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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湛露

    「孫兄請講。」

    他神神秘秘地說:「唐大人您是一表人才,面容姣好宛若女子,而咱們陛下,年少英俊,又還沒有后妃,我冷眼旁觀,陛下今日在殿上看你的神情可不一般,不知道你可曾聽說過『斷袖之癖』?」

    唐可怡只覺得好笑。原來皇甫夕對自己的這番盛情安排,看在孫文科眼中竟然是有斷袖之嫌?!但是換個角度想,原來連孫文科這樣毫不相關的外人,都看出皇甫夕眼中對她的情意了。

    「孫兄不必多慮,陛下是個坦蕩君子,只是陛下錯愛,一番盛情,小弟也不好推托。除此之外,再也沒什麼了。」

    「賢弟要是沒有這個意思,還是要小心點好。」

    見孫文科百般關心的樣子,唐可怡只好再說些道謝之詞。不過雖然如此,讓她單獨住進這片宅院,她的確是覺得受之有愧,很不踏實。唐可怡沒入住府內最豪華的宅院,反而尋了一處小的廂房,簡單地收拾了下就住了。

    院落太大,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就要一盞茶工夫,府內的亭台樓閣、花園流水也不亞於宮中格局,但她都無心欣賞。

    她必須趕快去刑部調查有關弟弟案情的所有相關文件,從中找出疑點,幫弟弟快點洗脫冤屈。

    剛剛想要出門,府裡的管家笑著來敲她的門,「唐大人,有人拜訪。」

    才住進來就要開始應酬官場之事了嗎?她還真是沒有這份心情。

    哪知,來人竟是笑吟吟的皇甫夕。

    「陛下怎麼會……」她一楞。剛剛在宮內和他一起吃過晚膳,分別不過一個時辰而已,他來找她會有什麼事情?就算有,也可以叫太監傳話給她就好啊。

    皇甫夕走進來,對身後跟著的人說:「東西就放在這裡吧。」

    她這才看到他身後跟著張德海,手裡還捧著一個大匣子。張德海恭恭敬敬地將那匣子放下,又退了出去。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都是些妳想要的東西。」他親自打開,裡面都是卷宗。

    唐可怡打開看了一卷就明白了,全是和弟弟案情有關的文件。

    她萬分戚動,屈膝行禮道:「多謝陛下。」

    「錯了。」他取笑她,「妳現在可不是女兒身。」

    她改忙拱起手施禮,雙手卻被他一下子握住,拉入懷中。

    「我怕妳這一夜難熬,所以過來陪陪妳。」他柔聲說。

    她一震,霎時明白了他的來意。他是怕她在得知可懷的死訊之後,心緒難平,才特地深夜出宮來探望她,平復她的痛苦和傷感。

    垂下眼瞼,她不敢碰觸他眼中的柔情,輕聲表示,「我還好,能忍得住,只是不知道該怎樣和我娘說。」

    「早晚要說的,不過也不急於一時。」他拉著她坐下,將匣子裡的卷宗全都取了出來。「我陪妳看,不懂的地方妳可以問我。」

    雖然她讀的書多,但是官場的規矩制度,她未必全懂。這一刻,他看來鄭重沉穩,帝王之氣畢現。唐可怡連忙收起心神,怕自己因為貪看他的容顏而忘了正事。這一夜,他陪著她一卷一卷地查閱所有相關文件,直看到外面敲響了子時的梆子聲。

    「呀,太晚了。」她驚呼起來,「陛下該回宮了。」

    「宮裡的規矩是子時就關宮門,天大的事也不開,我是回不去了。」皇甫夕伸了個懶腰,對她擠擠眼。「今夜我留在這裡,明日我們一起上朝。」

    她不由得紅了臉,「那怎麼行!滿朝文武要是知道了,更要風言風語……」

    「更要?」他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字眼,「有什麼人嚼我們的舌根了?」

    「剛剛有人提醒我,小心你有斷袖之癖。」她抿著嘴笑。

    「誰的眼睛這麼毒?」他黑眸一沉,「是孫文科?」

    換她驚詫,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那傢伙長了一雙賊眼。」他哼道。「他若不是嫉妒妳今日的得寵,就是自己有斷袖之癖。日後離他遠點。」

    「同殿為臣,只怕不好……」

    話音未落,他已經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她疼得輕呼一聲,惹來他的笑意。「妳竟敢抗旨,朕應該把妳立刻法辦。」這般的親密,讓她推拒不開,或者說,她在他面前,從來都推拒不開他,從最初,到現在。

    低下頭,看到自己被他緊緊握住的手腕,唐可怡心中泛起春潮波瀾。她一直期盼有一天,他重新站在自己面前時,能像現在這樣,緊緊地抓住她……她本來以為這只是奢想,如他這般春山秋月般的人,怎麼可能看中她草芥一樣的小人物?!

