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湛露
客棧大堂是公開場合,丘夜溪知道他不便當著外人的面直接稱呼自己的官銜,更不能直呼自己的名字,就快步走下樓,使了個眼色,將他引領到客棧的大門外,低聲問:「那批火槍的事情怎麼樣了?」
「老闆還未出手,像是在等買家。」他也壓低了聲音回答。
「還是早日想辦法把槍收繳走才好,留在那裡終是個禍患。」看著眼前年輕俊朗的臉,想起夢嬌的心事,她忍不住話題一轉,問道:「楚大人是否成親了?」
楚長煙先是微怔,之後才回答,「尚未娶妻。」
「有意中人了嗎?」
他一笑,「整日待在軍營,能看到的都是男人,哪有遇到意中人的機會?」
點點頭,她沒有再追問下去。畢竟不能現在就直接問人家是否喜歡夢嬌,若他一口拒絕,以後的事情倒不好辦了。
望著她深思的樣子,楚長煙又笑問:「丘大人莫非是想為我做媒?」
心思一下子被說中了一半,倒叫丘夜溪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她努力抿抿唇,抬頭看了眼二樓那扇半開半閉的窗子。曹尚真就在那裡偷窺他們談話吧?
「楚大人心中的佳人是怎樣的?」她只好不答反問。
楚長煙黑眸幽沉,如墨色般油潤,邪邪的笑容和他平日正襟危坐、沉穩幹練的樣子不大相符。凝視著她,他緩緩說:「若是有緣,我希望能早一步碰到一個如丘大人這樣的奇女子。」
此話一出,丘夜溪才忽然發現,他的目光中竟然也有種銳利的東西,和曹尚真頗為相似,好像一下子就能刺中她的心頭,讓她悚然一驚。
「楚長煙說什麼嚇人的話了,讓你這樣心不在焉?」曹尚真倚著床欄,看著妻子默默倒了一杯茶,但是茶水都溢出來了她都沒有注意到,幸好茶水是涼的,否則一定會燙到她的手。
丘夜溪看他一眼,「為什麼要我去和他說話?」
「打探一下。有些話他未必和我說,卻有可能和你說。」
她蹙眉。「為什麼?」
「人人都知道你性子耿直,不會有我這麼多花花腸子。」他提起自己的惡名還頗為洋洋得意。
丘夜溪無奈的走到他身邊,打開衣襟看了眼傷口上包裹的白布,血液沒有再外滲,看來已無大礙。曹尚真幽幽地抬頭看著她,倏然將她拉倒,然後反身壓住。「小心傷口!」她急忙提醒。
他卻不管不顧地壓住她的身體,只是拚命從她口中汲取芳香的溫暖,輾轉吸吮著,不肯鬆開。
丘夜溪有些喘不過氣了,他這樣強勢的表現,和平日裡胡鬧的樣子有些不同。
兩年裡他只有一次這樣霸道蠻橫地強佔過自己,就是他們的洞房夜。那一次他一邊侵入她的身體,一邊嘟嘟嚷嚷地說:「夜溪從此就是我的夜溪了,別人再也休想染指你一下。」
那夜他很著急匆忙,兩個人又因為都是第一次,所以都沒有來得及品味魚水之歡的樂趣,只是快快地佔了彼此的身子,以為這樣就再也逃不出對方的手心。
可這一次,他又急什麼?
怕碰到他的傷口,所以她由著他折騰,但外面大亮的天色讓她有些不適應,時不時地側過頭去看身後的窗子,想著是不是該把窗子關上。
這樣的心不在焉曹尚真感覺到了,停了所有動作,不滿地將她的臉扳了回來,「窗外有什麼可看的?」
「光天化日的,你不要臉,我還要呢。」她本想像平日那樣笑罵他幾句,卻覺得今天的氣氛詭異,因為他一直皺著眉看她,目光一閃一閃的,好像藏著什麼話。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他舔著唇角,那裡沾上了她臉上的一點胭脂,「夜溪,你是我的。」
她不解地挑眉。「嗯?」現在他怎麼又說這句老話?
