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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齊晏

    如今我們已和皇上站在同一條船上了,而令尊正是處於風口浪尖上,如果你能坐穩後位,也才能保住令尊。」

    燕長樂深深抽息,容色一分分黯淡下去,感覺一股極寒的涼意籠罩過來。

    為了元狩,貝仲囂不得不把他們父女倆拖下水,此刻看著她惶然不安的模樣,他心中充滿了憐惜、愧疚,還有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我爹他不會有事吧?」燕長樂輕聲問。

    「此時尚未可知,但是索國舅若為他女兒爭奪後位不成,就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了。所以這幾日我會盡量想辦法安排你到皇上身邊去,我要製造些輿論,好刺激索國舅。」貝仲囂凜然說道。

    「刺激他什麼?」她眼底有淡淡的無措。

    「如今權勢傾朝的索國舅十分驕狂,幾已目中無人,我要逼得他更加囂張,到最後連皇太后都不得不防範他。」他字字句句說得清清楚楚。

    燕長樂怔怔地看著他俊雅的側臉,儘管他談論的是宮廷爭鬥,但他明澈的眉目卻給予她無限的安全感,將她籠罩在一片大局已定的安謐中。

    「你要我怎麼做?」她下意識地想倚賴他。

    貝仲囂低眸看她,淡笑道:「和皇上相處時,別再把他當成孩子,要把他當成男人。」

    燕長樂不禁深深蹙眉。「這太強人所難了,皇上明明就是個孩子呀!」

    「我希望你至少能『假裝』把皇上當成男人。」貝仲囂無奈地笑歎。

    「我從來沒有和年輕男子相處的經驗,也沒有為一個男子動心過,要我如何『假裝』?何況皇上那麼小,根本也不會懂得男女之間的愛情是怎麼回事吧?」

    她低聲囁嚅,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裡流露出羞澀嬌怯的眼波。

    她白皙肌膚泛起的暈紅以及含羞帶怯的纖柔模樣,令貝仲囂一陣怦然心動。

    「正因為皇上什麼都不懂,所以更要你來做。」

    再為她心動,讓他感到心虛不安了起來。

    「男女之情我不懂,皇上也不懂,這裡唯有貝太傅娶過妻子,貝太傅娶過妻,一定比我們懂得多,不如貝太傅教教我該怎麼『假裝』男女之情吧?」燕長樂一臉等著受教的認真表情。

    貝仲囂失聲一笑。「燕姑娘,男女之情是教不來的。」

    「那麼……貝太傅說說當初是怎麼與妻子相處的,讓我參考參考,才能學得像樣呀!」燕長樂提供意見。

    貝仲囂的唇角掛著輕淡的微笑,望著荷花池,陷入回憶中。

    「在新婚之夜以前,我並不知道會娶進一個病西施,直到娶她進門時才第一次看見她的臉。」

    「她美嗎?」燕長樂忍不住插口。

    「雖不是絕色,但還過得去。」他淡笑,接著說道:「我的妻子很害羞,洞房花燭之後整整三天都還不敢把頭抬起來看我,我不想每天在房裡只看見妻子的頭頂心,所以勉強把她的頭抬了起來。」

    「你怎麼把她的頭抬起來?」

    她聽得有趣,便問。

    「就是這樣。」貝仲囂朝她伸出手,用掌心輕輕托高她的臉,讓她直視著他的雙眼。

    燕長樂猝然怔住,與他四目相望,癡癡傻傻地僵愣著。

    月光如銀,淡薄地落在她絕美的面龐上,愈顯得她的膚色溫潤潔白,他不自覺地深深凝視她,失神迷惘了好半晌。

    一聲蛙鳴,將迷茫怔忡的兩個人驚回神來。

    貝仲囂連忙收回手,掌心彷彿還留有柔嫩肌膚的溫軟觸感。

    燕長樂覺得心跳得好厲害,咚咚地有如震耳的擂鼓聲,一股火燒般的熱氣直往臉上衝,直燒向雙頰、耳際。

    「然後呢?你再多說一些。」她不知道自己的嗓音為何顫抖破碎。

    從燕長樂臉紅嬌羞的反應中,貝仲囂看得出來她已動了心。

    他並不是蓄意要撩撥她,也忘了她根本沒有與男子相處的經驗,只需輕輕撩撥就容易動情。

    他很懊惱不該對她做出輕佻的舉止,反倒弄巧成拙。

    「只能說到這裡了,其他已是我與妻子的閨房之事,不方便再說給你聽。」他收斂心神,語氣刻意平淡。

    燕長樂的神色一瞬間尷尬黯然,她努力讓自己的微笑看起來大方得體,但是在她的心底卻隱隱泛起了酸澀的妒意,當她意識到自己竟然嫉妒起貝仲囂的妻子時,不禁感到心慌駭然。

    「明日午後,我會派人過來請皇貴妃和你一同到御花園賞菊,到時候,你會見到皇太后和皇上,還有先帝的眾嬪妃們。我希望你明日能夠好好的表現,盡量與皇上親近,務必讓皇太后深深地把你記住。」

