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香奈兒
「和誰永遠不分開?永遠不離開誰?是相思、我,還是你已經有了中意的姑娘?」
費力將他扶上床安置好,安七巧捨不得離開,坐在床沿對著他喃喃自語,好希望他能睜開眼,清清楚楚將答案告訴自己。
「無論是誰,我都希望你能達成心願,和對方永不分離。」
她以指腹輕輕描繪他的優美唇形,淺歎一聲。
「如果你問的是我,那麼我的答案是——」
她俯首,吻上那飄著淡淡酒香的唇瓣。
我願意。
在心中,她一遍又一遍,許下永生不悔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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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如毓回村後一眼便確認了追求妹妹的無賴,果真是定遠王世子左永璇。
幾日暗中觀察下來,他和七巧的看法相同,都認為左永璇對相思不只是真心真意,簡直可以說是死心塌地,也就默認了對方成為自己妹婿的資格。
既然連他都認可,安七巧就全然放心地看著這一對璧人漸入佳境,偶爾還幫忙撮合。
好不容易就快開花結果,想不到好事多磨,左永璇因有要事得先回京一趟,相思竟被求歡未果的前未婚夫設陷入獄,還判了斬頭的死罪,被押入大牢等候處決。
為了洗清冤枉、救她出獄,安七巧一路上不眠不休,騎快馬趕至京城,連小憩一會兒都不敢。
入夜,她立刻施展上乘輕功,二度造訪凝香樓,打算先通知常如毓這件事,再順道上定遠王府找左永璇,反正救兵多搬幾個總是有益無害。
可她萬萬想不到,這回前來,她竟意外發現南天齊將軍未死,還已和香濃夫妻重逢的驚人消息——
「你要殺他,除非先殺了我。」
安七巧趴在凝香樓頂,從掀開屋瓦的洞口盯著房內,擰眉看著傅香濃無所畏懼地立於常如毓刺傷的南天齊身前。
「是我太傻,才會引狼入室,害他陷入你設的網,翔兒有比我更聰慧百倍的好人在照顧,我很放心,如果你不能放了他,那我也願意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來生再續夫妻緣!」
安七巧在上頭聽得心酸,可她仍未貿然插手。
假使如毓想置他們夫妻於死地,早已一劍取其性命,況且他身上不僅沒有半點殺氣,表情更是在閒適中帶著些愉悅,和他偶爾心情好,戲弄她取樂時一模一樣。
「夫妻緣……你終歸還是認了我。」
你終歸還是認了我?
南天齊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讓安七巧恍然大悟。
看來應該是香濃介意自己破相又淪落風塵,始終不肯和丈夫相認,直到這生死關頭,她以命護夫,也等於默認自己是永康王妃的身份……
不對!如毓並非捉弄他們夫妻取樂。
她呆在這兒觀察許久,如毓的所作所為倒比較像是在逼他們夫妻互顯真情,明白對方的癡心一片……
「香濃,聽我的,翔兒還需要你照顧,別枉送性命。」有妻如此,南天齊已覺此生無憾。「你放心,九泉之下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不會一個人先過奈何橋——」
他忍痛將妻子護於身後,望向常如毓。
「若我沒猜錯,閣下應該是奉皇命來取我性命,而明知我非泛泛之輩,還敢獨自與我周旋,想來你應該就是皇上身邊密探之首——玉閻羅。敗在你手下,我也沒什麼好扼腕了,只希望你言出必行,別傷害我妻——」
「喂,你也太快放棄了吧!」
安七巧正覺得這突然冒出的聲調有些熟悉,下一瞬,便見左永璇由大敞的東窗飛入,一劍刺向常如毓。
幸好,他似乎早已察覺有異,轉瞬間移形換影,讓左永璇撲了空。
這兩個人到底在幹麼?!
安七巧咬了咬唇,心裡不悅地嘀咕。怎麼也想不到這兩人未結親家,倒先結仇家,該並肩去救相思的她們竟然在此拔劍相向——
唉,她越看越頭疼!