「你是我的。」他忽然勾唇一笑,狠狠地撞進她的身體裡,在一番狂肆的掠奪後,激情又化為溫暖濕潤的蠕動,墊伏在彼此的身體之中。
為了他的劍傷,丘夜溪已經一夜沒有休息好,白天還要應付那些外面的人,現在更是睏倦得眼皮都睜不開了。
看出她臉上的困意和疲憊,曹尚真伸臂將她攬抱在懷裡,小心地避開傷口,讓她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蜷臥。
「夜溪,你知道嗎?」他把玩著她的一縷秀髮,慢悠悠地說:「雖然我可以裝得很大方,但我的心眼兒其實非常小,小得只能裝下你一個。」她打了個哈欠,迷糊地咕噥一聲。
「你什麼時候大方過了?」去年地方鬧乾旱,皇帝帶頭開國庫賑災,還暗示要臣子們都跟著一起捐錢。這傢伙表面上積極響應,說要帶頭捐出一年的俸銀,但是鬼都知道那不過千把兩銀子的俸銀,不過是要進曹府時給曹家門房的打點錢而已,他若是抖抖衣縫,掉出來的銀子都不只萬兩以上。
他當然知道她話裡的意思,於是深幽地笑了。「你不覺得我對你一直很大方的嗎?你要什麼我都會雙手捧到你面前,我願意讓全天下人都欣賞我這個美麗又能幹的娘子,但是,絕不允許別人覬覦。」
「誰會覬覦我?」她含含糊糊地應聲,大腦已經開始遲鈍,「他們覬覦的都是你的財產和官位而已。」
他吻了吻她的鬢角,輕聲笑道:「傻丫頭,你就什麼都沒看出來?沒看出來也好,你不是那個人的對手,還是交給我來辦吧。」
「唔唔,交給你辦,都給你辦……」她已經是半夢半醒,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在將身體再度深埋在那一個溫暖堅毅的胸膛中時,還不忘提醒自己不要碰傷了他。這個男人總是讓她操心、煩心,又-次次動心。兩年了,居然還沒有變。
丘夜溪不甘心就這樣莫名其妙被人算計,她隱約覺得自己和曹尚真被人盯上,而曹尚真又好像知道些秘密,卻不告訴她。她向來有股韌勁,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是千難萬險也要做到。
所以第二天她找了個機會溜出客棧,先去買了幾塊那男人愛吃的老婆餅,才獨自一人到了那間賣火槍的小店門前。
門前靜悄悄的,她想不出楚長煙會派人藏在哪裡監視。周圍的其它店舖或民宅裡嗎?
正想著是不是該繞到哪裡去找個好的角度監視一陣子這間店舖,或是再想辦法調查,沒想到店舖的老闆忽然走了出來,像是正好要出門,驀然與她打了個照面,他楞了楞,然後笑道:「夫人又來了?可是要來看貨?」
丘夜溪不好躲避,只好點點頭。「嗯,想再看一下。」
「我就說我家的貨最是難得,貨品上乘。夫人裡面請。」用眼角餘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倘若楚長煙的探子就在附近,應該會把自己進入這間店的消息告訴他吧?
雖然遲疑,丘夜溪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老闆躬著身,將她一路領進後院。
只是推開上次她進入的那問屋門,她便赫然驚呆住!
屋內竟然還坐著兩個人,而這兩人就是前次在漁村她見到的那兩名流寇!她立刻盤算著該怎樣脫身。
那流寇一眼看到她卻哈哈笑道:「怎麼又是這標緻的娘兒們?老闆,這不會是你媳婦吧?」
「別亂說,我怎麼配得上這麼尊貴的夫人?」老闆笑笑地踱著方步跟了進來,反手將門一關,「你們知道她是誰嗎?人家可是京城裡響噹噹的大人物啊。」
聞言,丘夜溪登時倒抽了一口涼氣。自己從來沒有告訴過老闆她來自京城,聽老闆的口氣卻好似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世,她來不及多想自己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隨身的寶劍短匕都沒有帶出來,只能一拳打向那老闆的面門,企圖開門衝出去。沒想到那看似平常的老闆竟然也是有功夫的人,早做了準備,不但避開那拳,還大喊一聲,「留下她!她是官府的人!」
身後那兩名流寇反應極快,一人抽出一把腰刀就砍了過來。
丘夜溪沉著應對,抄起旁邊一把凳子反丟向身後,砸中一人,但是屋門要向內拉,她的身子不得不倒退一步,就在此時,第二把刀已經砍了下來,她旋身避開,一腳踢在那流寇的手腕上,將他的刀踢飛出去,門開了一條縫,她已如電般掠出。
掠出這間房屋,本已不怕有人再追上來,她相信那些流寇不過是烏合之眾,沒有多少真功夫,但就在一時大意之間,耳畔傳來幾聲尖銳的破空之聲,像是有人使了暗器。
她險險翻身避開了其中幾枚,卻被另一枚打中手臂,這暗器上不知是淬了毒還是麻藥,一下子她半邊身子就不能動了,再一瞬,連意識都變得模糊起來,只覺恍惚中有個人跳到她的身後,那聲音很是悠遠沙啞,「把人抬進去!」
那人是流寇的首領嗎?若她身陷這些人的手,而且身份還暴露了,只怕……凶多吉少。可最要命的是,如果她已經暴露了,曹尚真也可能會被發現,他還不知道這邊的情形呢,不行,得想辦法告訴他,想辦法……