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奴兒女皇(上)

第11頁 文 / 綠光

    「地動了!又地動了!」

    行宮前的禁衛隊不安地喊著,不懂地動代表何況,而站在天壇邊的舒雪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離開天壇,她很冷,不走,又怕地震太強烈,要是建築物倒塌,鐵定就地把她掩埋。

    風聲呼嘯,捲起滔天黃沙,掩住頭頂薄陽,大地瞬間灰蒙,鳥群破林而出,就連林間野獸也從四面八方竄出。

    「有豹子!」

    有人喊著,幾乎同一時刻,舒雪尹也看見了。「別來啊……」她的正前方是行宮的瓦牆,有不少野鹿猴子,甚至是豹子老虎正從那後頭竄出,以極快的速度朝她的方向跑來。

    死定了!抱著頭,她虛弱的貼在天壇牆面上。

    「雪尹,別動!」

    黃沙漫漫,她雖看不清楚誰從行宮正門跑來,但她聽得出是那個人的聲音。

    「王爺!」她不敢動,就算野獸的狺叫聲逼近,她還是不動,幾乎是同一時刻,她聽見某樣東西凌空而至的聲音,重重地插刺在她身側。

    「過來!」李弼吼著。

    瞪著被長劍刺穿,就死在她腳邊的豹子,她很想跑,但是腿很軟。「王爺,我跑不動……」她嚇得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李弼從禁衛軍手上搶來一把劍,吼著,「全軍散開,第一衛守在行宮口保護皇上安危,其餘的,給本王殺!」

    他打得官職至今,這是他第一次將皇上的性命交託給其他禁衛軍,可他顧不了那麼多,瞇緊黑眸,足不點地的朝她而去。

    「雪尹!」

    眼見一隻老虎撲身向她,他立即擲出長劍,在老虎中劍欲倒的當下,將舒雪尹拽進懷裡。

    「王爺……」舒雪尹緊抱著他不放,像是溺水的人,找著了唯一能夠支撐的浮木。

    李弼心頭震了下,垂眼看著她,心裡千頭萬緒。

    他為何如此牽腸掛肚?為何如此不安難解?不過是個女人,不過是個他讀不出的女人罷了,有何大不了?

    但他就是在意,就是在意……連母親也不願抱他的,得知他天賦者,唯有上官羿不懼,如果、如果她知道他有天賦,像個怪物能夠讀透人心,還願意這樣抱著他嗎?

    不過眨眼工夫,又有豹子迅至,他將她反護在身後,運足氣勁在掌,朝飛撲而來的豹子下腹斬下,只聽豹子發出哀嚎,但下一刻又有另一隻豹子朝他撲來,咬上他的肩頭。

    「雪尹,跑!」他反手掐著豹頭,威昂直立,守在此處,不讓任何野獸越過他而去。

    「救命啊!救命啊!」舒雪尹急得淚流滿面,扯開喉嚨喊著。

    遠處的禁衛軍發現有異,急忙趕到,這才將李弼自豹子嘴裡搶下。

    ***

    李弼肩頭肉險些教豹子給硬生咬下,出現了將近一尺長近一寸深的撕裂傷,血流如注。

    可他要求先行診治其他弟兄,隨行的兩個御醫實在是奔波不及,趕緊差兵回宮請調,這一來一去也得要等上一個時辰,大伙就怕他的傷等不到那當頭。

    「沒關係,御醫們先去替王爺診治,這裡交給我。」跟在御醫身旁,舒雪尹只要御醫上完藥,便立刻著手幫傷者包紮,速度極快,動作極輕柔,轉眼間就已處理好數字傷兵。

    「這位姑娘以往也曾在藥鋪裡工作?」

    「那不重要,請御醫大人們趕緊替王爺診治吧。」她說著,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

    御醫瞧她身手利落得很,於是放心的留下藥和乾淨的布巾,讓她在行宮圍牆內替受傷的禁衛包紮。

    身穿鑲銀邊玄色長袍的上官羿方巧從行宮深處的寢殿走出,瞧見她纖瘦的身影在圍牆內的廣場上穿梭,眸光一黯。

    又地動了,說來也巧,第一次地動,是她扶著布蕾要上天壇,第二次地動,是她站在天壇牆下……太巧了,巧合到讓他找不出任何為她脫罪的理由。

    瞇起殺氣橫生的黑眸,他緩步走向她。

    「國師,王爺還好嗎?」

    上官羿垂眼瞅著那張不掩擔憂的秀臉。「王爺尚好,御醫已在看診。」

    不像,壓根不像,她沒有半點皇朝人該有的霸氣和傲慢,更沒有與生俱來的華貴氣質,她根本就像是個村野鄉姑,哪裡像欲歸朝奪權的李鳳雛子孫?!