    他回復到冷漠淡然的態度,與她隔開一個穩妥的距離。

    她怔忡地看著他,良久不語。

    「燕姑娘,既然這條路你已非走不可,我希望聰明的你能讓自己走得更穩更好。」貝仲囂意味深長地說道。

    燕長樂勉強擠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許久許久,方才點點頭。

    第5章()

    深秋的御花園裡,滿園名貴繁花都已花落凋零,只有華麗名貴的菊花爭奇鬥艷地綻放著。

    光興帝駕崩後,這是後宮頭一回的「賞菊宴」,由皇太后邀請各宮嬪妃一同賞花消遣。

    皇太后端然坐在園中設置的紅木椅上,雲鬢高髻上垂著長長的珠絡,臉上厚著脂粉,幾乎遮蓋了她所有的皺紋,身上一襲絳紫色雲紋緞裳,繡著繁複精緻的牡丹花,整個人華麗得令人不敢逼視。

    她一臉心滿意足的表情,一邊品茗,一邊看著自己的一對侄女索玉霞和索玉露在園中活潑蹦跳著。

    蕙妃和琳妃雖然也精心打扮,但和皇太后比起來實在樸素太多了。

    蕙妃懷中抱著剛滿週歲的小公主元堇上前給皇太后請安,元堇一看見皇太后便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元堇長胖了些,不過太怕生了點。」

    皇太后臉色淡淡的,也沒再多看小公主一眼。

    「是啊,元堇每天只跟臣妾在一起,很少見外人,所以膽子小了些。」蕙妃急忙把元堇抱到一旁哄騙。

    「拿些糕餅給她吃著,免得一見生人就哭,壞了興致。」

    皇太后皺眉說道,明顯對孩子沒有耐心。

    「是。」

    蕙妃尷尬地安撫著女兒,和蕙妃感情不錯的琳妃也湊過來幫忙哄,好半天才讓元蕙止住了哭。

    這時,端容皇貴妃帶著燕長樂緩緩來到御花園,因她們不在皇太后邀請之列,所以當皇太后一看見端容皇貴妃時,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

    蕙妃和琳妃看到她也都相當詫異,從前,由於后妃之間的爭寵,不但皇后沒有給過皇貴妃好臉色,就連蕙妃和琳妃也都暗暗孤立她。

    光興帝死後,皇后成了皇太后,為了在宮裡平安活到老,她們在皇太后前面只敢唯唯諾諾,依她臉色行事,對端容皇貴妃只當沒她這個人的存在。

    光興帝的嬪妃不多,僅有端容皇貴妃、蕙妃和琳妃,其中最愛寵的只有端容皇貴妃,也因為嬪妃太少,所有僅有皇后生下元狩,端容皇貴妃生下一子夭折,蕙妃生下一女,琳妃無所出。

    為了確保兒子的皇位,皇后與皇貴妃之間向來水火不容,而皇貴妃所生的皇子死於非命,皇貴妃懷疑皇后的嫌疑最大,然而因為宮人們全都裝聾作啞,所以她始終查不到一絲證據。

    「臣妾見過皇太后。」

    端容皇貴妃脂粉淡施,一身素淨的裙襖,美麗樸素,和皇太后的華貴雍容成了強烈對比。

    在皇貴妃向皇太后行禮請安之後,蕙妃和琳妃只淡淡地向皇貴妃問個安,連基本禮數都沒有,皇貴妃似乎也懶得計較這些了,在她身上仍是那股傲然的氣勢,不曾散去。

    「臣女燕長樂叩見皇太后。」

    燕長樂低首上前,向皇太后端正地行了大禮。

    皇太后斜斜瞟燕長樂一眼,似乎並不意外她的出現,神情也沒有動怒,像是對她入宮之事早已知曉。

    「把這麼大一個人弄進皇宮來,竟然也沒來個人詢問哀家應不應該?可不可以?這是當後宮無主嗎?

    皇太后雙目逼視著皇貴妃,眼光中暗藏冰冷刀鋒。

    「是朕私自把長樂接進宮的!」

    自迴廊處傳來清亮的嗓音,隨即見到元狩大步走來,貝仲囂隨在他身後。

    「兒臣請母后安。」元狩朝皇太后屈膝跪下。

    「給皇上看坐。」皇太后淡淡吩咐身後宮婢。

    貝仲囂恭敬行禮後,側身站到一旁,神色從容地望著燕長樂,燕長樂知道貝仲囂在看著她,但她不敢回望他一眼。

    昨夜,她整晚輾轉反側,他俊雅的容顏、低沉平和的嗓音,總是在她腦中纏綿不去,他的形貌愈清晰,就愈叫她茫然害怕。

    她似乎懂得了這是就是所謂的動心動情,然而,她動心動情的對象不該是他呀!

    從知道他走過來時,她的心跳就已經急促紊亂了起來,她害怕看著他時,會掩藏不住情緒。

    「皇上隨便把一個大臣的女兒接進宮裡來住,竟不讓母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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