    可是,是奇跡吧?他們現在坐在一起,他的手真的握住她的,握得這樣真實,這樣緊密。

    「在想什麼?小怡。」皇甫夕看著懷中的她,那失神的表情並不像是悲傷和痛苦,倒像是一種心思神遊的悵然。

    她垂下眼,「想很多。」

    「在我的懷裡,妳可以盡情地想。」他微微一笑,伸過手將她抱入懷中,「只是不要再跑了,我不想把我們的時間浪費在你追我逐之上。」

    「陛下……希望我們一直這樣嗎?」她的心底還有個深深的困惑,他縱容她去考這個功名,是不是故意想讓她徹底變成另一個人?

    「總有一天會變的。」他說,「我們的關係,不該是當年那個樣子,也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那……該是什麼樣?」

    皇甫夕一笑,「妳該是我的女人,我該是妳的男人,就這樣簡單。」

    唐可怡咬著唇,對於他描繪的這樣簡單而美好的前景頗有懷疑。事情真能順利得如兩人所願嗎?

    知她如他,怎會看不出她、心中的不堅定?他於是圈住她,深深地噙住她的唇,將自己所有的氣息和溫度全部融入她的肌膚之內,骨縫之中。

    他知道她這些天已經很累了,暫時不打算對她有更進一步的身體接觸。

    這一夜,他躺在這間小屋中的軟榻上,和她相擁著安詳入睡……

    唐可怡深夜醒來,發現自己還在他的懷中,便想換個地方去睡。但是剛起身,卻發現似有什麼東西將兩個人綁在一起,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條腰帶。

    皇甫夕用腰帶纏住兩人的手腕,另一頭緊緊握在他垂落在榻外的另一隻手上。

    這樣綁縛似的睡法讓她想笑,卻不知為何流下眼淚。他是怕她就這樣再逃了嗎?所以才將彼此綁在一起,今生今世,他都不會再放開她了?可是,真的可以嗎?她真的可以擁有這一場美麗的夢?

    守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走了這麼久,她真的好累,想倚著他徹底地休憩,然後,愛他,並等待著他也以同樣的愛回應……

    奢望啊,原來是如此美麗的東西!

    第8章

    退了朝,唐可怡跟著人流一起向外走,孫文科走過來小聲笑道:「還說陛下對你沒什麼不同。」

    「怎麼?」她不解地問。

    「朝上這麼多大人,每個人奏報的時候陛下都面無表情,只有你說話時,陛下露出了笑容,還和你對了話。我聽張大人說,陛下平時在朝堂上很少提問,都是單獨叫到臥龍宮去訓話的。」

    「可能只是陛下今天心情好吧。」唐可怡不在意地向外走,冷不防被張德海叫住!

    「唐大人請留步,陛下要您到臥龍宮見駕。」

    「看吧。」孫文科擺出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

    唐可怡也只是淡淡一笑,算作響應。她知道公公一定認出自己了,但是從她以唐可懷的身份入宮到現在,張公公從來沒有單獨和她說過話,顯然這也是皇甫夕的命令和安排。

    張公公引領著她往臥龍宮走,其實這條路她很熟悉,以前做皇妃的時候,每天早晚她都要和其它嬪妃一起去給皇后請安,路上,就要路過這座宮殿。

    越走越覺得不對,她忍不住出聲叫道:「張公公,這不是去臥龍宮的路吧?」

    張德海回頭笑答,「唐大人,這是陛下的意思,要您到長生殿見駕,但是又不想讓其它臣子聽到,所以剛才讓奴才假說臥龍宮。」

    「長生殿?」她回憶著這處地方。「那是蕭太妃的住處吧?」

    「曾經是,蕭太妃殉葬之後,陛下就將其挪作他用了。」

    這句平平淡淡的話,卻讓唐可怡渾身打了個激靈。

    她怎麼能忘記,先帝死時宮裡的腥風血雨?曾經有那麼多無辜的生命隨著先帝一起消逝,而在不久之前,那些女人還為了爭得床邊人的寵愛而明爭暗鬥,如今,她們再也不用鬥了,生死,已同在一起。

    這是愛嗎?還是佔有?抑或是帝王的本色?皇甫夕也是這樣的人嗎?快走到長生殿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位宮裝麗人,是嬪妃裝束。

    唐可怡覺得奇怪。一般妃子身邊至少會有一兩名宮女隨行,怎麼這位嬪妃只是獨自一人?再走近點看,那人竟然是惠明萱。

    她躲避不及,目光與對方碰了個正著。

    惠明萱瞪著她,驚詫地差點叫出來,張德海機靈,上前一步請安,「見過明妃娘娘,您剛從長生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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