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齊晏
轉過一道太湖石屏障,他終於看到了吹笛人。
笛音驟止,坐在桂花樹下的燕長樂笑抿著唇站起身,偏頭望著他。
「你怎麼能進來皇上的寢殿?」
見到燕長樂的一瞬間,他雖然驚喜莫名,但也意外她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燕長樂微垂螓首,容顏緋紅含羞,雙手把玩長笛。
「是皇上悄悄把我藏進他的轎裡,帶我進來的。」
在她請求元狩將她賜給貝仲囂為妻後,元狩無法置信地震呆了許久。
雖然元狩無法理解她對貝仲囂的情意,但是卻做了件最孩子氣的事,就是將她藏進他的轎子裡,把她帶來見他。
貝仲囂無奈地笑歎。
「皇上這麼做太胡來了,萬一讓人發現,又不知道要傳出什麼流言蜚語,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解決的對策,別又讓我功虧一簣。」
「謝謝你讓我從皇后變成長樂公主。」燕長樂的臉龐浮現溫柔的笑意。
「不用謝我,這是我該負責的。」
他的笑容中帶著點心虛,還有些許不自在。
燕長樂輕輕一笑,語帶嘲弄。
「你又不是我爹,負什麼責?」
「記得當日我帶你進宮時,你說將來你幸福便罷,若不幸福,你會憎恨我一輩子。」說著,他的唇緩緩漾出一朵笑。「現在我想清楚了,我可不願意被你憎恨一輩子。」
「那你希望我怎麼對你一輩子呢?」她忍不住試探。
「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所以這個答案應該你來告訴我。」
貝仲囂低頭一笑,他們之間的對話已經像極了情人間的鬥嘴。
燕長樂唇角噙著笑,望著他的眼神甜蜜如甘泉。
「我給你一輩子的愛,你給我一輩子的幸福,這樣好嗎?」
貝仲囂緩緩走到她面前,溫柔地握住她的雙手。
「只要你不覺得委屈就好。」他真心地對她說。
「委屈?」她失聲笑道。「你可是『臣皇仲囂』呢!」
「我不會永遠都是『臣皇仲囂』。」
他捧著她的手,淡淡一笑。
燕長樂聽出了他話中的涵義,仍故意頑皮地說:「我知道了,你不會永遠都是『臣皇仲囂』,因為你將來會成為『駙馬仲囂』。」
他嘴角的笑意漸濃。
燕長樂是個坦率直爽的女子,和他從前害羞到幾乎無語的妻子不一樣,他並不需要花費太多心思去揣摩她的想法,因為她會直接而坦然地對他說出來。
「等過一段時日,處理掉眼下棘手的問題之後,我就會請皇上賜婚。」他鄭重地說道。
聽到了貝仲囂的承諾,看到了令她安心的笑容,燕長樂情不自禁地投入他懷裡,雙臂緊緊抱住他。
貝仲囂先是怔忡了一瞬,隨即環住她纖柔的肩背,當他真真實實地將她擁在懷中時,一股無法言語的滿足感立即湧上心頭。
燕長樂埋首在他溫曖的胸前,鼻間充盈著他的男性氣息,她這才體會到被心愛的男人抱在懷裡時的感覺有多麼幸福。
想起那日失足落水時,貝仲囂大喊她的名字,那是他第一次直接喊她的名字,就像一種被認定了的感覺,讓她覺得好溫馨、好甜蜜。
「從現在開始,我要喊你的名字。」她語氣認真得像在宣告他已經是自己的所有物。
「嗯。」他的手指輕輕梳理她頰畔微鬆的髮鬢。
「對了!」她忽然抬起頭,正色地問:「那日你將我救起時,到底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會因此傳出那麼多的流言蜚語?」
「你當時閉了氣,所以我把氣呼進你的肺裡,只是這樣而已。」貝仲囂神情相當彆扭。
燕長樂一邊想像著,一邊好奇地問道:「用……你的嘴?」
「當然,不然還有別的方法嗎?」
當時他滿腦子只有救活她的念頭,根本無心想太多。
燕長樂蹙緊細眉,盯著他的薄唇,像是想要更瞭解什麼似的,吶吶低語:「你再試一次。」
貝仲囂愕然挑眉。「把氣呼進你嘴裡?」
「當然不是,我現在又不是沒氣。」她嘟囉著。
「你只是要我親你,是吧?」
他明白了,忍不住輕笑起來。
燕長樂的臉微微一紅。
「那日只是我的嘴碰到了你的嘴而已,那並不是真正的親吻。」他的指腹輕輕撫摸著她的唇瓣。
「那……真正的親吻是怎樣?你現在總應該可以教我了吧?」她既緊張又期待著他的吻。
貝仲囂被她充滿好奇的受教表情逗笑了,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對她沒有非分妄想,只是他怕太急躁了會嚇住她,所以決定讓一切親密關係自然發生就好,沒想到她卻不願「慢慢來」。