「嘖,果然厲害!」左永璇讚許地望著能閃過突襲的常如毓。
他護於好友南天齊面前,一眼便認出眼前美人便是凝香樓頭牌,名震京城的「如玉姑娘」。
「想不到令人聞之色變的『玉閻羅』,竟然是位武功超絕的傾國美人——」
「他是男的。」南天齊乘隙自行封住幾處穴脈,免得因血流過多至死。
「男的?」
左永璇瞠目結舌,卻又立即一臉欣喜。
「好,是男人最好!那就不怕壞了我不傷女人的規矩,可以放手一搏了!夜羽,護著他們離開;無暇,傳令下去,要弟兄們把凝香樓給我層層包圍起來,一隻蚊子也不准飛出去!」
語畢,左永璇的兩名貼身護衛立刻依令行事,黑夜羽帶著南天齊夫妻離開,白無暇領著手下護主。
奇怪的是常如毓不曾出手阻止,反而坐上繡床,看戲似的望著湧進房裡的人群。
「看這陣仗,世子難不成想與我為敵?」
常如毓柳眉輕揚,抿唇淡笑,眸中看不出任何敵意,可左永璇面對他談笑自若、宛若俾倪天下之姿,心生警戒,不敢小覷。
「我是不想,可惜你傷了我兄弟,咱們也只能做敵人了!」左永璇擔心他另有伏兵,也不多廢話,主動採取攻勢。
敵人……
安七巧不悅地瞪了左永璇一眼。他要真敢傷了如毓一根寒毛,休怪她向相思嚼舌根,讓他上刀山、下火海,再來談談成不成親!
「敵人?這倒有趣。」
常如毓凝望倒映在劍身上的一抹嬌顏,比夜色還幽暗莫測的瞳眸閃動精光,像在盤算什麼。
「是我想太多,還是你一直沒使出全力拚搏?」
左永璇招招直逼要害,他卻一味閃避,怎麼想都奇怪。
「喂,我可沒打算對你手下留情,你想活命最好使出全力。」
「想要我的命?」常如毓唇角一勾,「好啊,你不妨一試。」
常如毓身影一閃便來到南牆,擋在窗前的王府衛士根本不是他對手,連個衣角都沒碰到,便讓他縱身躍下窗口。
左永璇一見也立刻跟上,這才發現對方輕功了得,圍在凝香樓的其他侍衛根本攔不住,除了白無瑕,沒人能隨他一同緊追敵人,全被甩在後方。
同時間,安七巧也跟了上去。
她擔心左永璇這呆子會誤傷未來「妻舅」,又怕他一味死纏,讓如毓忍不住出手,無論哪一方受傷,相思都會十分傷心。
真是的!
她可是千里迢迢來找他們救人,沒想到這兩個男人竟在她眼前演出「窩裡反」的爛戲碼。
唉,看來只能由她出面調停了。
第9章
「無暇,時候到了。」
雙方來到較無人煙的城郊,左永璇一聲令下,隨行護衛立刻從懷中取出一粒黑丸擲地。
霎時,一股彩光沖天,不一會兒,五名身著夜行衣的蒙面人由四面八方齊聚而來,將常如毓團團圍住,展開一番死鬥。
見情況不對,安七巧立即由樹梢躍落地面,扯開嗓子大喊——
「來福~~」
左永璇右腳一拐,差點沒從屋簷上滑落。
這這名字是他假裝失憶賴在相思身邊時,她義子以剛死的愛犬名字硬套在他身上,這件糗事京裡不可能有人知道,除非是——
「七巧!」果然是相思的好姊妹安七巧。
常如毓也瞧見了,迅即以凌厲劍勢衝破五人陣,飛身來到安七巧身旁,橫劍便落在佳人玉頸上。
「別傷她!」左永璇急喊。
「那就叫他們全退下。」常如毓環顧包圍自己蒙面人和白無暇。「我無意和你們糾纏,只要我安全離開後,自會放了這位姑娘。」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信守承諾?」左永璇壓根兒不信。
「別管我!」安七巧完全不理會架在她脖上的長劍,急急告訴他:「世子,相思被設陷入獄,再過六日便要斬首示眾,時間緊迫,你再不立刻出發,只怕到時只能為她收屍了!」
一瞬間,架在安七巧脖上的長劍微乎其微地顫了顫,也沒人看見身為人質的她,悄悄握住常如毓的左手,拉著他的手碰觸自己身後的腰帶,讓他發現夾掛在那兒的一管筒子。
「小心!」
常如毓拔出筒子,朝左永璇擲出,所有王府護衛立刻飛身護主,沒想到筒子落地,沒射出任何暗器,只不斷冒出大量濃煙,嗆得眾人猛咳不止。
常如毓和安七巧趁亂逃逸,不一會兒功夫,便已將追兵遠遠拋在身後。
「……已經甩開他們,下來休息。」
常如毓一路握著她手腕,搭出她脈息紊亂、氣血稍虛,像是過度操勞所致,一等確認離開對方追捕範圍,便在滿是芒草搖曳的河畔停下腳步。
「那是什麼?」安七巧見他抬路撒出不少白色粉末,好奇追問。
「迷引粉,既能除去我們留下的行跡,還能抹去氣味,就算找來獵犬也聞不出你我去向。」常如毓說完,便將裝有不少余粉的瓷瓶遞到她面前。
她拿了就往身上背的百寶袋裡塞。
她早已習慣他每回有什麼防身的稀奇寶貝便給自己一份,就連剛剛那管煙霧筒也是他先前給的,正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