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齊晏
元狩哽咽起來,撲過去抱住他。
「皇上別多心,我不是說皇上一定會殺我,但是我也不能不提防有人會陷害我呀!」
貝仲囂蹲下來,擦乾他的眼淚安慰著。
「太傅聰明,自然不會受人陷害,而且就算有人陷害你,我也一定會保你的!」
元狩抽噎著,聲音哀哀的。
「多謝皇上。」貝仲囂深受感動。「得到皇上這句話,也不枉費我這兩年來待皇上的一片赤誠了。」
「所以,太傅肯留下來了嗎?」元狩的雙眸亮了亮。
「臣只能向皇上承諾,一定會留到皇上正式親政以後。」貝仲囂沒有把最後一句「再歸隱」說完。
他很清楚,如果要讓這段君臣的永遠美好,他就必須要離開這裡。
傍晚,明林來到「飛霞宮」前。
喜雀出來開門,從明林手裡接過一小罈酒,狐疑地看了看。
「這是貝太傅要給長樂姑娘的。」
明林話剛說完,就看見燕長樂提著裙擺奔出來,從喜雀手裡把酒罈搶過去。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桂花酒終於來了啊——」
燕長樂抱著酒罈拚命轉圈,開心的神情就像久旱逢甘雨一樣。
她過度興奮的反應,看得明林和喜雀兩個人傻眼。
突然,一顆毛茸茸的頭從明林懷中鑽出來,「汪汪」叫了兩聲。
燕長樂彷彿被雷擊中了般,驚顫了一下,旋即轉過身來,驚詫地看著明林懷裡那只她從小抱著長大的雪白獅子狗!
「天啦!團團雪!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聲驚喜的尖叫,簡直比燕長樂平時說話的聲調還要高了八度。
團團雪看見許久不見的主人,興奮地從明林懷中掙扎著跳下來,撲在燕長樂腿邊「汪汪汪」地叫個不停。
「團團雪——」
燕長樂把原本抱在懷裡的桂花酒罈丟給喜雀,立刻一把抱起團團雪,拚命用自己的頭磨蹭它的腦袋。
「好久沒看見你了,你長胖沒有?是不是瘦了?素月有沒有好好照顧你呀?」
一隻狗就讓燕長樂如此欣喜若狂,明林不禁佩服起貝仲囂的細心,看來取悅女子的本事還得請教他了。
「你怎麼知道?是誰讓你把團團雪帶進來的?」燕長樂轉頭笑著問明林。
「是貝太傅。」明林低聲答道。
燕長樂一聽,感動莫名。她從來不曾對他提起過團團雪,可他竟然只是在府裡見過一眼她和團團雪,就知道她離開團團雪這麼久的時間有多麼想念它,還特地把團團雪接進宮裡來陪她。
有種溫暖從心窩裡漸漸漫開來,現在的她真的好開心、好快樂。
「請你帶話給貝太傅,說我好開心,謝謝他!」她笑吟吟地問道:「對了,貝太傅有沒有說他想要什麼東西?」
「有,長樂姑娘親手繡的荷包。」
燕長樂呆住,漸漸地抿起嘴,然後慢慢咬住下唇,喃喃抱怨。
「貝仲囂肯定有千里眼,居然知道我最不會的就是繡、花!」
「長樂姑娘要我如何回覆?」
「你跟貝太傅說,要繡荷包也可以,劣品半個月過來取,精品恐怕要等上半年。」
燕長樂笑著轉身,懷抱團團雪走進宮。
明林呆了呆,嘴角不禁浮起笑痕,看著她們一人抱著狗,一人抱著桂花酒罈緩步進宮,宮門關起來後,仍聽得到她們的對話。
「真好、真好,咱們宮裡多了個雪團團,肯定更熱鬧了!」喜雀開心地摸著獅子犬雪白的毛。
「是團團雪!」燕長樂糾正。
「喔,團團雪。」
「喜雀,你會刺繡嗎?」
「會呀!你不會嗎?」喜雀的語氣好像刺繡是像吃飯一樣簡單的事。
「我不喜歡刺繡,從小就不喜歡,不過現在開始學了……」
明林聽到燕長樂這些話,微微一笑,決定回去密報給貝仲囂知道。
第8章()
「皇上究竟人在哪裡?」
眾朝臣竊竊私語著,平時莊嚴肅穆的大殿,此時嘈雜得像市井街市。
大殿上群臣都在,甚至各地藩王都連夜趕到,但是龍椅上卻空無一人,沒有元狩的影子,還有一個人也不在——索國舅。
貝仲囂在金殿之上來回踱著步,海總管在大殿一側憂心如焚。
「一早,皇上到皇太后宮裡向她請安後,就一直沒有出來過了。」海總管在皇太后寢宮外不得其門而入嚇得連忙到大殿上告訴貝仲囂。
「索國舅人也不在,難不成是索國舅挾持了皇上?」
「別瞎猜了,皇上畢竟是皇太后的親生兒子,皇太后怎麼也不可能由著弟弟胡來呀,弟弟能有自己的兒子親嗎?」
「既然如此,為什麼皇太后不讓皇上上朝?」
「難道聖躬有恙?」