    「他疼嗎?」她又問。

    上官羿先是不解地看著她,隨後搖搖頭。「他不會疼的。」

    「是人都會疼,怎可能不疼?」她垂下眼,快手包紮著傷員。

    上官羿沒回答,只是看著盤起長髮,露出秀美賽雪頸項的她。

    不像又如何?他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

    然,當他探手欲掐上那纖細玉頸時,卻突地想起她曾經將李弼摔在地面,遲疑了下,又縮回手,同一時刻,便聽見她低喊。

    「你還好嗎?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這嬌軟急促的問句,引起廣場上禁衛兄弟的注意,只見她趴在一名士兵胸口上,隨即抬高他的下巴,吸了口氣,毫不猶豫地朝他嘴裡灌入。

    在現代,這不過是CPR的動作,但在金雀皇朝裡,根本是傷風敗俗的行徑,就連上官羿也不解地攢緊濃眉,然而下一刻,便見她立刻起身,雙掌壓在那士兵心窩處,不斷用力往下擠壓。

    「……妳這是在做什麼?」上官羿既驚訝又疑惑。

    「別吵我。」她淡道,嘴裡唸唸有詞,不斷地默數著次數,隨即又吸了口氣,注入他嘴中。

    「臭丫頭,妳在做什麼?!」李弼低啞的怒斥依舊活力十足。

    聞聲,舒雪尹驀地回頭,面露喜色,但還是快速地在士兵心窩處按壓著。

    「妳到底在做什麼?」甩開後頭的御醫及禁衛,李弼飛步躍到她身旁,垂眼瞧著那平躺的士兵。

    「我在救他。」她的手沒停下,看著他身上的中衣開敞著,肩上染了大片血跡,直到袖口。「王爺,你怎麼還沒上藥呢?」

    看她滿臉大汗,他不以為意地回答,「已經上藥了。」

    「怎麼還在流血?」看著他血淋淋的袖口,她的秀眉攢在一塊。

    「無所謂,倒是妳,這是在做什麼?」

    「救人,他沒有呼吸了。」按壓結束,她趴伏在傷兵胸口聽了會,再吸口氣,準備繼續人工呼吸,卻見李弼伸手擋在那士兵的嘴上。「王爺,你這是在做什麼?正是危急時候哪!」

    這士兵只是痙攣休克,並非因為失血過多,趁現在趕緊救,還是有機會的。

    可他就是不挪開手。「本王可不懂什麼危急不危急,既然沒了呼吸,那就是死了,既然死了又何必救?何況更沒聽過光是親吻就可以救人的,妳懂不懂妳已經沒了清白了?」他氣急敗壞,莫名很想讓這士兵死得徹底一些。

    「清白?」她哭笑不得,隨即又正色地瞪著他。「王爺,一個人的性命比不上清白嗎?」

    算了,不讓她渡氣,繼續按壓心臟也是一種方法。

    「姑娘清白等同性命!」

    「就算我沒了清白,一樣可以活得好好的,可這士兵現在不救,他就沒命了,孰輕孰重?」

    李弼瞇起黑眸,難以置信這迷糊的天真丫頭,竟也會有滿嘴道理的時候,好像無論誰有難,她都護,沒有人在她眼裡是特別的,每個人都一樣,包括他……

    「啊……」躺平的士兵突地發出痛苦的哀鳴,舒雪尹見狀,露出喜色。

    「沒事了,你已經沒事了。」她輕拍著士兵的胸口,確定他呼吸順暢後,趕緊為他上藥,又跟旁邊的士兵要了保暖的衣物蓋在他身上。

    這一幕,讓上官羿和李弼皆傻了,兩人對視一眼,臉上表情同樣驚疑不定。

    「好了,都差不多了,王爺,你的傷可以讓我瞧瞧嗎?」抹了抹額上的汗,舒雪尹動作自然地拉開他的中衣,李弼還沒來得及斥責她的放肆,便聽見她掩嘴低呼。「傷口太深了,上藥也沒用啦,這一定要縫。」

    「……縫?」

    ***

    行宮寢殿裡,上官羿和李劭站在錦榻邊右側,兩位御醫則是守在左側,而坐錦榻上的李弼正看著舒雪尹挑選針和線。

    「就這支好了,以防萬一,還是消毒一下比較好。」她喃喃自語,拿著挑選好的繡花針來到幾步外的桌上,以燭火燒烤著針,一會又踅回錦榻,挑選堅韌的線穿過,正打算動工時,總算發現有好幾雙眼都盯著自己。

    「呃……怎麼了?」她是不是又做錯什麼了?

    「妳拿針線要做什麼?」李弼終究忍不住問出疑惑。

    「縫傷口。」

    話一出口,兩名御醫立即倒抽口氣,李劭和上官羿也面露不認同地看著她。

    舒雪尹這才恍然大悟,笑道:「古有關雲長刮骨,不知道大伙有沒有聽過?」

    「是有。」李弼淡道。

    「那就對了,刮骨都有了,縫傷口算什麼?」她輕拍李弼另一頭的肩膀。「王爺,不要擔心,你看過我的針線活的,縫得很漂亮,對不對?」

    「……妳確定縫上去就會好?」

    「至少總比現在好,這傷口太深太長,要是不縫的話,擱著一兩個月,若是處理不當,免疫系統降低,會變成蜂窩性組織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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