「身子別繃太緊。」
他輕輕捧高她的臉龐,俯首貼近她,用鼻樑輕蹭著她細膩柔滑的肌膚,薄唇緩緩地自她的眉心蜿蜒吻下。
她的雙頰泛起紅潮,感覺著他熾熱的氣息,她情不自禁地攀住他的頸項,指尖觸到他頸側跳得又快又激烈的脈搏。
在他的唇輕輕落在她唇上時,她神思迷離地低哺:「仲囂,你也是這樣吻你死去的妻子嗎?」
貝仲囂頓住,從她柔軟的嘴唇移開來,深深望著她迷濛的眼眸。
「不要比較好嗎?」
他並不想告訴她,他死去的妻子在他面前永遠表現得像只受驚的小鹿,明明他們是夫妻,但她卻總讓他覺得自己在侵犯她。
「我不是有意的。」她微帶歉意地拉下他的頸項,讓他的鼻尖再度碰上她的鼻尖。「我只是……有些吃醋……」
貝仲囂微微一笑,低頭吻住她豐盈的唇瓣。
「別胡思亂想,你只要想著我就好。」
他輕觸、吻啄、摩弄著她的紅唇,直到她繃緊的身子柔軟地放鬆下來。
「把嘴張開。」
他的舌尖舔著她的唇瓣,引誘著。
燕長樂神智恍惚,被動地張開嘴。
「別咬我的舌頭。」
他話說完,舌尖就鑽進她的口裡,攫住了她。
並長樂在他熾烈的吻下不自覺地顫抖,迷眩不已……
「桂花酒一罈?」貝仲囂狐疑地看了明林一眼。「長樂就只要這個?」
「是,長樂姑娘是這麼回話的。」明林恭謹地答道。
貝仲囂苦笑了笑,難得他有心想送點禮物取悅她,問她需要些什麼,她竟然只要一壇桂花酒?
「有沒有說要桂花酒做什麼?」
「沒有。」
「難道『飛霞宮』要宴客嗎?」他開始猜測。
「不知道。」
「好吧,既然她只要桂花酒,就送一壇去給她。」或許皇貴妃和燕長樂想在月下小酌一番吧?
「是。」
明林剛轉身想走,又給貝仲囂喚了回來。
「等一下!」貝仲囂想到了一個取悅她的好辦法。「明林,你再派人到燕大人府上去,把他們家的那隻狗帶進宮裡來,連同桂花酒一併送過去給長樂。」
明林微愕,隨即應聲。
「是。」
「如果長樂問起我要什麼東西的話,你就說我要她親手繡的荷包。」
「是。」
明林暗笑著,轉身離去。
貝仲囂想像著燕長樂看到愛犬後大受感動的模樣,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第7章(2)
「太傅近日心情好像極好?」
元狩雙手支著下巴,已經觀察他很久了。
「皇上看出來了嗎?」
貝仲囂笑了笑,並未刻意掩飾。
「當然,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元狩慢吞吞地點著頭。「這幾天老見太傅有事沒事就發笑,真是奇怪。」
自從決定認長樂當姐姐開始,他就發現憂鬱深沉的貝仲囂整個人都變了,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等皇上長大了或許就會明白了。」
貝仲囂淺淺一笑,沒有多做解釋。
元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日燕長樂跪在地上哭求他賜婚的景像他始終忘不了,這種令他深深感動的才叫「愛」吧!
「皇上近來草擬諭旨的功力大有長進,接下來皇上要慢慢學著如何批閱奏章,如何從奏章裡觀察大臣的性格,多看多學,到時候才不會被狡猾的臣子們騙了。」
貝仲囂邊說邊整理著御案上的大疊奏章。
「太傅,你娶妻以後會離開我嗎?」元狩不禁擔憂起來。
貝仲囂微笑道:「等皇上長大了,自然就不需要我了。」
「太傅,朕封你一個更大的官,你還是留在宮裡陪我,好嗎?」
「皇上,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話嗎?你不能過度依賴一個大臣。」貝仲囂語重心長地說道:「如今我和皇上的關係非同一般君臣,這樣的依賴關係只能維持到皇上親政以前,等皇上親政之後,我一定必須要離開,因為到那時候不會再有一個大臣能容忍皇上凡事都來徵詢我的意見。皇上與我君臣一場,不會希望到最後讓我落到一個被誅殺的下場吧?」
「誰會誅殺你?」元狩大驚。
「所有人都有可能,尤其是妒恨我的人都會羅織各種罪名在我身上,到那時候,皇上也會不得不誅殺我的。」
讀多了歷史上那些充滿鬥爭、陰謀和殺戮的故事,前人已經告訴他,他若貪戀權勢會有什麼下場了。
「太傅,我不會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