群臣紛紛聚首私議,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不是疑惑就是惶然。
「貝太傅,你倒是說句話呀!皇上每日上朝不都是由你陪著的嗎?」群臣中有人大喊。
貝仲囂平時確實都是等元狩向皇太后請過安以後,再陪同元狩一起上朝。
但是今天很異常,元狩向皇太后請過安後,就沒有再離開過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也無法知道。
皇太后寢宮不是一般大臣能夠隨意亂闖的,所以他只能等著派去打探消息的人盡快回來。
「太傅!」
明林突然出現在大殿旁,焦急地出聲喊他。
「怎麼回事?」貝仲囂急忙快步走向他。
「皇太后和國舅逼著皇上在一紙詔令上蓋下玉璽,然後在朝堂上宣讀,皇上不肯,皇太后大怒,不放他走,所以雙方僵持著。」
貝仲囂回頭看一眼朝廷眾大臣,若他一人闖進皇太后的寢宮,一定只會給皇太后以「犯上作亂」的理由好除掉他,但是如果連同皇室親族,那結果就會變成「保皇救駕」了。
「燕大人,拿我令牌調御林軍守住大殿,不准走脫任何一個索國舅的黨羽。」
貝仲囂拿出腰間令牌拋給燕守青,隨後朝著楚姓藩王喊道:「舒親王,豫親王,魯國公,襄陽王,請隨我進宮救駕。」
貝仲囂的話引發殿內更大的騷亂,恐怖的氣息霎時瀰漫開來。
此時,皇太后寢宮內宮門深鎖,殿內除了皇太后,元狩和索國舅以外,任何人都不許入內。
元狩坐在離皇太后最遠的位置,死死守著自己腰間的一方玉璽。
每日早朝議政之後須蓋下這方玉璽才能擬旨下發,所以只有蓋了這方璽印的,才表示是他同意的諭旨。
他沒想到皇太后和國舅居然私自擬好了一份詔書,利用他前來請安時逼迫他蓋印,而這份詔書的內容竟是立後詔書,上頭明白寫著——
著立索玉霞為後,索玉露為意妃。
這種完全不是出自他本意的詔書,他無論如何都不肯蓋印。
「皇上,你和玉霞,玉露都相處得極好,你明明很鍾愛她們,為何不肯立她們為後?」皇太后已經勸說到失去耐性了。
元狩冷淡地笑了笑。
「她們是兒臣的表妹,兒臣當然鍾愛她們,但兒臣不能因為這種原因就立她們為後,兒臣要立誰為後,由兒臣自己來決定。」
「皇上,皇后之位也就是個象徵而已,皇上將來可以選更多女子為妃,大大充實後宮,皇后是誰其實對皇上根本不重要啊。」
索國舅這些話就像在誘拐一個蠢笨的孩子,元狩聽了不禁發出幾聲冷笑。
「舅舅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雖然年紀小,但是並不笨啊。」
索國舅臉色驟變。
「元狩,就算你如今貴為天子,對自己的舅舅說話也不可如此不分輕重。」
皇太后的態度更加強硬起來。「皇后之位不是你想立誰就立誰的,你若立了表妹為後,這樣一來朝廷內外就會都是咱們自己人了,你想想,還有什麼比讓索氏一門揚眉吐氣來得更重要呢?」
「母后,兒臣姓楚,不姓索。」元狩從前那股叛逆性子又回來了。
皇太后終於沉不住氣了,怒拍桌子罵道:「你非要事事頂撞我不可嗎?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什麼事順著我的。」
元狩像只小豹子般地跳了起來,「照母后的意思,豈不是把我這個帝位拱手讓給舅舅那更好,這樣索氏不就更揚眉吐氣了。」
皇太后氣紅了一雙眼。
「皇上,你到底蓋是不蓋?」
「沒有人可以命令我,即使母后也不行。」元狩咬牙朗聲喊道。「眾大臣此刻都在等我上朝,母后若不放我走,我就要高聲喊叫了。」
「你想喊什麼?我是你母后,會對你怎麼樣嗎?」皇太后怒極大吼,目光積怨深重,「元狩,在你的眼裡,你根本沒把我當母后,你只把我當成你的仇敵處處防備著我,我要你立誰為後,難道會害了你嗎?」
「母后也許不會害我,但你也只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你要的東西罷了。」
元狩要開門出去,卻發現大門是反鎖的。
「開門。」元狩憤怒地拍打著門欞。
「皇太后是皇上的親生母親,皇上要顧念母子之情啊。」索國舅從不曾看過這對皇母子之間如此激烈的衝突,他驚詫至極,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