歡歡吶——」抱著嚴盡歡,老臉磨蹭她軟嫩粉白的臉頰,久久捨不得鬆手。
他總是被大家戲稱為「兒奴」,他從不以為意,更不曾隱藏他疼愛女兒的滿滿父情,再怎麼說,嚴盡歡可是他千求萬求才得來的珍稀寶唄,他自然珍視再珍視、溺愛再溺愛。
「我也覺得很難。春兒,先不梳妝,我想沐浴,泡泡熱水,身子好酸呢。」嚴盡歡起身,春兒伶俐為她取來衣裳披上,兜兒露出的賽雪肌膚上,紅紅紫紫的顏色,彰顯夜裡戰況有多激烈。春兒又想叨念她幾句,嚴盡歡搶在春兒開口之前,噓了她一聲,春兒只能皺眉扁嘴,嚥下話兒,為王子準備淋浴用品,伺候王子掙身。
嚴盡歡的閨園,是嚴家主宅中除了似海大池以外,最寬敞之處。
它位居主宅中央偏北,扣除王要廳堂樓閣,尚有曲橋、水亭、書齋、庭院,花木點綴,綠影濛濛,宛若幽畫,園子儼然已是尋常富賈家的一座完整宅邸,閨園西邊的雲水房,引地底溫泉湧出,水質似乳,蓄於薔薇花形的浴池,是嚴盡歡專用。
「呼,舒服。」
嚴盡歡坐進泉裡,軟得像顆糖飴,幾乎要癱軟化開,她雙臂慵懶舒展著,掛在泉畔,青絲讓春兒俐落盤束起來,春兒卷妥衣袖,掬水打濕軟巾,搓出皂沫,開始抹拭她的肩頸,身上的激情汗水可以因此洗去,可是雪膚上一點一點的吻痕可沒法子,春兒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親眼見識這類激情痕跡自免不了臉紅,嚴盡歡倒是毫不見扭捏,任自春兒搓圓揉扁。
「小當家。」
「嗯?」怎麼?又要念她幾句才爽快嗎?
「這些淤傷……不疼嗎?」春兒沒被吮過,迷糊又好奇問。
「不疼吶。」嚴盡歡自己並掌,舀著泉水拍胸口。
「看起來還蠻嚇人的。」
「那是用嘴唇吸出來,顏色嚇人,實際上製造它的那一瞬間,挺……快樂的。」嚴盡歡難得貼心地拿捏用詞,不想害春兒這只生嫩姑娘驚嚇過度。
「真的是……到處都不放過耶。」春兒抬起嚴盡歡的手臂,準備刷洗腋下,連那方細膩肌膚週遭都慘遭襲擊,嘖嘖嘖嘖……
「可見我有多可口?」嚴盡歡自賣自誇,一點也不臉紅,倒是想起了昨夜他在她身上耕耘的情景,他被她撩撥得粗獷喘息的模樣,她粉頰染上兩抹紅暈。
春兒以水瓢盛水,洗去嚴盡歡香肩上的白色細沫,點頭同意:「小當家這麼美,誰不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